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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著連襟素單衣,後披藍紋錦繡帶,腰挎鏤空黑鐵鏈,手盤犀角白玉珠,頭上綁的是義字紅頭繩,肩上紋的是大蛇搏蒼鷹,胸前衣裳半開袒露古銅面板,股下倚坐梨花雕龍實木交椅。
堂上坐的是如今陳家的定海神針,得江湖上一眾好手捧場,落了個“縛蛟龍”的名頭。
一身的硬氣功尋遍整個大江南北難有扛手,自古武陳家祖上便傳下的乾坤手早已臻至化境,是金戈鐵馬裡殺出來的川中王。
不要說此時這勝負未分的局面,就是十死無生,他陳興甲又何時怕過。
在攪動風雲的時候總有大雨落下,一好似丫鬟的女子匆匆邁進遠門,隔著數米遠能看到其臉上的蒼白。
沾起泥濘的腳印落在石板上上,鞋底帶進來的草梗和泥水好歹讓一塵不染大堂裡多了一分活氣。
“老爺,四位小哥兒和夫人都已經送到白老爺那裡去了,派回來傳信的腳伕剛剛在外院歇下,老爺要見一見嗎?”
看到交椅上波瀾不驚的自家老爺,丫鬟心裡也不那麼緊張,臉上不知道是淋了雨還是受怕的蒼白已經重新透出一抹紅潤。
低著腦袋,恭敬的站在堂下,侯著老爺發話。
“不用,也就走個過場,你下去吧,明早安排人接回夫人和少爺。”
“是,老爺,小媛先下去了。”
作了個禮,小媛弓著身子退出去,留下陳興甲一個人閉目養神。
嗒——嗒——嗒——嗒
似牛毛般密集的雨線撲打在院落栽種的幾棵梨樹和屋頂的磚瓦上。
草木作山鬼,風聲狀低笑。
大堂內燭火通明,堂口一丈外是沉入眼底的漆黑,分不清黑泥上的花白到底是坑窪的積水還是零落的梨蕊。
陳府外更是一番蕭條的景象
整座城都在天哭的蓋落裡,綿綿的風聲夾帶南方獨有的入骨寒氣扎進轎伕瘦削的脊背。
淺綠的轎子落在一處酒家的門前,雨花滲上去,讓的其顏色浸得深沉了些。
見酒家裡一個侍者邁步出來,擦了擦手,將尺長的白布搭在肩頭,快步走到轎子旁。
侍者將轎門的布簾往一旁挽起,笑臉迎向裡頭坐著的錦衣男人。
男人戴著一頂淺色的小圓帽,帽子上一塊四四方方的白玉雕著看不明白的花紋,摺扇合上就隨手插在腰間,扶在侍者伸出的手下了轎子。
此時藉著酒家透出來的微光才能看清面容。
平平無奇的瘦削文人相,看起來頗有學問的樣子,眼睛兩邊的太陽穴微微鼓起,瞳孔之中透出一股子精明。
隨著此人和侍者走進酒家,街道上又恢復了冷清的樣子。
酒家裡客人也不多,下雨天除了無處歇腳的外來人,也不會有多少人有著閒情雅緻來喝酒吃食,早早地都回了家。
櫃檯上店小二已經趴著睡了有一會兒,聽著聲響才聞訊起身看了看來人。
店裡就只有一桌客人,坐了兩個身材高大穿著粗布衣的人在不停的喝酒。
窗邊站著一個人影,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客官需要點什麼?”
“不用,我來找人。”
答話的正是之前從轎子裡下來的那人,此時已經重新把摺扇開啟,握在手中,似乎這麼冷的天還要拿出來扇扇才能體現出文人的格調。
“行,您看著坐,有事您招呼!”
小二回了一句,踮著腳看了看店門外又大了幾分的雨勢,也不管男子,趴在櫃檯上繼續眯著。
像是讀書人的男子掃了一眼還在吹牛喝酒的兩個壯漢,徑直走向窗邊的人影。
“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過了一會不見那人答話,男子眉頭微蹙,繼續說道:“白大人!莫非事情有什麼變故?”
向後偏了偏腦袋,聽到此刻男子的疑問,被喚作白大人的人影,搖搖頭。
“不曾有變故,只是看這雨看的入神了些,一時沒有聽清。”
“走吧,坐著聊。”
說完走向桌子旁還空著的座位。
那男子也跟在白大人後面。
喝的滿臉通紅的兩人此時也站起來打招呼,對著白大人抱拳。
“大人!”
“呵呵,不用管我,你們喝你們的。”
聽起來兩人像是白大人的扈從或下屬之類。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武當派的代掌教,何龍興,何掌教!此番是作為除惡的帶頭人,等會你們還要多多仰仗何掌教。”
白大人看向坐在一邊的男子,對著兩人介紹道。
兩人立刻向何龍興作揖,臉上的隨意頓時消失不見。
“不知是何掌教當面,我兩人先前失了禮數了,望恕罪!”
態度非常之誠懇,旁邊的白大人和何龍興有目共睹。
“無礙,我不過一位道士罷了,兩位壯士生的如此魁梧,想必也是聲名顯赫之輩。”
話是這麼說,但何龍興淺笑的神色下並未有太多的動容,眼底只有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平淡,顯然是並未真的將兩人放在眼中,若不是給這位白大人面子,這兩人還接觸不到他何龍興。
“不敢,何掌教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我們二人只是一介散人,承蒙白大人看得起,謀一閒職。”
“你們也不用妄自菲薄,何掌教,這二位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兩人,兩兄弟裡,大的叫周衝,小的叫周震,年前才到我身邊,他們二人現如今各自帶一隊人,實力也不是泛泛之輩,之後會一起動手。”
“周衝(周震),請多指教。”
兩人同時向著何龍興抱拳行了一禮。
“裂虎周衝,暴虎周震,我來巴蜀時就有所耳聞,果真虎背熊腰,名不虛傳。”
何龍興在來的路上也聽過兩人的傳聞,之後倒是要看看倆人是不是名副其實了。
“呵呵,既然也認識了,就商量一下等會的事宜,順便等等譚秀才,人齊了再行事,確保萬無一失。”
白大人淺淺抿了一口杯中的米酒,笑著開口道。
何龍興微微頷首,並未開口,等待著白大人的下文。
“如今這陳家家主,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了,自從上月與龍虎榜前榜首交手,將前榜首擊敗後,這天下,排除可能有朝廷暗中藏著的一些人,再無人是他的對手。”
白大人雙眼微眯,一臉不可捉摸的神色,唯獨眯著的雙眼裡散發出危險的神光。
淺淺抿了一口酒水,繼續開口。
“所以,此次動手,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趁著他剛剛大戰了一場,還尚未恢復完全,我們若是不徹底的剷除他,日後他反過來想對我等動手,又有誰能擋得住?”
“白大人說的是,同在江湖上打交道,都互有得罪,陳興甲的胞弟當初在劍門關被殺之事,似乎他早已經得知了,此時還未動手,怕是傷勢未愈,等他傷病痊癒了,我們怕是得給他久去的兄弟陪葬!”
這何龍興看起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觀其面容,也不是陰險狡詐之輩,不曾想,竟犯下過這般草菅人命之事。
果然是畫貓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酒桌上週衝周震兩兄弟聞言,心中也難免震驚,這與他們武林中人所知的大善人何龍興,差距甚大。
“誒!何掌教不可大包大攬的將過錯攬到自已身上,當初劍門關出了一把絕世神兵誰不知道,江湖上爭奪寶物也難免有所死傷嘛,怎能怪何掌教!”
白大人斜了一眼桌對面的兩兄弟,笑吟吟的開口,既是提醒,也是對兩兄弟的暗中警告。
兄弟倆能在官場上混出個名堂,自然不是頭腦簡單的人,有所察覺後也是緊跟著出言勸慰:“不錯,何掌教就是太過良善了,金銀財寶互相爭奪之事,一時間有所損傷又怎能怪罪於何掌教。”
“不談這個,我和譚秀才是與那陳興甲有殺弟之仇,白大人你又是怎麼的,要淌這渾水?”
顯然到此時,何龍興還不明白這江湖上打打殺殺的事,一個朝廷大員為何暫時卸下職務也要參與進來,傳聞這白大人和陳興甲還是莫逆之交,這實在讓人奇怪。
“莫要聽說我和這陳興甲是挺好的兄弟,其實往日也是有過些許摩擦,我倒是不在乎,就恐怕他懷恨在心吶,之前我還是一郡之首,他拿我沒辦法,可過些時日,任職到期,我回這故里來,對我起了歹意可如何是好。”
白大人也顯然是早就想好了說辭,雖然有些牽強,不過想必在場三人也不會戳破。
看著白大人樂呵呵的解釋,何龍興呵呵了一下,打了個圓場,也就不提此事了。
不過心底還是不信的。
必然另有隱情!
大晚上沒有取樂的事物,四人也有一搭沒一搭的擺著話。
夜深了,再看不見伏在低枝上的金烏,風扯過一把樹葉,落在地上。
雲上高掛著玉盤,微光撒不到層層疊疊的雲瘴下面,整個大地,漆黑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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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忠義堂。
闔上的雙目陡然圓睜,一股攝人心神的氣勢從陳興甲寬厚的身軀裡噴薄而出,沒親眼見過的人不會理解直面當今的天下第一強人,是何等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