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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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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錦州聽到晏蘇氏放她離開,也不管其他,登時就起了身隨楊嬤嬤出去,喚上小翠提了柳箱。

上了馬車,晏錦州才笑嘻嘻地問坐在她對面的楊嬤嬤:“嬤嬤,您同我阿母說了什麼呀?”楊嬤嬤笑著搖頭,道:“小姐果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晏錦州見楊嬤嬤一臉的神秘與偷笑,腦子飛快地轉著,很快就猜想到祖母要幫她說親,定然是這事沒錯,不然像她阿母那樣一根筋的人不會好生放她離開,想到此處,立時小臉緋紅,像上了胭脂一般。

祖母疼她,又知她,難道是庭哥兒回來了?

晏錦州心中默算,祖母是建德十年搬到和平坊的,那年因著祖父去了,祖母住在家中難免觸景傷情,便提出要去和平坊的拱辰街住著,父親和兩位叔叔想著那裡有家中族親在,又有一處小宅子,便著人修葺後讓祖母去了,至此後,晏錦州變成了那裡的“常客”。

她思緒一下子便飄到了以前。

韓家就是那時候來的,只有母子兩人住進了那有些破落的老宅,晏錦州常在庭院門口同小翠她們踢毽,偶然間見到一個穿著粗布麻衫,還略有些髒兮兮的男孩子朝裡張望。

拱辰街沒有柳林巷這邊熱鬧,小叫花也多,當時晏錦州並沒有在意,只讓小翠拿些銀錢去打發他,但小翠拿了幾枚銅板強塞到他手上,他卻緊攥著拳頭不收,晏錦州便親自走過去,見那人個頭兒都和她一般高,但緊抿著嘴唇不說話,便問道:“你是餓了嗎?我拿春餅給你吃!”說著便從衣服內口袋裡掏了出來,晏錦州最喜歡吃的餅,當時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就掏出來給了他。

他終於接了過去,但也是拿在手上,沒有吃一口。

“小庭!小庭!”幾人俱朝聲音處望去,晏錦州看見了一位頭戴素簪的夫人朝這邊跑來,氣喘吁吁地在晏錦州面前的男孩身邊停下。那婦人原來是韓庭的阿母,面容憔悴,卻打扮整潔,朝晏錦州連鞠了幾下躬道謝,便將韓庭拉走了。

“你這孩子,剛搬完物什,就一溜煙跑不見了人影,讓我好找!”小晏錦州怔怔看著韓母與韓庭兩人的背影,這才明白是新搬來的鄰里。

記憶到這裡戛然而止,晏錦州緩過神來,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好燙!

晏錦州不敢抬頭,生怕被楊嬤嬤和小翠笑話。

楊嬤嬤見晏錦州沒答她上句話,恐她生氣,還是忍不住提前揭曉了:“小姐,是二老太爺家的巧姐兒說親,想讓您陪著一同相看!”

“啊?”晏錦州驚呼了一聲,小翠疑惑地盯著她看。

“怎麼了?小姐?”

原來不是自己的婚事啊,晏錦州想岔了,急忙尋了個理由開脫:“沒事兒,我只是一時不敢相信,巧姐姐這麼快便要說親了!”

凌巧是晏錦州的堂姐,只比她大了幾個月而已,說親不算早,但晏錦州一時回不了其他,只能找了個不成文的理由編上。

楊嬤嬤是覺得晏錦州是小孩子心性,自家唯一的族姐去年起就開始議親的事情都沒想到,但剛才在晏蘇氏面前又不敢四處宣揚,畢竟女兒家與男方相看,還是低調些好。

“小姐,現下出了安遠門了,再往南去五里路,便可以經和平門進和平坊了!”小翠從轎簾處探出頭去,趕緊將訊息及時報告給晏錦州。

“那是快了!別誤了巧姐姐的時辰就好!”晏錦州鬆了口氣。

楊嬤嬤趁著在路上的時候,又囑咐了晏錦州幾句,待會兒隨著眾人一起到茶肆或是白馬寺去,可千萬要看著眼色行事,別認錯了公子。

晏錦州“噗嗤”一聲就笑了。

這男女相看之事,的確鬧出過不少笑話。她以前就聽說,城南鬱江上游一戶人家的女兒約好了男方在寺廟內相看,那天是個香火鼎盛的日子,香客人來人往,延綿不絕,男方家五六人俱走散了,分成了兩股,又沒同女方家說個清楚,結果女方這邊只認識他家阿母,遂把站的近的一相貌堂堂的公子認成他家兒子,歡歡喜喜地立馬嫁了過去,結果成親第二日才發現那人原是個跛子。

那女子埋首痛哭,她家婆婆才想起那日相看,只是因為那公子被前人擋住去路,遂站在原地,又出於禮貌,朝著她報了一笑。

楊嬤嬤見晏錦州一個勁兒笑,不禁的也笑了起來,也不知想到的是否是同一件趣事。三人又談到和平坊的吃食,又開了幾家炙豬蹄和鐵板蝦,最最惹人垂涎三尺的便是張大娘家的紅菱餡餅,裡頭是用了紅豆再勾上新鮮的梅花花瓣,咬一口還能流出粉紅色的汁水,甘甜爽口。

晏錦州說著便要求中途下車去買了來,楊嬤嬤見已經過了鋪子,便道:“等到了家裡,奴再派小廝跑一趟,給大小姐買幾個回來吃!”晏錦州笑著答應,的確快到了祖母家,過了這木橋,前面那第一條巷子就是了。

祖母知道晏錦州要來,竟親自出來站在門口張望。

晏錦州遠遠便瞧見了,揮了揮手,馬車剛停下,她便第一個由車伕扶著踩著腳凳下馬,小跑了過去,“祖母!”

“慢些,慢些,可別急!”祖母親暱地拍了拍她後背,晏錦州笑著頷首,一邊扶了祖母進去。一踏進屋子,便看見了滿屋子的佳餚。有清蒸鯽魚,炭烤牛肉,紅燒蛤蜊還有小炒肉,祖母等晏錦州來,才讓人添上碗筷開飯。

晏錦州早就餓了,拿起筷子嚐了一圈,都很合她的口味。她抬頭一看祖母,只慈愛地望著她,卻不動筷,她撒嬌般地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道:“祖母,你也吃呀!”祖母伸手點了點嬌嗔樣子的晏錦州的額頭,道:“我年紀大了,消化不好,你多吃些!”

晏錦州嘻嘻笑著,又聽祖母道:“我這裡新得長安那邊產的兩瓶新豐酒,你這隻小饞貓要不要嚐嚐?”晏錦州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她雖酒量不好,卻也愛飲些小酒,立馬回道:“自然要嘗的,我陪祖母喝兩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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