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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經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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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柳惜音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白色的紗帳,她伸出手摸向額頭,那裡已經被紗布包裹起來,但腦袋裡還是渾渾噩噩,無數的線條繁雜屢不清脈絡。

“你醒了麼”

乍聽到聲音,柳惜音轉過頭便看見那人一襲紅衣,即便梳著男子髮髻一身男裝裝扮也掩蓋不了那份妖豔絕色。她想她若是穿上女裝稍作打扮,一定可以豔絕天下,無人能比。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掉落懸崖”,巫容與看著眼前膚若凝脂、眉如遠黛的女子,額頭上帶血的紗布襯得美人更加惹人憐愛。巫容與兩日前去外邊打獵準備改善伙食的路上,碰巧看見柳惜音墜落懸崖,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慈悲之心,便把人救了回來,誰成想這人還是個美人,巫容與這些年來一直獨自生活在這崖底桃花坳中,已經不記得上次見到外人是什麼時候了,可她知道這等傾城傾國之絕色,就算為她點烽火戲諸侯以博佳人一笑也是值得。

巫容與看著眼前的女子坐起來思索片刻,爾後又茫然地搖了搖頭。

“竟是不記得了嗎,那你可還記得什麼”,巫容與隨即坐在床邊,執起她的手徑自把起脈來,巫容與行走江湖多年,醫術毒術都有涉獵,雖不精但醫治普通病症還是綽綽有餘。

柳惜音安靜地坐在那裡由著她把脈,雖然很多事都已想不起來,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不記得自己家在何處,不記得自己緣何會掉下懸崖,但是她始終還是那個冰雪聰明的柳惜音,她知道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所以她知道她不會害她。

“你掉落懸崖的時候磕到了頭,腦中有淤血,待我給你開些去血化瘀的藥,等你腦中淤血化盡,大抵就能恢復記憶了,你近些日子就在這裡好好休養吧。”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來日定當結草銜環相報”

“你若是想要報恩,不如就留下與我相伴吧。我一人生活在此有時很是無趣”。巫容與雖喜歡獨來獨往,不願涉足世間紛爭,可是時間久了,卻也覺得很是無趣。在這桃花坳中,只有林中的動物與之作伴,有時想要說些什麼,竟也不知同誰說起。

“……好”柳惜音靜默了片刻,答應了下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決定若是有朝一日恢復記憶,讓家中父母無憂後,便留下來報恩。

“泛柏舟而容與,巫容與,我的名字。喚你惜音可好”

“惜音?”柳惜音呢喃著這個名字,覺得很是熟悉。

“對,給你換衣服的時候,看見你的錦帕上繡著這兩個字,我想這一定是你的名字,名字很襯你。”

“好。”

自那一日後,巫容與便開始每日去林間採藥為柳惜音熬藥以去血化瘀,有了人相伴,生活開始不像以前那般無趣。而柳惜音每日躺在床上休養,喝著巫容與熬好的湯藥,每次喝完口中都是一片苦澀,然後就被巫容與不知從何處弄來的蜂蜜喂到口中。日復一日,身子便也好起來,可以慢慢下床行走,看著巫容與在院子裡舞劍、在花圃裡種菜、或是在廚房裡下廚做飯。

柳惜音漸漸瞭解到巫容與師出隱世的江湖門派,有一個溫婉怡人的孃親和掌門師傅,武藝超群,精通四書五經。她性子淡薄,不願與人相爭,否則這樣的人怎會在這甘願安居一隅。

“阿與”柳惜音依著門框看著巫容與懷裡抱著白白的一團,衣裳有些雜亂,臉上甚至還沾了些泥土,興沖沖地走過來。

“惜音,你看,這是我在路上見到的,定是剛出生不久。我在不遠處發現了母狼的屍體,一定是母狼為了保護它把它藏在那的”。巫容與看見惜音喚她,便加快了腳步。她還記得惜音第一次喚她“阿與”的時候,她愣了愣,除了孃親以外再也沒有人這樣親近的叫過她,可她並不討厭惜音這樣叫她,反而很歡喜。好像在這茫茫世間中,終於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她生命中,與她同行。

柳惜音看著巫容與手中的小狼崽,捏著手帕替她擦了擦她臉上的泥土之後才接過她手中的小狼崽,這樣白白小小的一團,小狼似乎聞到柳惜音身上淡淡的藥草的味道,抬起頭嗅了嗅,然後嗚咽了一聲又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睡了過去。

“阿與,它好可憐,我們養著她好不好?”

巫容與看著柳惜音這般撒嬌的姿態,軟聲細語,突然覺得心口有些發燙,哪裡還會說不好。

“阿與,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那就叫小音吧,白白軟軟的很像你”

“才不好,我很像狼麼”

“那就叫小白”巫容與歪著頭想了想,最後道。

“阿與你想了這般久就想出這個名字嗎”

巫容與聽著柳惜音戲謔的語氣,臉頰有些發燙,不服輸地說“小白怎麼了,它一身白毛,叫小白多貼切”。

“好好好,就叫小白”相處久了,柳惜音才發現阿與雖然平常都是淡薄的性子,但是有時卻有些木訥。

“你還是在笑我”

“沒有,阿與你聽錯了”

“就有”

……

“這裡是書房,你若是閒來無事,可以尋些書來看“,巫容與邊說著邊引著柳惜音踏進書房。距那日柳惜音醒來已有半月,身上的傷也已大好,只有腦中的淤血還是未化盡,對於往昔不知是過於痛苦不願記起,還是真的傷好未愈,真正的原因大抵只有恢復記憶的柳惜音才會知曉。

書房裡的書不計其數,各有涉獵,從普通的四書五經到兵法戰略,從草本醫書到野史雜記,從易經八卦到奇門陣法,柳惜音撫摸著這些書籍,不禁咋舌。

”阿與你倒是興趣廣泛,這些書若是尋常人家估摸要花上十年八載才能讀完“

”一個人也是閒來無事,除卻練武,只能尋些書來看打發時間了。惜音你可有喜歡的書。“巫容與轉過頭的時候才發現柳惜音被琴架上的琴吸去了目光,看著她不自禁地走過去,伸出青蔥玉指輕輕地撫摸。

”惜音會彈琴麼“

聽到這句話柳惜音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正放在琴絃上,熟悉而又親切。

“不若惜音你彈一曲”

柳惜音迎著巫容與熱切而又飽含鼓勵的眼神,輕輕應了一聲好。而後坐在琴架前,看著面前的七根琴絃,柳惜音只是覺得有些熟悉,卻是忘了自己是否會,還是忘了如何談,只是看著巫容與那樣的眼神,心裡生不出拒絕的意思,她知曉她都是為了她好,想要幫助她早日憶起那些往昔,以至於自己不會總是覺得如浮萍一般。自那日醒來,阿與待她甚好,柳惜音自知若是那日墜崖未曾遇見阿與,而是遇見其他旁的人,只要旁人生出一點不好的心思,她就不知會遇到怎樣的境遇。可是失去的那些記憶總是讓她覺得自己無有歸處,心中總是惶惶不安。但是當她雙手搭上琴絃時,自然而然便擺放成了最正確的姿勢,琴絃上的雙手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按一勾一挑,一曲似熟悉似陌生的曲子便悠揚飄蕩,柳惜音卻有些心神恍惚,腦海中零星地出現了幾個畫面-------每一個裡面都有她,是她在庭院中彈琴,也或者是她在樹下翩翩起舞,甚至她還看見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也是一身男裝,面容俊秀,可是她卻在意識裡知曉那個人同她一樣,是個女子。她就站在那裡,背手而立,看著自己在她面前起舞。

巫容與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灼灼地看著柳惜音神思不屬,良久,眼神開始變得意味不明,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知是悲是喜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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