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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敢回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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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摩天崖山腳下的巡報鐘聲第三次敲響的時候,空空慵懶地再一次回過頭去看了下山尖上的太陽。

這已經是他第十八次回頭去看身後的那輪太陽了。記得他第一次回頭去看找太陽的位置時,太陽還正懸掛在他的頭頂上。火辣的溫度甚至烤炙著他的腦袋昏昏欲睡。山腳下街道上來往的人群也清晰可聞。

他知道時間還為時尚早。不足以讓他提起回家的興趣。這讓他感到非常的沮喪和難過,以至於他把已經拎在手裡的野兔和山雞隨手往地上一丟,順著老槐樹的軀幹就倒了下去悶頭就睡。

一直等到摩天崖下的巡報鐘聲第一次響起時。他才如夢初醒般踉踉蹌蹌地從地上彈了起來。他來不及完全睜開眼,他便去尋找太陽的位置,他在那一瞬間似乎確實有點兒急了。他知道摩天崖山腳下的巡報鐘聲意味著什麼---興許那意味著巡邏隊的人又發現半獸人的蹤跡了。

只有當飛來鎮的巡邏隊的人發現了半獸人的身影,或者說是已經又有半獸人襲擊死村民的事情,他們才會在飛來鎮的大街上來回呼喊和敲打銅鑼,從而提醒附近還未迴歸的村民及時返家,以免在荒郊野嶺中淪為了半獸人的食物。

當然半獸人也確實經常在這一帶出沒和生活。他們甚至經常晚上出來襲擊飛來鎮周圍落單的人們。這一點即使是膽大如虎一般的空空也有些發怵。雖然他並沒著遇過半獸人的襲擊,但是偶爾路過摩天崖山腳下的飛來鎮時,他也曾親眼見識過巡邏隊將打死的半獸人懸掛在街頭,用以警示和立威的恐怖場面。

他覺得他們興許算不上什麼怪物。也許本質上他們還更接近於人類。只不過他們在人類的基礎長了一副畜牲的面孔,或者是狼的頭,又或是豬頭狗頭之類的。總之他們腦袋沒有一個有著正常人的模樣。還有他們的牙齒似乎也稍微長了一些,已經完全突兀出來捱到了耳朵根。整個模樣確實跟故事中的青面獠牙的妖怪沒有區別了。

這些事情毫無疑問成為了空空繼續待在摩天崖上消磨時間的艱難阻礙。他不敢去賭自己總是那麼好的運氣,賭他每次都那麼幸運地不會遇到半獸人的蹤跡和襲擊。但是他也不想那麼早回到家裡去,他似乎害怕獨自面對他的那位蠻不講理的嫂嫂。一想到這些他就有些沮喪和難過地低下了頭。

他的父母雙親早已經去世。他便長年和他的大哥空強,以及他的三弟空磊在一起居住和生活。他的大哥因為要照顧空空兩兄弟的緣故,因此便早早地已經放棄修煉,從而選擇進城到郡縣上謀了一份差事,希望可以藉此更加輕鬆地養活他們兄弟三人。甚至連他的弟弟空磊也看不了他大哥空強的辛勞和低聲下氣,然後選擇了去當了富貴人家的書童。每月裡尚能夠往家裡拿回兩塊晶石和一些碎銀子。

唯有空空一直以來都停留在家裡學習和修煉。他甚至揚言不考入青州城中的“武神學院”,他這一輩子絕不會罷休。然而事實總是不能如願。他報考的這所名為“武神學院”的學府,乃是兵家三巨頭呂布所建立的武學門派,豈是一般泛泛之輩所能覬覦和染指的修煉聖地。因此毫無疑問空空總是在報考“武神學院”的路上屢戰屢敗。甚至後來他連兵家的另外兩個學院,幽州的天威鏢局和冀州的暗影門他都去嘗試過,最後他也還是沒有透過這兩所學院的修煉考試。

及至於時至今日,他已經連續失敗了十幾次之多了。他的大哥和三弟倒算是個好人。一直以來都不曾有任何輕視和怨言,總是默默地給予他各種幫助和修煉資源。但是他的嫂子王桂花就有點兒不太樂意了。尤其是當她生下了他的小侄子空明之後,她便總是有意無意地找各種理由挖苦和刁難空空了。

比如:“喲,我說空空哥兒,你是不是還指望著我和你哥給你養老呀,你看磊哥兒小你那麼多歲,別人都知道爭氣每月裡往家裡拿兩塊晶石和些碎銀子--”

“可你看你杵在這裡比天還高的一個男人了呢,怎麼就沒有一點兒臉面呢,換了我都活活地羞死了--”

又比如:“哎,我說空空哥兒,你也甭再去那勞什子武神學院丟臉啦,你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麼,你來來回回考了沒有千回也有幾百回了吧?你也不嫌棄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丟人,丟人,呸,臊得慌--”

“哼,這麼大個男人了呢,還賴在家裡面吃白食,沒臉沒皮的廢物--”

空空難過地低下了頭。每當這個時候來臨,他便總是萬分痛苦和懷疑自己的。他甚至偶爾也有些動搖了自己繼續修煉下去的道心。當然他的大哥和三弟還是一如既往地無條件支援空空的修煉事業的。他的大哥空強甚至因為王桂花的嘮叨,最後和王桂花打了一架,將王桂花攆回孃家去住了。

但是空空的小侄兒空明卻是不能一天沒有母親。整日坐在門口哭鬧不止。為此空空只好找到他的大哥空強再次談心。他要求空強明天去將他的嫂子王桂花從孃家接回。並且他也第一次對自己的武道一途的追求有了改變。他告訴他的大哥空強--他打算放棄報考“武神學院”,然後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法家的“商君苑”,他似乎突然明白既然兵家的武道不適合於他,那麼就不妨去選擇法家的五行術法做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吧。

空強對於他的這個突然的決定。其實心裡是高興的。儘管他和三弟空磊嘴裡一直嚷嚷著無條件支援空空的想法和追求。但是在事實上,他們還是希望空空能夠理智實際一點的。既然兵家的武道一途走不通,那麼不妨去法家商家農家的別的學院修煉深造,豈不是一樣的道理麼,何必要將一輩子的輸贏賭在一棵樹上。

然而這些想法他卻一直沒有說。及至於等到今天空空自己說出來。他也只是故作驚訝地扭頭瞪著空空道:“怎麼了老二,你信不過大哥麼?”

“我和老三說過會永遠支援你的目標和追求,就會一直支援你的目標和追求,你甭要有什麼想法和擔憂--”

“你也甭管你那潑婦嫂子,實在不過我明天就休了她去,省得她一天到晚沒事找事地瞎嚷嚷--”

“嗨,別呀,大哥,你不能因為我,毀了你的整個家呀--”

“什麼毀了我的家,你就不該跟那娘們一般見識,男人的事,豈是她一個娘們能懂的麼?”

“好了二弟,你什麼都甭說了,我明天就去休了她去,甭因為個娘們毀了咱們兄弟感情,毀了我兄弟的大好前途--”

“大哥,你,你這簡直是要讓我當罪人呀你--”這回總算是輪到空空氣急了。他沒想到空強這個老六,居然會把所有難題都推到自己身上,讓自己成為擠走他嫂子的罪魁禍首,因此他用手指著空強,整個臉苦憋氣悶地嘟囔半天冒出來一句話:“你若敢休了嫂子,我明天就離家出走,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二弟呀,你可別說胡話呀,咱爹媽死得早,你要這樣,咱以後下到地府見了爹孃,咱可怎麼給爹孃交代呀--”

“二弟呀,你可別亂來呀。你要怎麼著只吭聲,當哥哥的都依你--”空強看見空空放棄報考兵家武神學院的執念,雖然心裡極為高興和舒坦。但他同時也瞭解空空的那副倔脾氣,如果王桂花的事情處理不好,這小子保不準倒真會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因此他才只好又順著空空的意思再次勸道:“二弟你先別慪氣,你要怎麼的,大哥都聽,你怎麼說,大哥就怎麼聽,都依你的--”

空空幾乎是不帶一點兒思索地一仰脖兒便回答了道:“那好呀,那你明天去把嫂子接回來--”

“我可不想讓空明侄兒恨我一輩子--”

“也不想再讓左右鄰居們堵門口說是我擠走了嫂子--”

“好好好,我明天就去把王桂花接回來,你先別激動,咱有話好好說--”空強一邊說著話,又一邊朝屋裡的小孩兒空明喊了起來道:“明兒呀,還不快過來你二叔這裡抱抱,明天你娘就回來了--”

空明本來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因為王桂花的突然離開回了孃家,他本來就對空空不太喜歡。如今雖然聽見說要接回他母親,他雖然的心裡歡喜,但是整個人卻躲在房間的門板後偷偷朝這邊覬覦道:“我才不過來,我討厭這個二叔,他是個懶鬼--”

“哈哈哈哈哈--”空空顯得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顯然王桂花對於空空平日裡的嘲諷和數落,這個三四歲的小孩子都已經學會了。

空空並沒有去介意。他只是走過去將空明抱了起來,親在了額頭上。儘管小空明在空空的懷裡不停掙扎,又用小手胡亂抓扯著空空的頭髮和耳朵,但是空空依然笑嘻嘻地將臉貼著小空明額頭上笑道:“好啦,別恨二叔啦,二叔知道錯啦,明天就去將你孃親接回來--”

“走,去二叔房裡,二叔房裡有糖--”空空一面抱著小風兒往自己房間走,又一面扭頭對他的大哥空強說道:“今晚小空明就跟我睡吧,大哥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裡我和你一起去,一起去把嫂子接回來--”

“好--”

“好--”諸葛瑾連著答應了兩聲。他有點兒激動和如釋重負。

一邊是自己的家室和妻子。一邊是自己的親兄弟。如果這兩個人能和平共處,那當然是最完美的事情了。他一邊兒想,一邊兒對著空空那扇已經關閉上的房門又點了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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