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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路處處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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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不事二主,先帝雖因割城換妃遭萬人唾棄,但於我顏三卿而言,卻有莫大的知遇之恩。

可以說,沒有先帝,便沒有我顏三卿.”

顏三卿說罷後便轉身離去,這松風亭上山無路,下山自然也是無路,可他顏三卿又何時遇到過無路可行的狀況,除去這在鄉野等待的三十年,他的路,又何時遇到過荊棘?未等趙祐之相送,顏三卿早已不見蹤跡,趙祐之看著峰下湧動的雲層愈漸黑厚,風雨欲來的景象讓這個曾經的淮安王心中滿是舒暢,三十年了,這天是該重新由趙家撐著了。

少年劉念白在那日傍晚便拜別了湖山寺主持及一眾僧人,隨總管韋青踏上了回宮之路,韋青生性沉默,一路與劉念白都是各走各的,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韋青自然是習以為常且理所當然,畢竟他只是奉命接太子回宮,又不是被要求必須回答劉念白的一切問題,劉念白在多次嘗試與韋青聊天無果之後,也有點自閉了,本來覺得自己可能還沒到皇宮享享當太子的福,可能就要憋死在這路上了,好不容易見前面有家小客棧,想著趕了一天的路了,總算能好好的吃吃喝喝休息休息了,卻不想,這位姓韋的總管大人卻只點了兩碗陽春麵,直接端在了客棧茶攤前面的小桌子上便示意他可以吃了。

劉念白越想越心裡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是個太子。

這怎麼一路走來過的還不如在寺裡自在,心裡剛盤算著等真的回宮之後怎麼好好耍耍太子的威風,好好整整這個韋總管,只聽背後隱隱約約傳來叫喊聲,一聲又一聲的唸白,唸白叫著,聽聲音,多半是惠安那小木頭。

難不成老和尚開竅了?願意讓惠安陪他一同去皇宮了?轉頭看去,果然是惠安那小和尚屁顛屁顛的朝他跑過來,碗裡的面還有兩三口,三下五除二的塞進嘴裡後,乾脆用袖子抹了兩把嘴,抬頭看韋青吃麵吃的認認真真,一絲不苟,本想跟他說一聲惠安過來了,結果看他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想熱臉貼個冷屁股,自討沒趣,便直接將屁股下的凳子往開一拉,也朝惠安跑去。

惠安一手扶著昨日剛被鐵鍬拍傷的腦袋,一手朝劉念白使勁揮舞著。

“唸白,快,快給我來一碗水,這一路追你追的沒把我累死.”

惠安拉著劉念白重新坐在小客棧門前的小麵攤子前,急急忙忙的要水喝,看樣子是追了劉念白他們一路。

韋青自始至終都是安安靜靜一絲不苟的吃著碗裡的面,惠安的到來對於他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影響,無非就是走多了一碗陽春麵錢而已。

劉念白給惠安要了一碗麵,自然是沒忘了他口乾舌燥急需要的水,韋青不動聲色的掏出五文錢放在桌子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吃麵,彷彿在他眼裡,除了眼前的面之外,不存在任何別的東西。

劉念白咧嘴一笑,看這個大總管除了不愛說話之外,還是蠻懂人情世故的嘛,估計帶他吃陽春麵也是因為他是真窮,劉念白興致勃勃的剛想拿起桌上的銅錢給老闆付惠安的面錢茶錢,誰知韋青卻突然站了起來,原先左手中的筷子看似輕輕的落在了碗邊沿上,而劉念白卻是心頭一驚,只因為他的手指剛剛觸及到桌面還並未碰到銅錢便傳來了一陣由針扎似的刺痛之感,果然還未等他將手收回,桌上的五枚銅錢便猛地原地騰空而起,隨後呈半弧形在惠安面前一一排開。

惠安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裡的茶盞也被打翻在地,惠安雙眼滿是驚恐:“劉念白,這,這是怎麼回事.”

劉念白慢慢的收回適才因取錢而懸在半空的手,在自己那身看起來不算破舊但也絕對稱不上是嶄新的衣服上擦了兩下,隨後兩手揣袖,一臉不屑的看著看著惠安:“怎麼回事?你懷裡揣著的刀不比你清楚?”

果然,劉念白話音剛落地,惠安整個人便向後一滑,輕飄飄的便由剛剛的狼狽倒地到如有神助般穩穩的站了起來,只是還未等他開口說話,先前懸著的五枚銅錢便直直的刺向他,不過一眨眼,便直接穿透惠安的身體,然後深深的刺進了他身後的客棧門前的柱子上。

劉念白見狀,趕忙屁顛屁顛的跑到柱子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五個銅板全部扣下。

等回過神來,韋青已經離開小麵攤,走出好遠一大截,劉念白趕忙追了上去。

“總管師傅,你怎麼不問問他,就直接殺了他呢?”

劉念白問完之後,韋青突然愣住了。

師傅,如此陌生而又熟悉的稱呼,時隔七年,他再次聽到有人稱他為師傅,一時間,他那波瀾不驚的神色,竟然有些晦暗不明瞭起來,但這樣的變化在他這個已經淡漠了七年將近八年的人身上,僅僅也只是停留了片刻,便一閃而逝。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邊走邊碎碎唸的劉念白,神色淡漠的開口:“不要叫我師傅,我從不收徒.”

“好的,總管大人.”

劉念白看著他那生人勿近的神色,只好悻悻然的改口,就怕他一不開心,也拿銅錢把自己給穿幾個窟窿。

韋青看著彷彿被自己嚇住的劉白有些吃癟,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一個如他這般大小的孩子整天在他耳朵邊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如同一隻聒噪的小麻雀一般,韋青再次有點愣神。

只是劉念白明顯的發現,自從他叫完這位老和尚口中的總管大人一聲師傅之後,這位大人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他天生的玲瓏心竅,怎會不知這是這位大人在故意等他,只是估計大人心中應該有所芥蒂,所以才不準自己認他為師。

劉念白不緊不慢的跟著韋青的步伐,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其實我早就發現他是個假惠安了,真正的惠安被老和尚教導的從小便不敢直呼我的名字,太子殿下四個字他就沒敢離過口。

再說這個假的,我本來在他的面里加了點東西,想著剛好有你在,把他藥暈了好好問問為何要殺我,結果你倒好,乾脆利落的直接殺了,完全不給我留一點發揮的餘地.”

劉念白一路絮絮叨叨的抱怨著,但也就是把心裡話自己說給自己聽而已,完全沒想過,前邊走著的這個木頭石頭一般的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卻不想,韋青竟是破天荒的開口同他同他聊了起來:“你的藥對他絲毫沒有作用,而我也未能殺了他,暗網上的傀儡蛛,殺不盡,趕不絕.”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瞬間便挑起了劉念白的好奇心。

暗網?傀儡蛛?“韋青像是沒注意到他眼中的疑惑一般,自顧自的再次說到:“能認出傀儡蛛,還敢下藥,看來湖山寺的那幾個老和尚也算是有兩把刷子,總歸是沒將你教廢.”

劉念白一聽,心中頓時滿滿的自豪感,在他眼裡,整個湖山寺中,好像除了主持老和尚和添油小師叔之外,別的師叔,師弟好像都挺有本事的,哦,還得除了他和惠安那個小木頭。

老和尚整天臉拉的比山下胡老漢家院子裡的驢臉還長,小師叔又整天笑嘻嘻的像個剛嫁人的小媳婦,再想想整天拿著柳枝找人抽的觀敬師叔,和整天在寺裡菜園子裡找蠍子,蜈蚣下酒的胖頭二師叔,除了大家都是禿頭外,每天都要念經之外,好像一點寺廟的樣子都沒有。

想著想著,劉念白便想到了當初他拉著惠安偷喝胖頭二師叔的蜈蚣酒,結果中毒嘴腫的說不了話的樣子,開始嘿嘿嘿的傻笑,韋青斜過眼去看了一眼在他邊上傻笑的劉念白,嘴角微微揚起。

清澈的月光代替夕陽將兩人的影子緩緩拉長,第二日的朝陽又將代替月亮繼續照在一大一小兩人身上,日夜交替,週而復始,從湖山到晉陽,從廣安到肅州,再從旗山到安平,一路上的傀儡蛛接二連三,坎坎坷坷的最終倒也有驚無險的站在了東陽京都朝陽城巍峨的城牆之下。

而此時的京都皇城當中卻是半分平靜都沒有,當今皇帝派韋青總管去接一少年回宮的訊息不脛而走,韋青大總管入宮十餘年年之久,朝中內外,江湖上下,世人皆知其武藝高強,深不可測,入宮之前便已是武評天字榜中人,十幾年年來從未出宮,一直是劉奕身邊最為信任的人,本來接人一事也倒無甚新奇,只是最近有謠言說韋青所接少年,並非普通人,而是劉奕的嫡長子,先皇后白宿之子!朝中上下明裡不說,暗地裡卻如同煮沸的湯鍋一般熱鬧,而受此事波及最大的,還要數當朝太子劉毅白,若是這少年要真如外界傳言一般,是先皇后白宿之子,那他這太子之位將如何保得住?先不說一個才智完全不輸於他的四皇子劉希白早已覬覦他這太子之位已久,若是再來一個嫡長子,無甚能耐手段倒也還好,若又是個不好惹的,他這太子又如何好當?兵部的齊悅今日來太子府上拜見,便恰好撞見了太子鬱鬱寡歡的樣子,幾杯酒下肚後,直接對著劉毅白在韋青接人的事情上做了抹脖子的手勢。

劉毅白麵上一陣苦笑,領過兵的人,做事一向是這般直接,說好聽了是乾脆利落,殺伐果斷,說不好聽了便是頭腦簡單,無知莽撞。

他又何嘗不想直接殺了此人了事,只是韋青此人,他雖不怎麼相熟,但先前他還未上太子位之前疏通朝中關係時與此人也有過接觸,幾次交道下來,卻發現此人真是油鹽不進且滴水不漏。

而且如若真像外界傳言一般,他在未進宮之前便是天字榜的高手,那這十幾年來不知道又精進了多少,現在他手下入了天字榜的僅有兩人,而且還都是近年新秀,讓他們去跟韋青為了一個還不確定身份的人動手,成了倒好,不成,未免有點太因小失大,這一步,他有點不太敢走啊。

送走齊悅後,太子目光漸漸的沉鬱了下去。

劉念白跟著韋青硬生生的走了三千多里的路程,從湖山翻山越嶺,此時在朝陽城下的他,早已精疲力竭,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再看一旁的韋青,雖然依舊是波瀾不驚的面癱之相,但從微微泛白的唇色來看,這一路走來,確實不怎麼好受。

而四皇子劉希白這邊,情況相較於太子雖說要輕鬆許多,但戶部侍郎袁才山的話卻也是讓他陷入深思,劉毅白雖現居太子之位,但經過這幾年他的苦心經營,環環作扣,他這個太子早已岌岌可危,如若此時真如外界傳聞一般,韋青總管所接之人是父皇的嫡長子,讓他進宮與他一起爭奪這儲君之位,這斷然是不可能的,他劉希白還沒有大度或者自負到這種程度,但此人這不確定的身份對他而言卻是一個扳倒太子的絕佳契機。

“不如,藉此一搏?”

劉希白轉動著手中的白玉盞,向袁才山挑眉問道。

袁才山嘴角一揚:“殿下英明.”

劉希白冷哼一聲,天賜良機,他豈能不牢牢抓住。

太子不敢走的棋,他便替他先行一步。

無論這來人是否真是先皇后嫡子,只要他動用埋在太子那邊的那顆棋子,直接殺了這位嫡長子,到時候就算大理寺查起來,怎麼也查不到他的頭上,而太子這次卻是無論如何也得倒臺了。

“叫景瑜動手吧,能殺一個最好,實在不行,姓韋的那位,活的也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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