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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皇后輕啜了一口茶。
“嗯，那便按陛下的喜好備下吧。”
略一沉吟，肖皇后又繼續說道。
“海棠，去把大公主抱來，她已經與本宮唸叨過好幾回了，說她想念父皇了。”
海棠清楚肖皇后此舉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出言勸上一勸。
她作為肖皇后的貼身女官，自是清楚肖皇后對陛下有著怎樣的感情。
“娘娘，陛下好不容易才來一回，您把大公主抱了來，豈不是……”
聞言，肖皇后抬頭揉了揉眉頭，面上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苦笑。
“海棠，本宮知曉你是真心為本宮著想……
然，你是知曉的，本宮生產大公主之時傷了胞宮，即便日日承寵也無法再有了身孕……
既如此，又何必再白費心思？”
若非她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家中又如何會選了那肖若清，送她進宮與自已分寵？
話說得好聽讓她姐妹二人相互扶持，可她心裡頭清楚，她於族中早已成了棄子一枚了。
肖皇后淡淡收回了視線。
“再者，陛下來了若是見到大公主在的話，說不準還能予本宮幾分笑臉。”
海棠欲要再勸，肖皇后已然抬了手。
“好了，本宮乏了，你自去準備吧。”
崇政殿，御書房。
候在御書房外的李德海，瞧了一眼身旁的漏刻，指標已過戌時，陛下就寢的時辰到了。
遂轉了頭，對候在一旁的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太監聽了作了個揖，緊倒騰著一雙腿離開了。
不多時，小太監再次折返，手捧了托盤上頭放著一盞茶。
見狀，李德海把拂塵別在了腰間，接過茶盞雙手捧於胸前，邁步便跨進了御書房。
將茶盞輕輕放於御案的一角，李德海又覷了一眼陛下的神色，這才小心地開了口。
“陛下，夜深了，是時候該歇著了。”
正在翻閱奏疏的雲龍逸塵，聞言只是輕嗯了一聲，依舊專注於上頭的內容，不曾撩了眼皮子看他一眼。
李德海依舊保持著躬身，不曾動了一下，好半晌，雲龍逸塵這才放下手中的奏疏，抬起雙臂抻了抻有些僵硬的脊背，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她在宮裡可還適應？”
李德海的腦子有一時的發懵，不知陛下口中的‘她’指的是哪一個。
雲龍逸塵雖未曾廣納後宮，卻也有十餘個有正經位份的高階嬪妃，這還不算那些個低位份的以及被養在儲秀宮裡的秀女，林林總總加起來約摸有五六十人。
李德海一時的遲疑，並未及時答了雲龍逸塵的問話，然，雲龍逸塵卻未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轉而問起了其它。
“什麼時辰了？”
聞言，李德海狠狠鬆了一口氣，面上卻未顯露分毫，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恭謹地回話道。
“啟稟陛下，已然過了戌初了。”
雲龍逸塵點了點頭，端起手邊的茶盞揭了蓋子放於唇邊輕啜。
卻不想，茶盞才一湊到了唇邊，一股濃烈的人參氣味便竄入了鼻間，引得雲龍逸塵不由地直皺眉。
“嗯，怎麼是參湯？”
雲龍逸塵斜了一眼李德海，李德海垂手一揖便道。
“啟稟陛下，今兒個是望日，依著規矩陛下是要歇在鳳儀宮皇后娘娘處，老奴請旨，是否現下便起駕前往鳳儀宮？”
聞言，雲龍逸塵瞬間就明白了這盞‘參湯’的含義，不禁微眯了眼，將手上的茶盞往御案上頭一摜……
目光冰冷，言語冰寒。
“李德海，你這差事如今當得是愈發地好了，都開始替朕做主了？”
說著，雲龍逸塵用手指了指內宮的方向。
“她們……究竟予了你多少好處？
竟讓你如此費盡心思地為她們安排？”
聞言，李德海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了頭顫抖著身子道。
“陛下，老奴對陛下忠心耿耿，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也不會與後宮的娘娘們有了牽扯。”
雲龍逸塵依舊沉了臉，李德海卻知曉今日事他必須要解釋清楚，否則，他崇正殿總管一職，危矣。
“陛下，老奴雖服侍過先帝爺，可自打先帝爺去了，老奴的心中便就只有陛下一個主子，老奴也只是陛下一人的奴婢，他人莫說予老奴一些錢財，就是把刀架在老奴的脖子上，老奴也絕不會背叛陛下啊。”
說著，李德海再次磕了一個頭。
他說這些雲龍逸塵又如何不知，否則還能容了他跟在自已的身邊。
“陛下，老奴之所以今日為陛下準備了參湯，實是老奴瞧陛下連日來操勞，想著陛下能進後宮舒緩一下，也能好好地歇上一歇。
邊說，李德海邊用手抹了眼淚，最後竟嗚嗚地哭出了聲。
“老奴眼見著陛下總是勤於政務，不顧惜自個兒的身子……
老奴著實心疼啊。”
看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人竟哭得跟個小孩子似的，雲龍逸塵簡直哭笑不得，說話時不經意用上了哄小孩兒的口氣。
“好了，老東西，莫要委屈了。”
李德海哭泣的聲音壓低了些，卻依舊用袖子抹著眼淚。
“朕知曉你是個忠心的，只是那些人……
有一個算一個，皆不能算作自已人，這話，你可是明白嗎？”
李德海人精一個，自是知曉陛下這話的意思，卻也不能應於表面，默默地叩了個頭。
“好了，快些起來。
如今你已上了年紀，夜裡身子怕是熬不住，就無需再進內宮值大夜了，叫小福子跟著朕伺候就行，你給朕守好這崇正殿便好。”
永寧宮，寢殿。
時已入夜，肖太后的貼身女官梅青，微躬著身服侍梳洗妥當的肖太后，在金漆鏤空雕福壽紋拔步床上慢慢地躺了下來，抻平疊放整齊的繡福壽祥雲紋錦被，為肖太后輕輕蓋好。
“太后，夜深了，您早些安置了吧。”
說著，梅青便要起身去熄了殿裡的燭火，卻不想耳邊有肖太后的一聲輕嘆，抬眼就見太后拍了拍身旁的床板，示意梅青坐過去。
梅青雖是肖太后的心腹，卻也不敢逾矩坐在一國太后的身旁，遂轉了身，一屁股坐於拔步床的腳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