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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靈鶴脫下官袍，穿上平日青衫。“我知道殿下定還有其他暗衛在揚州，讓他們喬裝成府兵，今夜護送俞挽枝。”
理了理衣襟，盤算著，“今夜你和我一同走。”
聽聞身後沒有聲音，翟靈鶴喘了口氣，這次才是賭對了。
人心難測，過往信任也可化為泡影。
夜至，翟靈鶴在點翠樓閣樓上望著，俞挽枝一行人騎馬從街上疾馳而過。
“大人，俞大人為何夜晚才出城？”身旁楊昭不解問道。
“俞大人剛得書信，家中側室即將臨盆。便馬不停蹄趕回京，可喜可賀啊。”翟靈鶴有些羨慕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俞大人好福氣。”楊昭舉杯痛飲。
“本官聽聞，楊大人成親三年，還未得子嗎？”翟靈鶴猜到了些什麼。
楊昭有些難堪，“是，內人一直未懷上。家中長輩催促納妾，下官也很頭疼。”
“楊大人如此疼愛夫人，真是羨煞他人啊。”翟靈鶴給楊昭揕了杯酒。
“能娶到自己心愛的人，已經是幸事。大人在京任職多年，也未曾聽說大人娶妻。”
“還未曾遇到能與之相守之人。”翟靈鶴遺憾地說道。
“那就祝大人早日覓得佳人。”楊昭舉杯卻又停住，“大人，下官斗膽想問大人一個問題。”
“無妨，請問。”
“下官聽聞，劉閣老之女對大人有些愛慕。”
“噗，咳咳咳”翟靈鶴險些被嗆到，“楊大人，何出此言？”
楊昭神神秘秘說著，“京中都是這麼傳的。”
翟靈鶴連忙擺手，“大人有些誤會。劉小姐，在下可不敢高攀。那可是閣老的千金。”
“你如何是高攀，你是二品，閣老一品，配得上劉小姐。閣老也有如此意向，你何不如……”楊昭意識到說漏嘴，連忙噤聲。
翟靈鶴假裝不在意，慢慢說道：“京中傳聞不真，不可信。”
“也是。”楊昭停止說下去。
酒過三巡，二人皆成醉態。
“我，楊昭此生只鍾愛吾妻，此生不悔。”起身搖搖晃晃朝門外走去。
翟靈鶴吩咐侍從，“送你家大人回去休息吧。”
“是。”
翟靈鶴拿起酒壺，一飲而盡。擦了擦嘴，離去。
暗衛牽馬而來，翟靈鶴翻身上馬，“駕!”
深夜大街上，二人騎馬出城。
天色暗沉，籠罩著眼前的深山。
翟靈鶴停下馬，看著眼前路上凌亂的馬蹄印。
“棄馬，他們在前面等著我們，入山林。”兩人身上不禁有些狼狽。
二人在林中躲藏著。月光時不時被樹枝擋住，行走十分不便。
聽見人聲漸漸靠近，翟靈鶴心中一慌。
暗衛推著翟靈鶴繼續前行，自己卻停了下來。
翟靈鶴停住，回頭看向他:“一起走。”
暗衛搖了搖頭，拿著刀往回頭走去。
翟靈鶴朝他追去，拉住他的衣袖說道：“山中升起迷霧，我們繞過山下，迷霧漸濃，不失為躲藏好地方。”
暗衛左右掃視著，點頭。
翟靈鶴見他同意，鬆了一口氣，拉著他朝迷霧中走去。
突然一隻手捂住他的口鼻，翟靈鶴一緊吸入迷藥。
察覺不對，猛地掙扎，暗衛緊捂住。
半響，翟靈鶴推開暗衛，大口喘氣，“你……”還未說完便昏倒。
暗衛將他藏進從中，用刀割下衣袖，用水浸溼，圍在翟靈鶴的臉上，拿著火把，離開此處。
夜間，火把照亮整個林子，眾人圍上他。
暗衛身上遍佈刀口，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為首之人一腳將暗衛踹倒，踩在他的胸前。
刀逐漸逼近眼睛，“老子問你，翟靈鶴呢？”
見他不說，猛地扎向肩胛。
見他面目猙獰，卻一言不發。
“啞巴？”
突然瞥見，懷裡有張信紙。頭目俯身去取，暗衛掙扎著伸手想要奪回。
噗呲，刀尖貫穿脖頸，將他釘死在地上，鮮血噴射出來，手無力垂下。
輕輕抖開，一幅畫而已，目光落在左下角。
冷笑地念出，“贈 小舟。”
拔出刀，用畫紙裹著刀尖，擦拭乾淨，隨手丟在地上。
“翟靈鶴肯定在不遠處，不必留活口。”
翟靈鶴腦子一片混沌，手指輕顫。急促呼吸著，睜開眼。
掙扎起身，身上蓋著外袍。鼻子一熱，流出鮮血。
“迷藥？”伸手抹了一下鼻血，腦子清醒過來。
四周漆黑，只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月光被雲層遮住，翟靈鶴正要踏出一步，腳一軟，向邊上倒去。
一雙有力的手將他接住，扶穩。
翟靈鶴將手搭在他的臂上，甩了一下腦袋，問道：“何時來的？”
“一刻鐘前。”聲音一出，翟靈鶴頓時放鬆。
“現在幾時了？”
“酉時四刻，我已經派人引開他們了。”
翟靈鶴扶著樹幹，抬眼望著對面模糊的人臉。
“賬本拿到了？”翟靈鶴揉了揉眉心。
“是。”
“姜溫？還是姜岐？”翟靈鶴聲音陰沉，“不要插足京都，現在還不是時候。”
姜岐猛然下跪，“夫子，學生知錯。學生並不是，夫子一個人在京都實在太危險了。”
翟靈鶴臉色一緩，“別跪了，我沒有責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姜岐有些踟躇：“夫子那日在點翠樓吃的東西，學生加了點異香。”
翟靈鶴微怔，“你還是跪著吧。”
“……”
姜岐攙扶著翟靈鶴，月光引著路。
“那日，你不該露面的。”
“夫子，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學生甚是想念夫子。”姜岐誠懇說道。
翟靈鶴側身看著姜岐，“你都這般大了，也長變樣了。那日相見時，倒有些認不出。”
“可夫子是一點沒變。夫子真是神仙。”姜岐握緊翟靈鶴的手。
“夫子與學生第一次見面時，就告訴我，夫子是神仙，救了我。”
“玩笑話而已，不必當真。”翟靈鶴有些尷尬。
“學生知道。”姜岐淡淡地笑著。
“把柄不要被別人抓住，賬要做到萬無一失，還有那種生意暫時不要再碰了。”翟靈鶴語氣嚴肅。
“是，學生受教了。夫子是否認為學生以這種方式謀利很卑劣？”姜岐聲音漸弱。
翟靈鶴沉思一會說道：“商人重利，我不知怎麼斷定何為商，但阿溫你一定是奸商。”
姜岐有些心急，連忙辯解道：“夫子，我不是要這樣……”隨後有些自棄。
“奸商也是商，樂善好施也好，傷天害理也罷。只要在夫子這，阿溫做到‘商’就足夠了。橫豎做不了夫子心中最好的。”
翟靈鶴輕嘆，“阿溫，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上樑不正怎麼能期望下樑不歪呢，翟靈鶴你真是夠了。
姜岐自嘲想著，阿溫並沒有做的很好，夫子定是對我失望透頂。回想夫子當時帶有趣味地問著畫舫上是何種生意，自己無地自容。
翟靈鶴也不怪罪於他，“潭州水寇一除，我需要你立即拿下潭州水運。以你的能力，我自是相信你的。”
“好。”姜岐聽得翟靈鶴語氣裡帶了誇獎意味，不禁有些開心。
“阿溫，自始至終我……”
“夫子不必說，阿溫明白。夫子有重要的事要去做，阿溫也是如此。”姜岐安慰道，“我只希望能幫上夫子。”
良久，翟靈鶴終於回應：“好。”
翟靈鶴停下腳步，“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姜岐猶豫萬分還是說出那一句，“夫子，辭官吧。京都很危險，君王身邊更危險。您不是想做個遊士嗎？學生打造了一支商隊船，我們可以一同下洋，去域外看看。”
翟靈鶴收回手，“好，待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我們再說。”
姜岐激動抱住翟靈鶴，“夫子，一言為定。”
發現姜岐已經比自己高了許多，翟靈鶴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了，就此分別吧。”翟靈鶴將身上衣袍還給姜翌。
“夫子保重。”姜翌行大禮。
一邊，俞挽枝越來越心焦，此行並無危險。
身旁這些府兵訓練有素，不知翟靈鶴那邊怎麼樣。
眼見進了潭州地界，官兵在淺灘上修築戰船。
霍允站在渡口上，佈防著路線。
“從今日起，嚴禁其他船舶出行。靠岸的船隻一一排查，潭州城上下都要徹查。揚州介面守死，任何船隻不能放過。”
把路封死，爺倒要看你們往哪逃。
“殿下，俞大人到了。”屬下稟報。
霍允眉眼帶笑，回身看去，卻沒見到翟靈鶴。
“殿下，大人和我兵分兩路。還望殿下派兵援助。”俞挽枝有些焦急。
“援助？”霍允一腳踹到後面的府兵，“爺命你們保護他，你們就是如此做事的？”
“來人，立刻備馬。”
俞挽枝恍然大悟，你沒有賭。
一行人急匆匆離去，霍允看著俞挽枝失望地自嘲道：“他倒是很在乎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