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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十分鐘了，喬知非依舊趴在辦公桌上不好意思抬頭，手心裡彷彿還留有之前的觸感。
很滿意，很羞恥，想到這些，很想尖叫。
江與彬也沒好到哪去，滿腦子都是喬知非“我準備好了”這幾個字。在會議室裡，他心不在焉地聽著這次合同違約需要賠償的金額，以及目前公司的經濟狀況，還有能提出的補救方案。
他回來的時候早就想了無數遍了，沒有什麼好辦法，但是他也忍不下那口氣。
周昊始終低著頭，坐在角落裡，不置一詞。
江與彬用手指敲敲桌面，示意正在彙報的人先停下來。
“各位，最近辛苦了，”他肅著臉，緩緩道，“接連幾家快要談成的突然間全都表示不合作，手頭上這幾個大客戶也都各種找茬，你們應付的很累，我知道。”
所有人沉默不語，最近的情況的確是這樣，因此誰也對周昊沒有過多的苛責，換做是他們，大不了離職，也不能忍受責罵，現在又不是古代社會，為了幾個錢兒還要賣身，任打任罵，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要不是工資高於業內平均水平，早就有人撂挑子不幹了。
江與彬的話起到了一定的安慰作用，畢竟他平時雖嚴格，卻不壓榨人，對工作也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平時在一定範圍內，給了大家很多自由，這樣的工作氛圍是讓大家都很滿意的。
江與彬繼續道：“可能，這樣的情況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抱歉。但我可以保證，大家的工資一定會及時結算，只是，獎金和績效也許會縮水很多，如果大家有別的打算，我可以理解，也不會為難。”
沒有人說話。
江與彬又道：“過去這幾年，多謝了。”
竟有幾分告別的意味，很多人面面相覷，這是要遣散事務所的意思嗎？
江與彬看出大家的心思，搖搖頭：“只要有一個人還跟著我跟秦工，事務所就一天不會散，我只是先把困難擺在面前。”
周昊鬆了口氣，所有人都走了，他也不會再走了，他站起來保證：“江工，我跟著你。”
還是沒人說話。
江與彬用手指虛虛一點：“你想走也不能夠，還沒賠公司電腦，平攤到你每個月的工資裡，慢慢扣。”
周昊笑了笑。
江與彬環視一週，笑了笑，而後道：“散會吧，好好休息。”
等會議室的人都走完了，江與彬起身在會議室裡慢慢走了一圈，這裡的一桌一椅，屋內的設計，包括這棟樓，都是他親自畫的設計圖，他不能就這麼放棄。
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想到晚上，心頭一熱，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手機沒帶。
江與彬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已經空無一人，桌面上孤零零的放著一部手機，手機旁貼了一個便利貼，是喬知非畫的一個笑臉，沒有留言。
他開啟手機，許多條未讀，置頂的是喬知非發來的，一共四條：
“小姨生病來檢查身體，要辦住院，我得過去，問題不大，不必過來。”
“車鑰匙給你留下了，我打車回去。”
“手機快沒電了，馬上要關機，可能不會回覆資訊。”
“今晚先不過去了，抱歉。”
是很具體的原因，也是很妥帖的交代，更是很平常的語氣，但江與彬突然心頭一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對，至於哪裡不對，他也說不清楚。
他還是問道：“在哪個醫院？我過去看看。”
再往下是江易年發來的一條：“這不是威脅，只是警告。”
江與彬冷笑一聲，把手機隨意扔在桌上，看著車鑰匙出神，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他站在落地窗前，眼睛沒有焦點地望著遠方，從夕陽絢爛到暗夜來臨，始終沒有動。
直到整個房間被黑夜吞沒，遠處的高樓燈火通明，他才回到桌前，開啟手機，喬知非還是沒有任何回覆。
江與彬拿起車鑰匙，坐到了車裡。
車子啟動的一瞬間，他忽然明白過來，喬知非那幾條資訊裡，沒有任何一個表情包。
平時，對話裡每兩條資訊裡必有一個搞怪的表情包，就是沒有表情包，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和符號。
但是，這四條，就是很標準的四件事情，她甚至每句話都加了正規標準的標點符號。
剎那間，後背出了一層薄汗。
江與彬點開與江易年的聊天框，聊天記錄是從回國前一天晚上開始的。
江與彬：“是你吧。”
江易年：“小彬，跟爸爸說話要注意分寸。”
然後是一條五分鐘的通話記錄。
江與彬：“想用這種方式讓我低頭，沒有可能。”
江易年：“你媽媽明天過去，你知道該怎麼做。”
江與彬：“你也知道要揹著她麼？讓她來美國就是這個目的，你也知道你做的很卑鄙吧？”
江易年：“小彬，爸爸不會害你。”
今天，他回來之後，只發了一句：“跟老金解約了，還有哪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籤的合約？一塊兒說吧，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不妥協。”
江易年：“你可以任性，有沒有考慮過宏明？還有你手裡那三十多個人工作？”
“這不是威脅，只是警告。”
時間是15:26。
往上滑回置頂訊息，喬知非最後一條資訊發出的時間是15:34。
她看到了，她知道自己的手機密碼。
江與彬迅速撥通喬知非的影片電話，專屬鈴聲響了一分鐘，沒人接。
再撥手機號碼，關機。
她一定是知道了，她努力剋制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地留下了這些訊息，然後沒有開車，走掉了。
江與彬顫抖著手給郭湘發了一條訊息：“非非有沒有回家？她手機關機了。”
郭湘很快回復：“哦，她手機沒電了，下午給我打過電話，小姨病了，她得去看看。”
江與彬：“哪個醫院？”
郭湘：“沒說。她說今晚會留在醫院陪床，不是什麼大病，讓我們不用過去。”
江與彬無力地趴在了方向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