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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迴歸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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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了許久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可是槍聲,炸彈爆炸聲,飛機的轟鳴聲仍然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林珂思正站在這片戰火之地,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的場景,已經刻骨銘心,深入骨髓,以至於她的心臟一陣陣抽疼。

軍事基地裡一幢幢小白樓在戰火中被夷平。戰火簇簇,正焚燒著為戰爭衝鋒陷陣的年輕的軀體。遠處,基地巨大的操練場上,密密麻麻地散落著飛機、坦克、汽車等的殘骸碎片。猩紅的火光和沖天的黑煙形成了一幅妖豔的巨型圖畫。這裡不再是軍事基地,而是一處戰爭墳場,焚盡了貪婪,也焚盡了理想。

她忽然想起什麼,發瘋似的用力搬開那些崩塌的土石牆,雙手不停地在地上刨土,她想要把被炸後崩塌的小屋裡掩埋的朋友救出來。可是什麼沒有,到處也都沒有,在哪裡?可琳,翠西,阿玲,你們在哪裡?

忽然,黛西那張白慘慘,七竅流血的臉出現在林珂思的面前,朝她喊:“救我,救我。”

接著,“嘭”的一聲,她們所坐的汽車轟然爆炸,烈火沖天,車瞬間被炸開四分五裂。阿玲和凱文兩人渾身焦黑,從大火中緩步走出來,一直朝林珂思靠近,他們用黑洞洞的眼窩一直看著她,也不停地喊:“救我,救我......”

“快跳車,快跳車!”林珂思嘶聲大喊,但是他們二人只是重複著“救我”那兩個字。

爾後,“嗚嗚嗚”輪船啟航的汽笛聲響起,船緩緩離開碼頭,林珂思呆立在船頭。忽然,她看到站在碼頭上的可琳和翠西朝她招手,一邊跑一邊喊:“救我,救我。”

林珂思看見她們還活著,喜出望外,立刻叫道:“可琳,翠西,你們快上船!”可是,她發現,自已離她們越來越遠。

林珂思發現自已救不了她們,甚至救不了任何人,當看到朋友一個個在她面前悲慘離世,她很自責內疚。她一直遊走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想沉到黑暗的深淵懺悔。

“閨女,快醒醒,快醒醒。”

“醫生,我閨女怎麼還不醒?”

“醫生,我閨女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醫生......”

林珂思昏昏沉沉,時醒時夢,她一會兒聽到可琳幾人悽慘的呼救聲,一會兒又聽到自已父親的嘮叨聲。她不知道自已身在何處,為什麼會聽到這些混亂至極的聲音。她想醒過來看一眼,可是無論如何都醒不了,似乎是自已的潛意識裡希望自已繼續沉睡下去,永遠不要醒。

林父雙眼含淚看著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的女兒,心痛不已幾近崩潰,這是他的女兒麼?為什麼出國旅遊一趟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到底在國外遇到了什麼事?他不敢想象,如果女兒不在了,他自已還能不能活下去。女兒是他這輩子的唯一寄託,即便女兒和自已不太親近,可到底是自已和前妻關係破裂,才造成了她那樣冷漠的性格。他不怪女兒對自已冷漠,只怪自已不夠關心她。

他想到自已剛見到被救回國時女兒的模樣,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她臉上滿是燒傷燙傷留下的水泡,一些已經發炎流膿,雙眼腫脹,嘴唇的皮也脫落,一塊塊乾涸血跡黏在唇上。頭髮被燒掉一半,頭皮也被嚴重燒傷。他看到女兒如此情形,心痛到幾乎暈厥,前妻更是抱著女兒的身體哭暈過去。醫生說她全身大面積燒傷燙傷,多處受傷骨折,腿部中槍,由於未及時治療而發炎潰爛,感染面積過大,整條腿可能被截肢。

之前,林珂思打算去國外旅遊的時候,林父就不太同意,但是他知道自已女兒的脾氣,素來很有主見,不希望被人過多幹涉,而他也不想因為旅遊和女兒產生矛盾,只是沒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幸好醫生說她已經度過危險期,腿也保住了,不過,不清楚會不會有其他後遺症。

病房的門被開啟,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嬰兒走進來,她雙眼紅腫,看到病床上還沉睡不醒的林珂思,眼淚又簌簌地掉下來。她抬手擦掉眼淚,轉頭看向林父,壓低聲音氣急地說:“林國強,你跟我出去,我有話要問你。”

這個婦女叫李淑儀,是林珂思的母親,也是林父的前妻。林父知道前妻要問什麼,但是他知道的並不比她多多少。他也想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他還是跟著前妻走出去,因為他擔心兩人會在病房裡吵起來,會影響閨女休息。

病房走廊外,婦女氣沖沖地問:“林國強,你到底是怎麼照顧女兒的?都讓她傷成那樣了,差點,差點,嗚嗚嗚.....”還沒說完,婦女眼圈一紅,又嗚嗚哭起來。她一想到女兒在搶救室裡,差點就陰陽兩隔,越想越氣,越想越傷心,紅腫的眼睛越發腫脹起來。

林父從口袋裡拿出一方帕子,遞給林母。他不擅長說話,只能吶吶道:“淑儀,你,你擦擦吧。那時,閨女說要出國旅遊,我起先沒答應,可是,你知道的,閨女她打小就有主意,我也只能同意。沒想到,沒想到......”林父現在也悔不當初,要是他當時狠狠心,不同意閨女出國,就不會遭遇這種情況。

“沒想到,沒想到,你還能想到什麼?整天忙你那些破銅爛鐵,連女兒都不顧,你就不配做一個父親。”林母破口大罵。罵完之後她自已也自責,如果不是她和前夫鬧成這樣,女兒該有個完整的家庭,無憂無慮的生活,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性格冷漠,仇視自已的父母了。她知道自已也不配做一個母親。

“嗚啊,嗚啊......”林母懷裡的小嬰兒忽然哭了起來,她這才回過神。是了,她差點忘了問這嬰兒的事。於是眼睛又瞪向林父,沒好氣道:“醫生給檢查過了,小孩沒什麼事,就是營養不良。我問你,這孩子是誰的,是不是女兒的?”

“你瞎說什麼,閨女就出去不到一個月,怎麼可能有孩子。”林父最怕林珂思的名節被人說三道四。自已的女兒自已最清楚,他閨女絕對不是那種人。再說,人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又是懷孩子又是生孩子,這嬰兒多半是閨女在路上撿來的。

“那就奇怪了,女兒怎麼會無緣無故帶回一個嬰兒呢?不過,這孩子一看就是外國的,她帶回來,孩子的父母該多擔心啊。”林母愁眉苦臉,既為女兒的病情擔憂,又為孩子擔心。

“你別瞎猜了,等閨女醒了再問她吧。孩子營養不良,就先留在醫院調養一下。閨女我來照顧,你先回去吧。”林父看到前妻面容憔悴,心裡不落忍,催促她趕緊回家休息。

林母把小嬰兒送回育嬰室,回到病房看一眼還在昏迷中的林珂思後,就匆匆回家了。只有林父依然守在病房裡,他握著林珂思的手,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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