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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睡在貨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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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放下飯菜時,臉已經燒紅了,鄭恩和一直在盯著他看。她並不是看飯菜的質量,而是想從這個小男生身上入手,解決一下接下的住宿問題。

“小滿。”鄭恩和親切地稱呼著他。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小滿一臉羞意,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在鄭恩和麵前表演著自己的實誠。

“剛剛你們大副說的。”鄭恩和指了指門口,代替出去的劉振宇。

“對,我叫滿志誠。”小滿緊張時的口頭禪就是“對”,彷彿是在心底建立自信,暗示自己,這樣做、這樣說都是對的。

“噢,我覺得阿誠比較好聽,洋氣,適合你的氣質。”

“阿誠?可是他們都叫我小滿。”被鄭恩和這樣一說,小滿不自信地摸了摸脖子。

“那就對了,你們船上哪有一個洋氣的人,自然不能叫出阿誠這麼有氣勢又時髦的名字。”鄭恩和在小滿面前打了一個響指,瀟灑又帥氣,看得小滿心底對漂亮小姐姐頓生愛慕。“名字重要,稱呼也重要,一個好的稱呼,可以提高戀愛成功率。”

“你肯定還沒有女朋友吧?”從小滿看她的害羞的神態中,鄭恩和覺得,她估計的八九不離十。

“對,還,還沒有。”提到沒有女朋友這件事,小滿有些不好意思,都二十三歲了,他連初戀都沒有。

“想不想找女朋友?”

這個問題讓小滿不知道怎麼回答,回答想,顯得自己心急,回答不想,那不是自己的真心。

“唉呀,男子漢有什麼害羞的,姐姐教你怎麼追女孩子。”鄭恩和推了一下小滿的肩膀,魚兒已經上鉤了,在這個小男生身上,她可以套取更多的資訊。“等姐姐填飽肚子就告訴你,先趕緊換掉你的名字,嚴重影響你的桃花運,第一印象萬分重要。”

還沒等鄭恩和吃完,門口就傳來敲門聲,鄭恩和的飯菜還沒來得及嚥下來,被卡在嗓子眼。

“誰?”聽到敲門聲,兩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小滿緊張地問。

“是我。”一聽聲音,小滿知道劉振宇來了,他趕緊給他開啟門。“你去餐廳吃飯吧。”劉振宇像甲板交接換班一樣,一進來就要求小滿離開自己剛剛待的崗位。

“好的。姐姐,我明天再來請教你。”小滿恭敬地跟鄭恩和道別,對鄭恩和的稱呼也變成了姐姐,半個小時的時間,兩個人的關係就拉近了。看得劉振宇一頭霧水。

“去吧去吧。”

鄭恩和看著劉振宇抱著的被子,知道今晚只能睡在這裡了。她本來想買通小滿,跟小滿換個房間睡,結果劉振宇就不合時宜地出現了,還支走了小滿。

“不要跟他們走的太近。”劉振宇放下被子,提醒鄭恩和。

“怎麼,怕我長得太漂亮了,迷惑你的海員嗎?”

“對。”劉振宇先承認了鄭恩和的漂亮。

“這一點我們是一致的,我也覺得我挺漂亮的。”

“船上就你一個女人,你如果不小心一句話暗示了他們,出了什麼後果,只能你自己付。”長得漂亮的女人,電視上有明星,國內國外的街頭也有大把,這些海員身邊也會有長得漂亮的人,但船上沒有,船上連女人都沒有,如果她還是這樣撩撥他的海員,發生逾越之事,吃虧的是她。

劉振宇說的含蓄,但鄭恩和已經聽明白了,她是女性,今年二十六歲,在社會上也摸爬滾打了三年,對社會的各種規則,她心中還是清楚的。鄭恩和不再說話,甚至看著劉振宇,都覺得這張老實的臉背後沒安好心。

“你有手機嗎?”鄭恩和覺得,還是應該將自己的位置告訴家人,以免大半夜的被人強姦或者拋屍。

“有。”劉振宇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的口袋,他有手機是事實,但他心裡並不想讓鄭恩和知道他帶了手機這件事。

“手機借我用一下,打個電話。”現在,鄭恩和還不確定眼前這幾個男人到底是敵是友,她要儘可能將自己的位置和資訊告訴外界,給自己爭取一些救援的時間。

“沒有訊號,要靠岸才能打電話。”劉振宇並不懂鄭恩和的小心思,他如實相告,來到船上半個月了,他只打過三次電話給家裡。

“有網路嗎?微信也行。”鄭恩和並不相信,5G時代都要來臨了,一艘現代化的船上會沒有訊號。

“海上沒有網路。”劉振宇的話,半真半假,海上是沒有網路,但船上有無線網路,只不過網速慢得讓人抓狂,而且流量有限,他之所以沒有說實話,是擔心鄭恩和拿到手機後,將她現在的狀況發到網路上。這個資訊高速發達的時代,不出一天,航遠輪就會風靡全網。

“多久才能靠岸。”再次被拒絕,鄭恩和已經相信了,海上是沒有訊號和網路的,她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

“大概一個周。”

這意味著,她要在船上待七天,要在這個黑暗的貨艙中住七天,想想還有七天,鄭恩和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了。再看看眼前的一堆的男人,她活得心驚膽戰的。

夜幕降臨,航道三三兩兩的小漁船在大船船頭穿來穿去。白天無事,他們安全穿過了三不管的菲侓普水道,菲侓普水道處在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三角海域中,旁邊小島密佈,海盜在這裡十分猖獗,各國警方大多視而不見。可能是白天穿過的原因,航遠輪的航行稱得上順風順水,並沒有遇到海盜的阻撓。讓二副曹成良從惴惴不安變得眉開眼笑,不知是這個陌生女人給大船帶來了運氣,還是代理船長劉振宇。每次經過菲律普水道,他都要保持高度警惕,就怕被海盜襲擊了大船。

順利穿過菲律普水道,卻讓機艙部的同事們很不服氣,在他們看來,這是劉振宇這個“船長”的首航,讓他如此輕易地穿過菲律普水道,除了瑪祖保佑,還真找不出像樣的詞彙來形容。他們是同事,他們同在一條船上,機艙部卻並不希望劉振宇能一帆風順地航行完這趟任務。這樣看,他們更像是潛伏在船上的海盜。機艙部比甲板部要齊心,他們的目標一致,是劉振宇,他們的思想也一致,清理劉振宇。他們甚至不管這個“船長”能給他們此次航行帶來安全保障。

接下來,他們要穿過著名的險灘一拓灘。馬六甲海峽航道複雜,這個時間,劉振宇已站在駕駛臺和二副曹成良交接班,下一時段(0400——0800)是他值駕駛班。

劉振宇拿起望遠鏡掃視一遍海面,在雷達螢幕核對海況。見幾艘小船在船頭方向移動緩慢,阻擋在航道中央,距離約3海里。

“右舵15。”劉振宇向舵手發令向右避讓。

“15度右。”舵手回答。

船艉一條漂亮的弧度劃開水波,船頭向右旋轉,避開了漁船。

令:“回舵!”

答:“回舵。”

令:“航向復原!”

答:“航向035度。”船又回到航線上。

一陣傾盆大雨伴隨雷鳴電閃從天而降,雷達波被雨吸收了,雷達螢幕上物標都隱匿在雨波的回波中。小船根本看不見,劉振宇冒雨奔出駕駛臺,跑到船翼邊用肉眼感覺指揮舵手使船保持在航線上。好在大雨馬上移開了。安全透過險灘之後,表明船已經在海峽中航行了,馬六甲海峽燈火通明。

交班時間,劉振宇又向貨艙看了一眼,貨艙一整晚都這麼安靜,他反而不放心了。他沿著甲板走下去,來到貨艙門口,開啟鎖,門一推就開了,枯黃的燈光照著貨艙,卻沒有看到人,劉振宇心中一慌,不會是跑掉了吧?明明門是鎖著的?他輕輕走進去,四處找尋,鄭恩和一個人抱著被子靠在木箱旁邊,隱約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在抖動。劉振宇四周看一下,或許,她太害怕了。空蕩蕩的貨艙,別說她一個女人,就是他這樣身強力壯的男子都會有擔心。

“你在這裡。”

“別看,轉過去。”鄭恩和第一次在這種髒亂差的環境裡,還因為害怕在哭,因為害怕,身體都在抖,她覺得太丟人了。

“現在睡覺吧。”劉振宇轉過身,一屁股坐到她旁邊,輕聲哄著她。

這樣看過去,鄭恩和只能看到他的背,像他的臉一樣嚴肅,在這一刻卻又溫柔而細膩,那肩膀在鄭恩和的眼裡既寬大又柔軟,她擦掉眼淚,內心也有了溫暖,原來,世界並沒有她想像的這麼糟糕,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啊。

“你們會不會殺了我?”

“不會,你放心睡覺吧,我們是海員,不是海盜。”劉振宇嘴角一咧笑了,這都是些什麼奇怪的想法啊?“我們船上的人長得這麼像殺人犯嗎?”

“就今天這件事,這個設定,是國產劇裡常用的狗血橋段,李正仁為了甩開我,讓你們綁架了我。”鄭恩和要在今晚確認清楚,她連眼睛都不敢閉上,她怕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這套路有多爛大街,你心裡都有數,警察難道能不知道?”

“也是,你們身上也沒有綁匪的威嚴和霸氣,言談舉止間,還土裡土氣的。”

“你如果想平平安安的回去,就少說話,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裡。”劉振宇不想跟她爭論剛才她批評海員土氣的話,他也累了,也想好好睡個覺。

“讓我待在這裡,我半生都優越的人,要睡在這裡,在我的人生中,睡這種地方,從來都不存在。”

“你的人生我管不了,你現在在我的船上,必須聽我的。”

劉振宇等了半天,還在等著她伶牙利齒地反駁,卻等來靜寂的空氣,他回頭看到鄭恩和已經抱著被子睡著了,搖搖晃晃的腦袋馬上就要撞到木箱上了,他趕緊用手接住了她的腦袋。接完之後,劉振宇後悔了,他不能一直都用手託著她的腦袋,他將她的腦袋慢慢抬正,試圖擺正,她的身子卻慢慢向他斜過來,劉振宇只好將身子移過去,給她一個支點,撐著她不至於讓她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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