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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彈琴事件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好像在這樣平靜的生活裡驚起漣漪之後就又消失不見。巫容與開始習慣生活中多了一個人，她開始習慣同柳惜音一起做飯用餐；在飯後帶著小白去林中散步、教它捕食；在陽光普照的午後給小白洗澡，儘管晚上每次都會被它甩的水弄溼衣裳；有時會在書房裡一同看書交流心得，巫容與這才知曉柳惜音對醫術頗有天賦，更多時候雙方都是安靜地看書，巫容與偶爾抬起頭就會看見柳惜音安閒舒適地坐在窗邊翻看醫書，陽光傾灑在她身上，巫容與能清晰地看見柳惜音白皙的脖頸，長長的睫毛低垂，在眼瞼下投下美好的陰影，看著看著就會失神。
偶爾有的時候，柳惜音會在院中彈琴，巫容與就在旁邊舞劍；或者巫容與吹簫，柳惜音便在院中的桃樹下翩然起舞，伴著滿園的桃花雨，像是誤入人間的仙子。
巫容與想她大抵永遠都無法忘記第一次看見柳惜音跳舞的畫面。那是一個夕陽的霞光乘著桃樹的空隙，在地上迸射出一條條的絳色的霞彩的傍晚，巫容與從外邊打獵歸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柳惜音一襲白衣在鋪滿霞光的桃樹下驚鴻一舞，驚為天人。而後巫容與便情不自禁地抽出腰間的玉簫，一躍而起便坐在了桃樹的樹枝上，悠揚的簫聲傳來，柳惜音只是停頓了片刻抬頭看見巫容與之後便又應著簫聲舞起來。
一舞畢，柳惜音還未收好姿勢，便被突然卷在腰間的絲綢卷向空中，只來得及驚呼一聲，等回過神來，便已落在了巫容與的懷中。等發現自己正在樹枝上的時候害怕地攬住了巫容與的脖頸。
軟玉在懷，如此近的距離，巫容與能夠聞到柳惜音身上清新淡雅的味道，這時巫容與才明白為什麼師傅無人時那麼喜歡抱著孃親。
“莫怕，你看”
柳惜音聽到這句話後才抬起頭順著巫容與的目光看向遠方，一時便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心神。夕陽西下，眺目遠望，便是綿延的樹林，被夕陽染上了金黃。
柳惜音在看夕陽，巫容與就在看柳惜音。
“好美”，柳惜音呢喃。
“是啊，好美”，巫容與就這麼看著柳惜音，輕聲應和。
柳惜音轉過頭來看見的就是巫容與深邃的目光，裡面好像包含什麼，可是柳惜音卻潛意識地不敢深究。
巫容與以為生活會這樣一直平淡安逸下去，可是直到那一響驚雷，終於打破了這樣平靜的生活。
那是一個深夜的雷雨天，雷聲滾滾。巫容與半夜聽見隔壁的聲響，披上外衣便出去推開柳惜音的房門，只看見柳惜音在床上不安的夢魘：
“阿昭，阿昭……”
“不要走”
巫容與的眼神暗了又暗，最後終於只是嘆息了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她最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可是惜音，你答應過陪我，你便不能食言。
巫容與脫下外衣，上床輕輕地把柳惜音攬入了懷裡，一邊擦著她額間的汗水一邊要為她攬攬被角，可還未等手碰到被，便被柳惜音緊緊地抓住，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不要……不要離開我“
”不會，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巫容與安慰著她，然後抱著她的那隻手，緊了又緊。
柳惜音只覺得腦中好似要爆炸一般，那些丟失的、忘卻的記憶，一股腦的隨著屋外的驚雷，湧入了她的腦海，包括那些她痛苦掙扎的往昔。
”如果我變成醜八怪，你還娶我嗎“
”娶“
”別哭，你的仇，我替你一塊報“
”我女扮男裝，欺君罔上，是不忠，我頂撞父母，毆打長兄，是不孝，我橫行霸道，殺人如麻，是不仁，我胡作非為，辜負朋友，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徒，不盡力改過，還妄想錯上加錯欺瞞天下一輩子嗎？“
”我六歲的時候就認識玉瑾了，我從小就喜歡他“
”我已負了你，就不能在負了他。馬車已經準備好，你收拾完行李，明日就起程回去“
……
柳惜音看著對面巫容與面無表情地吃著飯，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晨起發現自己睡在她懷裡後，氣氛就一直很是尷尬，巫容與只是沉默地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做飯”就走了出去。就在她以為氣氛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的時候，巫容與開口了。
“阿昭是誰？”
柳惜音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失憶的這兩個月柳惜音過了從未有過的平和的生活，沒有等待與擔憂，沒有算計與籌謀，也沒有求而不得與怨憎會。可是就在昨夜，她在那雷聲滾滾中憶起了過去。柳惜音不知道要是讓自己做選擇的話，她會不會選擇記起過去，可是她終究還是捨不得忘記阿昭，無論阿昭怎樣負了她。她等了她十年啊，那十年中，每一日每一夜，她都在等著她的阿昭戰勝歸來，騎著白馬，回來娶她。
巫容與看著對面的柳惜音又陷入沉思之中，事實如此明顯，不用問詢便知曉，阿昭是她的心上人。可是這個事實卻讓巫容與心生恐懼，她想起昨日夜裡柳惜音夢魘時叫出的一聲聲的阿昭就心情煩悶。
“阿昭……她，她是我的表哥，準確地說應該說是表姐。”就在巫容與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柳惜音才開了口。
“可是你心悅她。”
柳惜音無法否認這樣直白的評論。“是，我的阿昭她是個大英雄，她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我等了她十年，等著她回來承諾的那句娶我。可是……”柳惜音有些哽咽。“可是她卻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所以她嫁給了那個狐狸精。我算計籌謀，自毀形象，想要委身做妾，永遠地陪在阿昭身邊。可是她連這個願望都不滿足我。她把我趕走。我本想了卻紅塵出家為尼，可是在半路不幸遇見了小人，那人貪圖美色，我被逼無奈才墜落懸崖。
巫容與越聽心中越是悲憤，手捏著石桌，越來越用力。
那個阿昭，憑什麼，她憑什麼。
“咔-”地一聲，石桌的一角被巫容與掰了下來。
柳惜音被這聲音打破了回憶。“阿與，你在生氣嗎？”
噌的一下，巫容與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柳惜音的面前，一下子把她揉進自己懷裡。
柳惜音被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卻也沒有掙脫，只是安靜地把身子靠近她的腹部。自從上次跳舞的那次擁抱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有這樣親近過。柳惜音並不抗拒她的擁抱，在她失憶的那段時間，是阿與照顧她，陪伴她，陪她看書彈琴跳舞，甚至教她學武，她們相互作伴，在那段時間，她已經把阿與當成了她的親人。柳惜音甚至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開始有些曖昧，可是隨著記憶的恢復，柳惜音有些不知曉該怎麼面對她。
“惜音你會離開我嗎，去找那個阿昭。”
聽出巫容與話裡的忐忑與害怕，柳惜音安慰道：“不會，我答應阿與你了，要永遠陪著你。而且，阿昭她現在也過得很好，我哭也哭了，鬧也鬧了，已經死心了。”
巫容與聞言只是把柳惜音抱得更加用力。
午後，柳惜音正在院子裡擺弄花草，小白在她旁邊安靜地趴著，白色的尾巴左右搖擺。兩個月過去，小白的個頭躥得很快，已經不能再隨易抱起來了。
巫容與寫了一張紙條，綁在信鴿的腿上，然後開啟窗戶放飛了它。
兩日後，巫容與終於收到了回信。開啟紙條---“潛移默化”，後邊還有與之字跡不同的瀟灑的狂草，“死纏爛打啊，實在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飯。記得早日把徒媳婦帶回來。”看著這驚人的言語，巫容與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她那貪玩不羈的師伯來湊熱鬧。
寫了回信讓信鴿送回去之後，巫容與出門繼續做那做了一半的鞦韆。巫容與看惜音很喜歡那棵桃樹，所以打算在樹下給她做一個鞦韆。
“阿與，來吃飯了”，柳惜音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往外端。
“好”，巫容與應了一聲。然後把鞦韆的最後一根繩子綁好，才轉身去了廚房洗手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