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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一眼殿中大紅色闊袖宮裝的肖皇后，幾步過去恭謹地站在她的身側，為其遞送噴壺、剪刀等物什。
肖皇后一邊精心打理著她面前的這盆十八學士，一邊用眼睛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海棠。
“你知道本宮在花房侍弄花草的時候，最不喜有人打擾。
到底出了何事，叫你如此失了分寸？”
聞言，海棠看了一眼動作未停的肖皇后，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略一遲疑，海棠斟酌了下言語，小心謹慎地說道。
“適才咱們宮裡頭有人私下裡議論，奴婢不經意聽了一耳朵，覺得這事可大可小，是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擾了娘娘。”
肖皇后詫異地看了海棠一眼，將手中的物什遞予了她，行至花房中央的圓桌旁坐了下來，眼神示意海棠繼續說下去。
肖皇后坐定，海棠這才將她聽來之事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肖皇后垂了眼瞼細細聽了，執了茶盞輕啜一口。
“哦？還有這等事？
她的姿容……想必不錯吧。”
肖皇后這話問得淡然，海棠卻不敢有一絲隱瞞，如實的答話道。
“回娘娘的話，奴婢並未聽人提及柳司籍的樣貌。
但奴婢悄悄使人打聽了，回話都說宮裡人幾乎無人見過她的模樣，更有甚者，竟不知曉崇政殿裡有個司籍女官。”
“哦？
聽上去還真是有趣呢。”
肖皇后勾唇一笑，再次輕啜了一口。
“殊不知，這就叫做……欲蓋彌彰。
可是查到了她是何時入宮的？”
海棠頓了頓。
“回娘娘，陛下回宮前兩月入宮的。”
這話的言外之意肖皇后聽得明白，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目光漸漸變得冰冷。
“怪不得他不愛踏足後宮，原本以為他是真的不喜女色，卻不料竟是金屋藏嬌。”
輕輕合上了雙眼，肖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嘴角上翹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幾息過後，她緩緩睜開了雙眼，眉目一動，別有深意的睨了一眼身旁的海棠。
“娘娘放心，奴婢曉得如何做。”
昭平七年正月十六，新年第一次朝會。
乾元殿，一襲玄色繡金龍袞服的雲龍逸塵，正襟危坐於上首正中鑄九龍黃金寶椅上，瞧著霸氣威嚴。
他向來不喜朝臣口出贅言、阿諛奉承，是以，朝臣們的陳述所奏均為政事，就好似現下一般，永安令正細細稟報除夕日的那場大雪，予城外帶來多少損失。
雲龍逸塵聽得認真，然，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此時崇政殿的後殿書庫里正上演著一出‘唱唸作打’俱全的全行武戲。
開年頭一日正式當值，一向恪守宮規的柳如煙早早地便來了後殿書庫，將裡裡外外細細的擦拭了一遍，這才來到了書案旁邊，往紅泥小爐里加了炭，又在壺中添了水。
咕嘟咕嘟……
壺中的水很快便滾了，柳如煙玉指纖纖，自一旁放置的茶葉罐子裡舀出一點子茶葉，不需片刻，整個書庫裡便充斥著雪蓮的清幽。
端了細白瓷杯子湊近了鼻間輕嗅，柳如煙滿足地呷了一口，不禁回味這入口的香甜。
隨手開啟書案上擺放著的布袋子，這是一早她在西配房裡帶過來的，裡頭盛著各式各樣的香囊，是她在不當差的這段時日裡動手親繡的。
有繡著各式花草，也有繡著連年有餘、平安喜樂等吉祥寓意的圖案。
待全部香囊替換完畢，書庫裡又增添了另一道的清逸淡雅，是馨香陣陣沁人心脾的梅香。
就在柳如煙坐下來準備動手研墨的時候，嘭的一聲，書庫的大門兀地被一股大力自外頭開啟了，唬得柳如煙險些將手裡的墨塊扔了出去。
穩了穩心神，柳如煙不禁將視線轉向了門口處，試想何人竟如此粗魯行事？
要知這裡可是崇正殿，就連當今陛下也不會在殿裡如此行事。
柳如煙愣了愣，並不見有人進來，然，下一息，呼啦啦地便湧進了許多人，都是她瞧著眼生的太監與宮婢，不過從他們的著裝上柳如煙大致可以猜得出，應是在後宮之中伺候的，至於是哪一個宮的，她便瞧不出來了。
噠……噠……
一個身穿銀紅色緙絲立領曳地長裙，外罩銀狐斗篷的妖嬈女子，自外頭緩步踏入，如此華麗的扮相，以及眾人對她的恭謹的態度，說明此人身份並不尋常。
心中大致有了猜測，柳如煙只略一遲疑，便自書案後頭站了起來，繞過書案行至妖嬈女子近前幾步遠的地方，以標準的宮禮下跪參拜。
“崇正殿司籍女官柳氏，見過娘娘。
不知娘娘駕臨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
“你也姓柳？”
聞言，柳如煙微微愣了愣，未料來人竟會這樣問。 “回娘娘的話，奴婢姓柳……”
還不及柳如煙多說一些，只聽頭頂之人冷哼一聲，她的眼前已然多出了一截銀紅色的裙襬。
柳如煙在心裡不由地重重一嘆，面上卻不顯分毫，提高了聲音問道。
“奴婢斗膽，有一事還請娘娘言明。”
“哦，何事？”
“不知娘娘是哪一宮的娘娘？
可知此處乃是陛下的御用書庫，依照規矩，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入或是於書庫裡取閱書冊。
奴婢斗膽，敢問娘娘駕臨可是得了陛下的親允？”
隨著她的話落，銀紅曳地長裙女子微微俯下了身，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了柳如煙的下頜。
“好你一個賤婢，竟敢拿陛下壓本宮？”
“奴婢不敢……”
“不敢？”
女子嗤了一聲，接著說道。
“你怕是不知，陛下乃是本宮的親表哥，太后是本宮的親姑母，本宮就是私自進了御用書庫，你又能奈我何？”
“娘娘說笑了，奴婢可不敢作此想。
奴婢正當值，只是依照宮規提醒娘娘一句罷了。
若是娘娘執意不肯離去，奴婢少不得要將今日之事記錄下來，如實稟報李總管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