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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點左右,路之珩把林小姐昨天安排人送過來的東西放進後備箱裡,又清點了一遍,兩人才出發去老宅。
雖然春節前已經送過了年禮,但按照路總的意思,自家兒子在國外的時候受沈伯父伯母照顧良多,他又是第一次上門拜訪,於情於理都不能空著手。
來的路上沈雋就給他介紹了沈家的情況,伯父伯母是和沈雋一起從國外回來的,沈雋的父母工作忙,只在除夕晚上吃了頓年夜飯就回研究院了,沈恪的父母一直在老宅裡陪著沈老夫人。
說到底,他今天主要見的就是她老人家。
聽他說完,路之珩把腦袋往後一仰,生無可戀地感慨道:“以前要是跟我爸媽一起出來多走動走動就好了。”
哪怕只是打個照面,他今天都不會這麼緊張。
沈雋不置可否,抽了張溼巾幫他擦了擦手,又捏了捏他的手指以示安慰。
說實話,沈雋也不能確定,若是他們二人從小就認識的話,路之珩或許只會把他成當一位普通的世家交好的兄長,可能不會產生別的感情。
殊不知路之珩也在想,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大機率照樣會惦記沈雋,只是沒有這麼明目張膽罷了。
早在知道兩家關係很好的時候,路之珩先是驚喜,而後就是莫名的煩悶,原來沈雋這麼照顧他只是出於老一輩的交情。
當時的他還沒開竅,鬱悶了兩天就過去了———才怪。
只是強行把那點兒彆扭壓下去了而已。
後來認清了自已的心思之後,路之珩就明白了那種情緒叫做不甘心,他不滿足和沈雋的關係止步於此。
礙於兩家的關係,在決定追人之前他也猶豫了一瞬,畢竟長輩們不一定能接受。
但路之珩知道自已不想錯過他。
等兩人真的在一起了,他確實會有一種把別人家的大白菜給拐跑了的心虛感,更別提……
他默默嘆了一口氣,心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
老宅是典型的園林式建築,沈雋帶著路之珩穿過一道庭廊,走到正堂前,沈恪和喬鬱深正好出來迎他們,幾人打了個招呼。
喬笙從屋內跑出來,沈婉跟在她身後,小丫頭在沈雋面前站定,指著路之珩問:“舅舅,這個哥哥是誰呀?”
一聲“哥哥”把他們都逗樂了,路之珩平白矮了一個輩分。
沈雋俯身捏了捏小姑娘粉嫩嫩的臉頰,笑道:“不是哥哥,要叫叔叔。”
路之珩蹲下身和喬笙平視:“笙笙你好呀,我叫路之珩,很高興認識你。”
喬笙盯著他,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忽而一拍手:“我知道了,你是送給我狗狗的叔叔!”
小姑娘一點兒也不怕生,笑嘻嘻地撲進他懷裡,脆生生道:“路叔叔抱。”
路之珩輕手輕腳地抱起她,小姑娘軟軟呼呼的,像個軟麵糰子,他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幾人繼續往裡走,喬鬱深故意把步子放慢和沈雋落後一步,提醒道:“阿雋,眼神收一收。”
“嗯?”
沈雋沒有意識到他看向路之珩時的目光有多溫柔繾綣。
“連我都看出來了,太明顯了。”
喬鬱深心說大半年前我打探你的感情生活時,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沈雋回國之後,喬鬱深大概是第一個發現他的戀情的人。
那天聚會結束後,他和沈雋一起離開包廂,打趣道:“走這麼早,你著急回去陪女朋友?”
“不是,是男朋友。”
“男朋友也是一樣………等會兒!”
喬鬱深覺得自已大概是二手菸聞多了把耳朵給燻壞了:“男朋友?”
“嗯,”沈雋沒有否認,坦然道,“過兩天他來寧市玩,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喬鬱深試圖從他臉上找出開玩笑的痕跡,但是沒有,他也知道沈雋不會拿感情當遊戲。
他皺著眉,神情嚴肅:“這條路不好走。”
圈子裡的痴男怨女不在少數,為了感情憑著一腔孤勇碰的頭破血流又心如死灰,最後按照家族的意願聯姻的比比皆是。
他希望沈雋不要成為其中之一。
“但我祝福你們,”不想把氣氛搞得太沉重,喬鬱深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幫忙的話來找我。”
沈雋自然領情,勾唇應了一聲:“謝謝哥。”
在喬鬱深和沈婉結婚之前,沈雋一直喊他“哥”。
喬哥決定多關心一下他的異姓弟弟,“除了我,家裡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還沒告訴奶奶和小叔。”
喬鬱深就知道會是如此,沈雋的父母工作忙,他可以說是沈老夫人一手帶大的,祖孫倆感情深厚,若是她老人家不同意,沈雋怕是要好生為難。
這件事沈雋沒打算告訴路之珩,這是他沒處理好的疑慮,總不能再讓路之珩跟著一起為難。
他不說,喬鬱深大概也猜的到,他看了看前面正在逗喬笙玩的沈恪,“也就小恪還沒反應過來。”
幾位長輩都在屋裡坐著,路之珩在沈雋的介紹下挨個問好,還收穫了一沓新年紅包,沈老夫人給的最厚。
路之珩覺得自已的長處不算多,沉得住氣能藏事兒算一個,比較能裝也算一個。
心裡再緊張,面上也絕不會表露分毫。
更何況沈老夫人相當和藹慈祥,笑眯眯地問他路家的近況,還關心了一下路老爺子的身體健康。
他沒什麼好怕的。
離午飯時間還早,陪長輩們說了會兒話,沈雋帶著他回了自已的院落。
父母工作忙,沈雋前十幾年大多都生活在老宅,即使很久不在這裡居住,沈老夫人也安排人打掃的乾乾淨淨。
“不是說要看看我以前的照片嗎?”
他從書架上找出一個厚厚的相簿遞給路之珩,封面的邊角有些粗糙,那是經常翻閱的痕跡。
路之珩眼睛一亮,順手開啟了第一頁,沈雋的滿月照,百天照,週歲……不止他自已,還有跟家人的合照。
他看的很慢,每翻一張照片就要抬頭看沈雋一眼,像是要確認一下照片裡的人就是眼前的人。
四五歲以後的照片沈雋圓潤可愛的面部輪廓就清晰了許多,眉眼隱約可見長大後的模樣。
照片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見證了一個稚嫩的小小少年被時光雕琢成現在溫文爾雅的男人。
路之珩的目光太過專注,沈雋沒忍住,低下頭湊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一觸即分。
他們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沒鎖門,路之珩下意識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恰好沈恪在外面敲門,一推就開了,他皺了皺眉:“這麼大個沙發不夠你倆坐嗎,還要擠在一起?”
沈雋不答反問:“要吃飯了?”
“嗯,奶奶讓我過來叫你們。”
沈恪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了,還順手把擠在沈雋身邊的路之珩給撈了起來。
他離二哥太近了,不知道為什麼,沈恪總覺得怪怪的。
*
吃完午飯,一家人坐著聊了一會兒,路之珩就提出要告辭。
沈老夫人很捨不得的樣子,把他叫到跟前遞給他一個巴掌大的盒子,“這是奶奶給你的見面禮。”
老太太笑得別有深意:“回去之後先看我送的。”
兩人沿著庭廊往外走,沈雋也捉摸不透他家老太太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奶奶給你送了什麼,開啟看看?”
“儀式感呢沈先生,”路之珩把手背到身後,拒絕得很乾脆,“回去再看。”
沈雋笑了一聲,剛要說什麼,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喂,阿辭。”
“長流來了?”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他徵詢路之珩的意見:“長流剛到寧市,江殊辭他們幾人正在給他接風,叫我一起去,你想去嗎?”
*
顧長流過年之前收到了顧夫人給他下的最後通牒,浪了將近兩個月的他被迫回了家。
因為相親事件,他和顧夫人的母子感情已然岌岌可危,惹不起還躲不起麼,顧長流跟她開啟了“游擊戰”。
但他只會用“敵進我退”這一招,過完春節就逃到了寧市。
他一邊跟傅從嘉炮彈連珠似的吐槽他的相親過程有多痛苦,間隙還扭過頭問了江殊辭一句:“沈雋來不來?”
“他沒說。”
顧長流“嘖”了一聲:“他不來給我接風?”
“你是突然過來的,他的習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要是提前約好了,天上就算下刀子他也一定會趕過來。”
江殊辭把手機放到一旁,拿起球杆俯身瞄準目標,“但是突發情況,他若是有別的安排,可能就不來了。”
“也是。”
顧長流知道他有這麼一個破毛病,沈雋不會突發事件隨意改變自已原定的計劃。
“他回我了,”江殊辭側頭看了一眼螢幕,“說一會兒就到。”
顧小霸王滿意了:“這還差不多嘛。”
*
沈雋和路之珩到的時候,江殊辭和顧長流的一局檯球剛結束。
“阿雋來了……”見到兩人一起進來,江殊辭頓了一下,“這位小朋友是?”
顧長流眉梢一挑,笑而不語。
程一諾和傅從嘉扔了紙牌從門邊探出腦袋,兩活寶同時蹦出一句:“臥槽!”
他倆指著沈雋和路之珩交握的手,激動得彷彿是在捉姦現場:“你你你……你們!”
“注意禮貌,”沈雋把他倆停在半空中的胳膊放下去,牽著路之珩進了包廂,“介紹一下,路之珩,我男朋友。”
“歡迎,”江殊辭瞭然一笑,跟他握了握手,然後把愣在門口的兩人揪回來,“從嘉,一諾,你們輸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願賭服輸,”程一諾相當瀟灑地擺了擺手,毫不在意,“說吧,賭注是什麼?”
“抱歉,”怕路之珩會覺得不舒服,楚荀跟他解釋了一下原因,“希望你別見怪。”
“沒關係,很有趣,”路之珩很自然地就融入了他們的圈子,不在意這些,“我也很好奇你們賭了什麼。”
江殊辭唇角一勾,眉眼帶笑:“要求不高,讓沈雋給我們唱首歌就行。”
傅從嘉都要喊破音了:“這還要求不高?!”
他們這夥人從來都沒有聽過沈雋在公開場合唱過歌。
他靈光一閃,拿起麥克風咳了兩聲:“不然我倆給各位獻唱一首,歡迎一下新朋友?”
楚荀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平靜,暗含嘲諷:“那是懲罰你們還是懲罰我們?”
傅從嘉:“……”
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
“楚教授,”程一諾忍不住白了沙發上斯文矜貴的男人一眼,“你的學生們知道你這麼毒舌嗎?”
“不巧,”楚荀扶了一下眼鏡,薄唇勾起,“整個學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程一諾:“……”
你這樣真的不會被學生投訴嗎?
“沈雋,江湖救急,不然……”傅從嘉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放在眼下,威脅道,“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問錯人了,”顧長流隔空一指,指向坐在一旁看熱鬧的某人,“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人在那呢。”
幾人一同扭頭看過去,只見路之珩一手托腮,側頭看向沈雋,眼底暗含期待。
又見被起鬨的當事人眉眼一彎,那是一個相當縱容的笑。
他起身走到點歌臺,“給我一個麥。”
愣了兩秒,傅從嘉雙手捧上他的麥克風,“給給給,我的給你。”
沈雋接過麥,在點歌臺上操作了幾下,“我會唱的不多,所以可能沒辦法讓你隨意點歌了。”
音響裝置的音質極好,他清澈溫柔的聲線被清晰地放大了數倍,還夾雜著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
路之珩很沒出息地心跳漏了一拍。
程一諾搓了搓手臂:“嘶,好酸,你聞到了嗎?”
“沒我酸,”傅從嘉拿起桌上的雞尾酒喝了一口,“我現在就是一個巨大的檸檬精。”
他們起鬨是為了看戲,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秀到了。
沈雋順勢坐在點歌臺一旁的卡座上,歌曲的MV出現在螢幕上時,他開了口:“書裡總愛寫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歌詞驟然響起,路之珩才意識到這首歌沒有前奏,但他精準卡進了節拍。
[好多橋段,好多都浪漫,好多人心酸
好聚好散,好多天都看不完]
南方人的吳儂軟語偶爾會連音,但沈雋平日說話時的發音咬字不疾不徐,很少有含混不清的時候,帶著遊刃有餘的從容感,被音響放大就更明顯了,溫柔的簡直要淌出水來。
老實說,他沒有騙路之珩,五音不全是真的。
這首歌他唱得算不上多驚豔,只能說大部分都在調上,中規中矩。
但架不住沈雋細膩的感情從字字句句溢位來,詞撩人心絃,情更動人。
譜調唱詞間就把兩人的感情娓娓道來。
[剛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歡對嗎,
不然怎麼一直牽我的手不放]
路之珩又想起了剛才在房間裡蜻蜓點水的一個吻,確實很喜歡。
[慢慢喜歡你,慢慢的親密]
…………
唱到某句歌詞的時候沈雋抬眸看向他,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是化不開的濃重愛意,路之珩眉眼間不自覺也漾起笑。
很久以後他才想起來那一句歌詞是:
[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