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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能選中的也只是少數，餘下的則要被送入府中，被指作各個房頭爺們兒的妾侍。”
柳文修一臉懵懂疑惑的模樣，這事他還是頭一回聽說，遂轉了頭看向書棋。
“爺，您不記得了？
府裡庶出的少爺、小姐們自小要注重品性、學識的教養，是以，府裡一直有不納無學識的女子為妾的規矩。
這有學識的女子多半出自於官宦之家，納這樣的女人回來少不得要妻妾相爭、後宅不寧。
而養在別院裡的姑娘就不同了。
她們多數為孤女，即便納進了後宅，因著失了孃家的扶持與依靠，生不出旁的心思。
是以，府裡很早就有在別院中收養孤女細心教導，用來充實後宅的規矩。
還有，祖上有訓‘柳家女不得入宮為妃’，咱們府上依例送入宮中伺候的秀女，也是出自於別院。”
書棋心下嘆了口氣，覺得自家主子從小被家裡約束得太嚴了，平日裡只知讀書與做學問。
如今身邊更是隻有一妻並無侍妾，難怪對這樣的事不甚知之。
柳文修瞭然地點了頭，原來竟是這般麼？
“你不提及我倒是忘了，你一說，我又想起了柳家屬實是有著這樣的規矩。”
柳文修身為下一任的家主，自是知曉家中的規矩，然，他這些年只注重讀書做學問，於女色上頭並不上心，不然他的身邊也不會只有了一妻，及一子承歡膝下。
“書棋，今年宮中是否又要採選了？”
“回爺的話，這事小的還真沒聽說。
您也知曉，咱們這位皇帝陛下哪是個按規矩行事的？
自打五年前他即位選妃充盈後宮，之後便一直未曾採選過，不過臣下還是比照著舊例，隔兩年直接進獻女子入宮，這也是條不成文的規矩呢。”
書棋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裡暗道大爺真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呢。
您好歹也是天子近臣，怎麼著也比我這小廝要訊息靈通了不是？
這邊廂，柳如煙慢步在去往後山的小路上，手指輕繞著絲帕，卻無心欣賞了周邊的景緻。
不知為何，她莫明地就是心頭不寧，好似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就是不知這事是否與她有關呢。
柳如煙沉默不語，她身後跟著的鶯歌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唯恐擾了自家姑娘的思緒，再令她煩上加煩、憂上加憂。
怕是與進宮服侍的事有關吧？
柳如煙思來想去，最後將思緒定格在了這事上頭。
雖說主家因了大太太的離世而延遲了送人入宮，卻也只是延遲而非取消，而她的年齡今歲又恰好適合，她怕是難逃了被送進那吃人的地方去了。
可是要想逃了去，又要怎麼才能斷了入宮的可能呢？
柳如煙細細思索，反覆揣摩。
令她難辦的是，逃過了入宮這一事，還要想法子再避了去淪落為柳家爺們兒的玩物。
倉皇之間，她一時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擺脫奴籍身份，從而光明正大地踏出柳家大門，她到底該要如何做呢？
一個接一個的念頭冒出，隨即又被她一個接一個的打消。
柳如煙左思右想、百般糾結，她的眉頭擰得都快結成了個疙瘩。
突然她收住了腳，眼神不由地落在上頭建築的身上。
望著殿前那一十八階的高臺階，柳如煙的唇角便是一勾。
這法子雖然糙了些，卻也是最為行之有效的法子，否則她也不會冒險嘗試，只是眼下還缺少了契機。
有了主意，柳如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抬手輕輕撫了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皺，轉身對著一直跟在她身後鶯歌笑了笑。
“咱們快些走吧，姑娘們怕是等不及了呢。”
後山，十八羅漢堂。
主僕二人還不及走近了，就聽上頭有人喊了她去。
“如煙妹妹，你快著些，咱們可就等了你一人呢。”
朝她喊話的是一個鬢邊插了銀製薄翼蝴蝶髮釵的女子，此時的她正揮舞著手中的帕子，大叫著拾級而上的柳如煙。
此人正是先前打發了貼身婢女竹翠，去廂房裡邀約柳如煙出來逛逛的柳如墨。
柳如煙揚了眉，美眸含笑算作是回應了她的話，手不禁提起了裙襬，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勞煩幾位姐姐等我，恕妹妹遲來了。”
來到眾人面前才一站定，柳如煙便屈了膝對著眾人行了福禮。
“這會子天正熱著呢，幾位姐姐怎的想著到這裡來了？”
這話問得狀似隨意，隨意地旁人都未曾察覺出了她的用意。
“還不是如墨姐姐邀了咱們前來？我也覺著這會子有些熱呢。”
接話的是一個髮間簪了銀鑲米粒珍珠梅花形簪子的嬌俏女子，此刻她正手拿了繡梅花的絲質帕子掩了嘴輕笑。
“不過呀，這熱天待在屋子裡也是怪悶的，出來走一走、透透氣也是好的。”
這是別院裡頗有才情又姿容較好的幾位姑娘之一，還擁有了一副別人都不曾有了的好嗓子，入府之時便取名如夢。
“誰說不是呢，屋子裡悶得怕人，不然我就留下歇個晌覺了。”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這倒是呢，她們也覺得屋子裡悶得厲害，才想著出來逛上一逛呢。
人數到齊，姑娘們手扶了各自的隨侍婢女，先後走進羅漢堂裡上香叩拜。
柳如煙行至每尊法相前誠心叩拜，眼神落在了她們之中行動最快的柳如墨身上，只一眼，便就收回了視線，就好似從未察覺。
只她一人麼？
柳如煙自蒲團上起身，行至了另一側，再次俯首拜了一下去，卻已將另一人的身影記在了心裡。
羅漢堂前。
因了她的算計就要實施，柳如墨的內心一直激動不已，眼見著她最恨的人就要在她的眼前消失，她不由地在殿門前來回的踱步。
“如雪姐姐，你可算是出來了。”
柳如雪是這些個姑娘裡年歲最長的那一個，才一踏出門口，就瞧見柳如墨立於殿外，不由地直奔了她而去。
四下裡瞧了又瞧，並無旁人的身影，只除了她們二人貼身的婢女，柳如雪遂膽子大了一些，小心地靠了過去，在柳如墨的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