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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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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鄒穗選舉新都主的效率低下,他給的理由為:實在太難找到合適的人選。

鄒穗起初並不想讓李誕前去,因為李誕雖有清晰的思路與沉穩的性格,但太過年輕,涉世未深,一下子恐怕難當重任。但李誕是備選人才裡最本分老實的一位,比起其他那些心術不正,急於追名逐利的人,都主這個極其重要的職業,李誕顯然更合適,鄒穗就想著先讓他去頂著吧。

袁制之事,鄒穗與李誕自然有過錯,但張堅極力為他們說情。畢竟人無完人的道理,齊王躉能明白,便沒太追究他們的責任,罰了一些錢就這麼算了。

齊王躉不是單純被張堅說動了,而是他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如果只靠士人自薦拜主成為門客,其中真有才幹能有幾個?又有多少實幹者因為拜錯主人而被埋沒?每個人才都要像申不害、衛鞅、藺相如那樣從門客亦或是家臣做起,實在跟不上齊朝新政策的官位更迭速度了。

齊王躉召來荀牟,詢問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荀牟一瞬間也給不出一個答案,他請求大王讓他回去思考一下。

假設只派遣一個人專門前去攬賢,那麼士人們只會認準這個人——士人們若不喜歡他,便不會過來——單用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的。那如果以中央的名義,招攬一大批人,又要僱傭負責篩選的人——負責篩選的人,意見各有不同,這又怎麼辦呢?那麼就只有中央下達一個統一的標準,讓負責篩選的人使用這個標準去甄別人才。

荀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齊王躉,齊王躉聽到後很開心,迅速召來了上卿張堅、掌書張安、司徒鄒穗、司馬獨孤菜波、上將付光、司士田聶、右師蔡斑蜀、司寇鍾瓊、治市李閻、巫者田聞立,讓他們一同討論所謂標準是什麼,結果群臣們不出意料地吵起架來。荀牟看不下去,制止了他們的爭執,並讓僕人拿來牒與筆,讓群臣們把心中的想法挨個寫下來。

荀牟用了十天時間,先是閱讀眾卿的文章,隨後自行篩選出重要的部分,再與田聶、張堅、鍾瓊、獨孤菜波談論一番,最後選定了五十五條治世之道。還要經過兩天的修改,荀牟把這五十五段文字改成了問題。荀牟帶著一堆竹簡去朝見國君,並告知:只要把這些問題給負責篩選的人參考,把原本的文案作為標準答案,讓士人們過來回答,看看他們的答案是否接近標準答案,即便還是會出現少許的認知偏差,但比以往效率多了。

就這樣,考試的雛形誕生了。荀牟把這樣的方式比喻為尺子去衡量一個人的能力,因此又稱為“尺試”,負責篩選的人被稱為“尺師”。

張安說過尹砌的老家是趙國的晉陽,鄭燮、姜風、黃籠來到了此地。

齊朝統一後實行國都並立,也就是說五都之外的諸侯國的各項管理政策是不同於五都之內的。趙國實施的是縣制。晉陽如今是趙國縣級區域的名字,縣裡邊涵蓋了幾座城池與許多村鎮,主要城池由當今趙侯的祖先趙簡子的家臣董安於督建,不少過目不忘、瀝膽墮肝的故事都發生在這裡——其中最駭人聽聞的,也最廣為流傳的,便是三家分晉前夕的一場內鬥戰役造成的那噩夢般的“智伯水淹晉陽”。

雖說尋人範圍不至於大到整個趙國,但一個晉陽也不讓人好找,三人前往了晉陽城的縣長府。晉陽的縣長是劉薈,但劉薈怎麼會無端端給別人查人口呢,這個時候姜風掏出了荀雋的玉佩,聲稱自己是荀牟派來的。劉薈視察了一番玉佩,他知道,荀牟的玉佩會在背面寫上“荀”字,特別之處在於,字的左下角會有一個微小的孔洞,眾多仿製品都忽略了這一點。劉薈確認好這就是荀家的玉佩後,態度友善地問:“先生們要找誰呢?”

“一位叫做尹砌的人,他曾經是齊朝的司寇,後來辭職回到晉陽。”鄭燮說。

“我有印象,我讓人給你們找找。這也需要時間,你們先去外邊等候一下吧。”劉薈回答。

鄭燮等人從劉薈的辦公室裡出來後,鄭燮看著街道上忙碌奔波的人群,許多都是為了生活拼搏的老百姓,他心裡湧上一股罪惡感。

“有時候我在想,找到了鄭六瞳又能怎麼樣呢?”鄭燮自言自語。

“不會吧兄弟,我給你打苦工不是為了看你半途而廢的。你要是不前進了,我就得跟你算錢然後跑路了。”黃籠說。

姜風一直都很想知道鄭燮這個能變白虎飛天,武功高強的朋友是哪裡認識的,但她沒有開口問。

“我當然可以堅持下去……但我覺得,我應該做點更有意義的事。”鄭燮說。

起初,鄭燮把失去母親的悲痛全部轉移到了向鄭六瞳尋仇的憤怒上,的確有力地督促他前進。但日子久了,鄭燮在一路的探尋中釋放了不少壓力,從一開始麻木的逃避變成了無法言喻的煩倦。

在鄭燮心中,比起說“已經不想向鄭六瞳尋仇了”,更像是“鄭六瞳值得我費這麼大勁嗎”。

等過了幾百年,幾千年,指不定鄭六瞳無非只是潦草的幾段話,如同周人說不清夏事,鄭六瞳的功過相抵,誰還記得那些因他而痛苦的人呢?誰還會因為想到他而感到痛苦呢?

“你在想什麼呢?”姜風問,打斷了鄭燮的思緒。

“沒,哈哈,就是在發呆。”鄭燮乾笑著回答。

但不知為何,鄭燮在糾結之際,心裡卻又出現了另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迫切地想要讓他找到真相。這究竟是遙遠之靈的暗示,還是鄭燮覺得自己已經付出了太多時間與精力,捨不得放下?

劉薈的手下總算是找到了尹砌的資料,以及尹砌當下居住的那條村的位置,鄭燮等人像完成緊急任務似的前往此地。不是找人就是在趕路,一切都是如此迴圈往復,枯燥乏味,這種體驗並不比在荀府工作時舒服。

鄭燮等人來到了尹砌的家門口附近,看見有一位年長的女性正捧著一籃子衣服走回來,她身後跟著兩位子女,他們都揹著各種貨物。見屋外站著三個怪異的陌生男子,女性心裡微微害怕,小聲地詢問道:“你們是有什麼事?”

“您好,我們是來找尹砌先生的。”鄭燮對著婦人行了個禮,溫和地說。

“找他做什麼?”女性問。

“我們正在調查一個人的下落,也許尹先生會知道一些什麼。”鄭燮回答。

“……他晚點才能回來。”女性走進她家小小的院子,遲疑地說,“你們可以進來等,但我家沒什麼可款待的。”

既然都受到主人的邀請了,在屋內待著總比站在外頭幹吃塵要強,鄭燮等人便進屋去。

這位女性叫做步嬋,是尹砌的妻子。步嬋得知鄭燮是來調查鄭六瞳之事後,就像被揭開了傷疤一般,開始獨自傷神起來。

步嬋提到,以前尹砌還當官的時候,生活順風順水,衣食無憂,結果就因為尹砌與鄭六瞳這個賤人關係太過親密,為了避免受到牽連,尹砌竟然主動退出了朝廷。榮華富貴的生活一下子就消失了,步嬋只能跟著他過起苦日子。步嬋本來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本不該受這種罪啊!然而步嬋對尹砌的感情太深了,尹砌的其他妾室都紛紛離去,唯獨步嬋選擇留了下來。步嬋感慨,只能說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吧,她也經常會後悔,但已經無力回頭。

聽到這裡,姜風和鄭燮都陷入了沉思,但他們兩個所思所想的方向完全不一樣。

黃昏時,門外傳來了尹砌與其他農民告別的聲音,隨後便是他搬開破舊的門,走進房屋裡。尹砌一進來,看見家裡坐滿了人,他呆住了。

鄭燮連忙站起來,給解釋了尹砌一番,話語中無意掩飾自己是鄭六瞳的兒子。尹砌聽完鄭燮的陳述後,內心五味雜陳。他先若無其事地坐到了一張木凳上,用手撓了撓他佈滿塵土又凌亂的頭髮,鄭燮與黃籠在一旁乾著急,卻不好意思說他。尹砌看著窗外的日落思索了一會,才開口:“那你找到他之後,準備幹嘛?”

“結束我和他的關係。”鄭燮回答。

“你能怎麼結束?把他殺了,或者將他交給那些想要復仇的人?”尹砌說,“我曾經承諾過絕不暴露他的行蹤,就算你是他的兒子,我也不能說!”

“您為何要如此維護他?!”鄭燮感到煩悶,“石異在保護他,您也在保護他,他到底做了什麼能讓您們這麼忠心耿耿?!”

“當年我被邸佟算計,差點死無全屍的時候,是復眸救了我一命。”尹砌的語氣不哀不激,好像他並不是在講述一段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過往。

“你有沒有想過他救你為了什麼呢?讓你繼續輔助國君嗎?讓你繼續為民效力嗎?可你現在遠離朝廷,你覺得實現自己的價值了嗎?”黃籠突然開口,他面無表情,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鄭燮在一旁不解地看向黃籠。

“……任何時候,生命都該是第一位的,而不是那些官祿。”尹砌說,語調沉而堅硬,他眉頭緊皺,神情顯現了對黃籠的話產生的厭惡,但沒有用話語表達出來。

“子竹,阿風,你們能不能出去等我一下?”鄭燮說,“我有事想要單獨和尹先生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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