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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亮，我梳洗完畢，一早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在桌上趴著便睡了。發現眼角居然有點溼溼的感覺。
記起昨晚的夢魘，好在只是夢，很怕觸及的夢，很怕回想，把這段回憶，這個人永遠深藏。只覺得後腦還是有點痛，渾身痠痛。只是一場夢，都是那西湖之遊惹得禍，弄得我精神恍惚。
府外便是人間的天堂所在，但我卻永遠都不想再見，我不願再去看到風光依舊，人面全非。
這天，府上忽然很熱鬧，原來楚忻的商隊從關外回來，帶來許多草原的物品。
楚忻在他府後的山頭，買下了一大塊的草地，居然在那裡支起了一個很大的華麗的帳篷，如草原上的可汗居住蒙古包，周邊還有一系列的小帳篷，便如草原一年一度的賽馬大會。
所有的用度都悉數齊全，竟然讓人感覺回到了關外的草原，我遠遠地看著，淚水已悄悄地滑落。
那是我熟悉的關外，藍天碧草，無憂無慮。
在離開它這段時光，已磨去了我對快樂的所有感覺，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它忽然出現在那裡，帶著排山倒海的回憶衝面而來。
我的記憶，我的青春，我的快樂，於是一切都變得清晰。
“我希望你可以快樂，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的笑容了。”
楚忻悄悄出現在我的身後，將我擁入懷中，我沒有拒絕，和他就像自己最親的親人一樣。
“謝謝你！”
那裡傳來了悠揚的草原牧歌，姬妾們都換上了草原上女子的服飾，她們是那樣的年輕、美貌、飛揚。
我完全沉迷在其中，一如當年在草原參加賽馬會時的快樂，我還是那樣的年輕，無拘無束，周圍滿是愛護我的人。
有溫暖的陽光，有迷人的舞蹈，有一切的一切。他為了讓我會心地笑，真是煞費苦心。
“我如果想要碧雲宮，你是不是就把這裡變成冰山，然後建一座宮殿呢？”我歪著頭，挑釁地看著這個已經開始顯得成熟的男人。
他微微一笑，“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成為我的女人呢？”
這個問題似乎永遠都不會有答案，韓嫣不會再將已經死的心展露一絲一角。
他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離開我，拉上一位美姬，盡情地投入其中，我知道，他是怕拉著我，在眾人面前太顯眼了。他永遠都是懂得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只是除了在我的身上，往往不知所措。
我靜靜地坐在那裡，聽著熟悉的音樂，大碗喝著那有點澀的馬奶酒，臉上帶著微笑，身上感到和煦的陽光。彷彿回到了往昔，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往昔。楚忻的目光柔和，總是不經意落在我的身上。我終於露出了快樂的笑容，快樂好像沖淡了許多許多的陰霾，展現出本來應有的燦爛赧顏。
晚上，他又在夜宴開始之後，悄然來到我的水榭。
“他們不會在意主人離開嗎？”我正在將新熬的鮮蝦粥盛入碗中，這次商隊又帶來了天山鹽洞中的冰鹽和天池中的雪蝦。
於是在我的水榭中，便又傳來了幽幽的深雪膳食雪蝦粥的清香，記得那時在海邊，這個便是我們最喜歡的食物。
“呵呵，她們要的快樂，我給了，便行了，我說自己不善酒力，很快便醉。她們也巴不得和賓客中那些多解風情的雅士相處。我又不是她們的丈夫，也沒有必要完全取悅於我。我已告訴她們如果喜歡，隨時可以跟心上之人離開。”
他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接過粥，幾乎一下子吃得精光，靜靜地回味。
“想起天山的日子了嗎？”我看他沉迷，笑道。
“不是，是想起海邊的日子，已經很久沒在夜晚擁著你。”他忽而深情地說。想起那時在深夜，我們在海上猶如兩道深藍的光，照亮你我。
“我怕別人以為我們是鬼魅啊！”我臉上不覺微紅。我一直很迴避夜晚與他的接觸，他也很小心，為了我也為了他自己。
“我只希望你可以快樂，因為我覺得你太苦太累了，現在我楚忻要使自己富可敵國，讓你享受人間所有的快樂。
“哦！我可是很貪心的，怕我要的你無法給。”我輕輕道，其實是我自己已無法去愛，去把握自己。
“公子，你在這裡嗎？”忽然一把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一抹火紅的影子出現在我們面前。她真美，細膩的雪肌，大大的眼睛，深黑的娥眉。眼中有一股靈性，閃爍著。在這清幽的水榭，她便如一道靈動紅色的光芒。我們同時嚇了一跳。楚忻不想她多見到我，於是馬上借已有點醉意，告辭。
“嫣紅，你們啊！我醉了都不放過我。”他拉著女子往外走。
我微笑的眼波和紅衣女子剛好有了一個碰撞，我的心莫名有一絲不安，這個女子太凌厲了，讓人莫名地不安。
許久，楚忻又迴轉，“她居然可以找到此處，真怕她聽到我們的談話。”他總是很小心。
“沒事的，一個小美女，還是一個有點痴情的小美女，你不要多心了。”我忙道。
雖然覺得有點不安，但畢竟楚忻行事比較謹慎，怕他真的要做一些狠心的事情。不想，已經不想再有誰因為我而流血。楚忻看了看我，於是沒有在出聲，繼續埋頭吃著我熨在爐上暖暖的粥。
“如果可以吃上一輩子該多好。”他呵呵笑了，緩解一下有點冷的氣氛。
“那你得經常派商隊上天山了，太奢侈了。”我細細地品味，冰鹽與雪蝦味道配合得很好，味蕾上帶著淡淡的清香。
楚府的草原盛宴，在江南傳開了，許多沒有領略過草原風情的官員和富商都紛紛上門而來，請求參與，楚忻頓時覺得極其煞風景，只是又不能不接受，畢竟他還沒有到可以拒絕一切的時候。於是這裡便成為了他結識豪貴，他的事業也隨之擴大。
而我換上一身淡綠的家常衣裙，在那兒繼續沉浸在快樂之中，什麼都不想，彷彿回到了往昔。
因為人雜，所以楚忻一直讓我小心。我要他放心，不用管我，他要去接待那些必須要接待的人。誰會在楚忻眾多美姬的圍繞下，注意我一個婢女般的角色，而我也不需要太多。
我在那裡準備食物，他們沒有人懂得這草原的食物該如何分配處置，而我剛好就可以幫助他們。
一抹紅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的身邊，“你真是很能幹啊！什麼都會，公子也捨得讓你一個美人在這裡如此辛勞。”嫣紅的貝齒在陽光下非常奪目。
“沒事，我不會許多事情，就會這些，來幫幫大家。”我微微一笑，將一壺馬奶酒遞給她。
很快，一眾美豔的姬妾從我手上接過食物，如一隻只美麗的蝴蝶開放在那些歡騰的海洋中。賽馬會、摔跤會每天都在進行，這裡似乎比草原更熱鬧。
我看著楚忻已不堪其累了，但周旋於眾人之中，他顯然很受歡迎，由此帶來的朋友和交易源源不斷。那些官員和富商帶來的美貌女子，眼光經常在他身上停留，看著他瀟灑地穿梭在眾人中間，大方得體，倜儻風流。忽然覺得他真的不應該默默藏身於碧雲宮，過著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生活，可能這裡才是他最好的天地。
他卻不經意流露出一絲累意，我心中有點不忍。但看到我的笑意，他依舊在堅持。有一絲感動，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勉強，他只是靜靜地守護，讓我覺得安定與快樂。
多天的日曬，我的臉上已有健康的紅潤，沒有了影宮的蒼白。勞作使我在每天晚上能安然入睡，再也沒有什麼羈絆。這樣快樂的日子，可以永久嗎？我的歡愉，這希望就永遠停留在這裡。
但我沒有留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快樂的我，眼中充滿了複雜，忽而，那複雜眼光抹過一絲深深的恨意。那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一直在默默地看著，看著我迎著陽光展現出美麗的赧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