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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死後，趙煜的病更重了，還患上了咳疾，御醫來了一批又一批，就是不見好。
長廊上，趙煜扶著牆，走一步咳一下，他病體未愈，原本丰神俊明的臉上沾染了幾分病氣，瞧著彷若病中西子。
他手中拈著絲帕，捂著口鼻猛烈地咳了一下，那潔白的絲帕瞬時沾染上了血色。
趙煜盯著手中絲帕，苦笑一聲，摺疊好塞進杯中。
他緩慢地走到季芷菡的院子，卻在屋門外停下。
只聽屋內傳來細小的啜泣聲，他臉上盡是心疼，抬起的手猛地握緊，很快都又鬆開，叩了兩下房門。
“菡兒……”他完全想不到自已此時的聲音有多虛弱。
屋內啜泣聲驟停，季芷菡慌忙用帕子擦乾眼淚，快步開啟房門，扶著趙煜進屋，強顏歡笑道：“煜郎，你身子不好，怎麼不讓人跟著，往後我搬去你那兒，也方便照顧你。”
趙煜假裝沒聽到剛剛的哭聲，扯出一絲笑容，握住她的手。
“好。”
兩人好一陣相視無言，半晌，趙煜突然問道：“菡兒，你想要孩子嗎？”
季芷菡一怔，瞪大雙眼，眼眶中霎時盈滿了淚水，她想煜郎大抵真的是時日不多了,不然不會現在便交排好她的後路。
他們每回歡好，事後都有人送來避子湯，雖說都是太醫院調配的好藥，但到底對身子是有些損害的。
她也沒有把握在他僅剩的時日裡成功受孕。
趙煜大概看出她的顧慮，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與心疼。
若不是因為他反抗不了父皇母后，她大可不必喝那傷身的避子湯。
“我們會有孩子的。”他堅定地安慰道。
季芷菡輕撫著他的鬢角，眼中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流，如淅淅瀝瀝的雨點，洗刷掉了兩人之間的所有隔閡。
“嗯，一定會有的。”
那之後，果真沒人再送避子湯來，兩人過了段蜜裡調油的日子，如果忽略掉趙煜日漸消瘦的身子的話。
這一日，趙煜大抵是感知到自已已然沒什麼時日了，他屏退了下人，只單獨留下季芷菡一人，像是臨終前的囑託。
季芷菡如今反而是看淡了，不再終日以淚流面，而是每天掛著笑臉陪趙煜走完這人生的最後一程。
她知道再悲傷也沒什麼用了。
殿內，趙煜勉強靠在床榻上，強撐著精神對季芷菡囑託道：“雖說醫師暫未探出喜脈，不過孤想大抵是有了。”
他喘了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季芷菡連忙扶著他給他順氣，又拿出絲帕擦拭他嘴角的血跡。
他擺擺手表示無礙，接著道：“若是男孩，四弟容得下他，你便自請貶為庶人，帶他去個偏遠小鎮，莫要告知他身份，讓他安穩度過這一生。客不下……你便將他溺死，免得日後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兩人臉上都顯出一絲沉痛來，這一胎若真是男孩，怕是不會有活路。
趙煜撥出一口氣，柔情的目光望向她的肚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若是女孩，你就給她求個郡主的封號，日後到了歲數，招個即婿入府，整個王府都是她的嫁妝。至於名字，就叫無憂罷。”
無憂無慮，自由隨和。
季芷菡點頭應下，站起身服侍他睡下。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她眼角滑落一滴淚。
往後，只有她一人了。
半月後，煜王病逝，其側妃季氏悲痛欲絕，於靈堂上暈厥，太醫診脈時發現她已有身孕一月有餘。
趙帝大喜，為彌補季氏，賜黃金百兩，良田二百畝。
季書予知曉後並無什麼波瀾，依舊專心繡小知意的虎頭帽，只是不禁感慨了一句：“煜王果真是無時無刻都將他人放在首位，臨了還給二妹留下一個靠山，也不知這靠山究竟留不留得住。”
當晚.季芷菡便喬裝了一番去了宸王府。
下人通報時，趙瑾宸正好也在，他不知從哪尋來的梅花嵌寶釵，獻寶似的簪到季書予的頭上。
這一下二人獨處被人打擾，又聽是煜王側妃來拜訪，他頓時臉色一沉，不耐煩地招手讓人進來。
還不是想保住肚中的孩子，呵，做夢！
季芷菡自進府便一直低著頭，雙手託著肚子，緩步向前，可見她對肚中的孩子有多小心。
一進屋，她便雙膝一曲，小心地跪下，匍匐在地。
“大姐，我求您饒這孩子一命，我保證她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威脅！”
她知道求愛王沒有用，只有求大姐才能獲得一線生機。趙煜死後，她連最後的一點驕傲都沒了，曾幾何時，她對平輩的人哪裡用過敬語。
趙瑾宸聽後冷哼一聲，“保證？你拿什麼保證？”
書予的庶妹嗎？那還不夠格。
她不說話了，若說可用來擔保的東西，她的確什麼也沒有.
“宸王殿下！您不必擔憂這孩子將來會成為您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男孩，他一降世，我便命人將他溺死，這也是煌郎生前所說。”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心中難免有些不忍，長呼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若是女孩，還請殿下饒她一命。”
上首的兩人久久無言，季書予扶了扶髮髻上的梅花嵌寶釵，笑道：“二妹當真狠得下心？若是來了個狸貓換太子可怎麼著。”
季芷菡臉色一白，她不是沒想過，可當真瞞得過嗎？
“怎麼狠不下心，不該降世的，活著也是折磨，倒不如扼殺在襁褓中。”
季書予笑了兩聲，叫了個婆子將她扶起來，“二妹這腦可得好生養著，劉媽媽往後就去照看她吧，尤其是生產之時，可得小心著。”
“是，娘娘。”
回到煜王府後，季芷菡才發覺自已出了一身冷汗，沐浴完便上榻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