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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早上蠻蓮的神經格外緊繃些,操心著改能家有沒有開門,之前形成的生物鐘似乎也不頂事,連著幾天沒睡好,這天瞅著天熱深暗,也沒聽見改能家門響,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明霞在外面拍著窗子,“娘娘(niania),趕緊起,遲了!”
蠻蓮急急忙忙叫醒夏明和夏天,緊著時間穿了衣服,讓兩人洗了臉,抓起書包塞在兩人懷裡,“趕緊去,芳芳還等著。”
夏美芳不情不願的在核桃樹下等著,鞋底磨著地面,發出刺耳的沙沙聲。夏明悶聲喊了句“芳芳走!”
三人小跑著到大路,拐個彎向學校方向去。蠻蓮擦了臉上的細汗,聽見潑水聲,只見是明霞潑洗臉水,“今天一不注意,睡死了,呵呵!”
明霞甩乾淨盆裡的水,“我家婆婆起來早,就喊我起來了!”
蠻蓮笑笑,想著尿盆還沒倒,四周瞧著沒人,回去端著倒在了廁所裡。說是廁所,其實就是多了兩面低矮的土牆而已,蠻蓮每次上廁所都是很尷尬,每次是儘快解決完。家裡靜悄悄的,估計掉根針都能聽見。
蠻蓮早飯湊合吃了幾片饃,揉好面,拿了兩個土豆削過皮切成絲,用冷水泡上。看著天色還有時間,洗過手,撕了張16K 作業本的紙,閉上門,抬步去改能家借絞鞋樣。
改能家的街門半閉著,蠻蓮輕輕推開門,碰見能鎖媳婦出門去,打了聲招呼,能鎖媳婦笑著說道:“新姐,你差點把改能新姐家的門檻還要踏斷哩!”灰色的眼眸裡沒有一絲笑意,蠻蓮聽著心裡一哽,和婆婆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愧都是老鄉。蠻蓮笑笑,快走著與能鎖媳婦錯過身子,蠻蓮鬆一口氣,上一次夏天的事還留在心裡是個疙瘩,總不能和小人計較,離遠點是可以的。出了過道,猛然踩在核桃樹的落葉上,嘎吱一響,似乎是踩在了枯枝上,蠻蓮拍著胸口,一隻喜鵲突然從頭頂飛過,嚇得蠻蓮手一鬆,紙掉在了地上。蠻蓮瞧著天上是藍天白雲,吁了口氣,撿起紙,怨怪是自己沒睡好。
蠻臉拍拍改能家廂房的窗戶,“新姐,忙啥著哩?新姐!”喊了幾遍,也沒聽見改能吱聲,瞧著大門也沒鎖,蠻蓮思量著應該是在睡回籠覺,剛準備轉身離開,改能微弱的聲音響起:“蠻……蓮”蠻蓮又仔細聽著,趴近窗子瞧了瞧,似乎是改能在叫她。蠻蓮推開門,緊走幾步,掀開門簾,只見改能趴在炕沿上斜著身子,一隻手無力的掉著,費力的抬起頭,只見嘴角還留著血漬,蠻蓮慌亂的拿起櫃子上的帕子,擦掉改能嘴邊的血漬,扶著她平躺,低頭髮現地上還有一小攤血。蠻蓮眼睛不由得一酸,“新……新姐,你咋了,有藥沒?”
“你去……把他爸……叫來,在蔣……家村……村口……”改能說完這兩句話無力的閉上眼,臉色蒼白的無一絲血色,喘著粗氣。蠻蓮抬頭看鐘表——九點。蠻蓮深吸了口氣,幫改能蓋上被子,喂 了幾口水,扶著牆跑出去。
剛出門,能鎖媳婦慢騰騰的回來了,“小琴,幫忙吧改能新姐看下!”也不管同意不同意,提步往蔣家村跑去。
蠻蓮跑到姜家村村口,四周看了下,剛才慌急,沒有問在給哪家蓋房。蠻蓮焦急的向前走著,正好有個老漢路過,“叔,你知道村口誰家蓋房不?”
老漢睜大眼睛,往近走了走,“你說啥?”
蠻蓮復又大著聲音喊了一遍,老漢思量著,蠻蓮正準備走,“在那邊!”蠻蓮輕鬆口氣,朝著老漢指的方向跑去。幸好那家蓋房的路邊,改能老漢忠學正在搭的木架上壘牆。
“忠學哥!”蠻蓮大聲喊到,忠學轉過身,瞧著是蠻蓮,攀著架子下來,蠻蓮拉著忠學在僻靜處 ,說了改能的症狀,忠學臉一白,唉了一聲,低著頭,向著主家打了聲招呼,去叫上姜醫生,兩人騎著腳踏車,先蠻蓮一步回家去。
蠻蓮到家,去改能家看了看,忠學正準備把改能放在架子車上,架子車上墊的厚實,蠻蓮幫改能拿了個頭巾來包嚴實。改能虛弱的躺在車上,忠學輕輕掖了被子,哽咽著對蠻蓮說道:“蠻蓮,你幫我把門鎖了,要是給大寶或者小寶,麻煩了!”蠻蓮鎖了門,目送姜醫生走遠,快跑幾步,追上忠學,“哥,我幫你掀。”
路邊有幾個媳婦、青年人在諞閒傳,嘻嘻哈哈,有個媳婦和蠻蓮熟悉些,問道:“咋了?”
“貧血嚴重了,拉去看哈!”蠻蓮回答道。
蠻蓮走著看見路上沒人,小聲問道:“哥,我新姐咋了,不要緊吧!”
“醫生說,要拉去醫院看,比較嚴重,先打了一針,讓能撐住!”忠學埋頭說道,說罷也多說話,吃力的拉著車,還穿著幹活的衣服。改能微睜開眼,看上去精神了些許,小聲說“蠻蓮,謝謝你了,你回來給大寶說一下,讓他們自己做飯,錢我放在老地方……”改能說完喘著氣,蠻蓮忍著淚,“新姐,我給他們說,你好好看病,不操心了!醫生說不要緊。”
改能笑笑,簡直比哭還難看,蠻蓮也不敢在言語,幫忙掀至嶺上,剩下的路基本是下坡路,蠻蓮囑咐幾句,目送著看不見身影,轉身回家去。
回到村裡,有幾家煙囪已經冒起了煙,蠻蓮加快了步伐,剛走到改能家的街門旁,小琴起身攔住她,“你真膽大,不知道肺癆會傳染?”
蠻蓮睜大眼睛,盯著小琴瞧:“嗯?”
“你真傻,就知道沒給你說!趕緊去把衣服扔了,消毒去!”小琴翻著白眼,推了蠻蓮一把“就你傻”說著轉身回家去了。
蠻蓮渾身麻酥酥的,站了一小會,想著還要做飯,快步回家。脫了上衣扔在房院臺上,用 肥皂洗了好幾遍的手,翻了舊口罩出來戴上。
擀好面切成面片,炒了菜,蠻蓮坐在灶火的凳子上,整個人還是虛的,麥草塞進灶爐裡,拿了洋火,準備生火,擦了幾次洋火,不是火柴棍掉毛了,就是火柴盒掉了,蠻蓮乾脆坐著歇息。好像自從夏天那次生病住院過後,腦子就經不起嚇,現在腦子還是懵的。蠻蓮敲敲腦袋,頹然的支著頭,這麼倒黴的事怎麼讓自己遇上了,現在終於好起來,要是自己得了肺癆,那還不把家拖垮了。蠻蓮揉了揉臉,陽光正好從窗欞的縫隙中掃進來,長出一口氣,似乎恢復正常了些,生火燒起了水,猛的想起在鍋裡還沒有添水,使勁一拍腦門,自言自語道:“真是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