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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強其實挺能理解馮啟山的，本就非親非故，馮啟山能過來和自已說這些，已經算是念了舊情了。
“馮老，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
“沒有！”
馮啟山知道林強要問什麼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我要是有朱長興的證據，我能看著大華去死？你爹的死沒有證據指向朱長興！”
“我說的話，你聽得明白嗎？”
馮啟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吼出來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強。
沉默，兩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馮啟山在王素芬回來前離開的，他做了他該做的事，他對林強發出了警告。
馮啟山今晚的話讓林強感到路阻且長，自已是實實在在地重新生活在1981年，而不是存在於一部爛俗的小說中。
小寡婦，馬小軍，馮啟山，朱長興......這些人的臉在林強眼前閃過，虯成了繩結，亂成一團。
下一步，落子何方？
又是一個豔陽天，武河市，依舊無雨。
一早，朱長興就喊來了馮啟山，並熱情地幫他泡了杯茶。
“啟山喝茶，馬大軍犯事，你可別往心裡去，這和你沒關係。”
馮啟山起身，趕緊接過茶。
“是我工作沒做好，讓廠裡蒙受損失了。”說著話，馮啟山觀察著朱長興的神情，只見他笑盈盈的，也不知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你說哪裡的話，你整理出倉庫名錄，這可是大功勞一件，這不一下就捉住了蛀蟲馬大軍嘛。”
馮啟山的臉色瞬間有些尷尬。
不待馮啟山開口，朱長興接著說道：“啟山啊，大華走了，我們都很悲痛，但是廠裡不能沒有副廠長。我已經向上面申請了，由你出任副廠長，過兩天正式任命就會下來，你把手頭的工作和馬小軍交接下。”
朱長興的這些話，在馮啟山耳邊炸響。
赤裸裸的在給馬小軍鋪路！
朱長興這是要架空自已，成全馬小軍！
馮啟山說實話，並不想當什麼副廠長，不僅一點實權沒有，還整天要被朱長興監視著。
“我還有一年就要退休了，哪裡還有能力做這個副廠長，這麼好的機會還是留給年輕人吧！”
馮啟山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朱長興並不說話，沒急著再表態。正在此時，馬小軍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他帶著一名青年走了進來。青年估計十六七歲，一米八十多的大高個，但看上去很是瘦弱，一臉的稚氣未脫，滿臉陽光。
“廠長！”
馮啟山看著青年，眼神顫了顫，這是他的孫子，馮兵。
“馮兵啊，最近你在鍛壓車間表現得很不錯，這次的進步青年我看應該有你一個！”
朱長興滿臉是笑，轉過頭看向了馮啟山：“馮兵這孩子不錯，你讓他好好幹，我看好他！”
朱長興話外的意思，馮啟山如何聽不明白呢？表面聽上去是誇獎，其實卻有種淡淡的威脅。
朱長興想給自已孫子穿點小鞋簡直太輕鬆了，甚至這種事都不用他親自去做。
馮啟山吹散了茶葉末，飲下一口苦茶。
反正都一把年紀了，還爭什麼呢？他想捧馬小軍，就讓他捧吧......
“行，那我就為了廠子再奉獻幾年吧......”
馮啟山的表態讓馬小軍喜出望外，朱長興對此也不吝讚美之詞，一時間肱骨基石、功勳前輩的名頭一個個按在了馮啟山頭上，廠長室裡充滿了成年人言語間虛偽的氣息。
“啟山啊，你覺得林強怎麼樣？”話鋒一轉，朱長興看似隨意地問道。
馮啟山和林大華一家關係親密，朱長興是知道的。
而昨日林強扇馬大軍耳光的出格行為讓朱長興意外。
林強怎麼敢的？他是不是受了誰的蠱惑？
此刻向馮啟山提起林強，是朱長興的一個試探，也是敲打。
林大華不在了，自已前途一片大好，甚至還能再往上動動，一個愣頭青的林強不可怕，但他要是和馮啟山搞在了一起，那會很麻煩。
馮啟山當了這麼多年的後勤部長，知道得很多。所以朱長興要將馮啟山牢牢看住。這也是朱長興明升暗降馮啟山的原因之一。
“林強？”
馮啟山穩了穩心神，眉頭皺了起來。故意拖長了聲音，像是在回憶什麼。
“我倒是發現林強似乎是變得與往日裡不太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
“感覺林強有些膽大包天了，昨日他在大禮堂，與往日大有不同！很是桀驁，不服管教！往日裡他哪裡敢動手扇馬大軍的耳光？”
“我覺得，林強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動手，總是不對的，他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
“但是吧，考慮到他爹林大華剛走，也許悲傷之下，做出些出格之事，也能理解。”
朱長興點了點頭，表情玩味。馮啟山這半貶半褒之言，似乎看不出什麼問題。
“那啟山，你就先去準備準備，直接搬到我隔壁辦公室來吧。我等會讓馬小軍去找你。”
馮啟山點點頭，帶著馮兵，離開了廠長室。
馬小軍此時終於能插上話了：“叔，這次怎麼處理林強那小子？是批鬥還是直接開了他？”
馬小軍的話，讓朱長興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開口說道：“林強、林強。你的眼裡就只有林強？現在我要穩定，穩定你懂不懂？警察剛走，你少惹事，一個林強還能翻天不成？”
馬小軍吃癟，不敢吭聲。
看著馬小軍不作聲，朱長興又吩咐道：“現在不適合大張旗鼓的去處理林強，不過，你要是實在想出出氣，你可以這樣......”
七月的陽光照著身上，曬得人火辣辣的。
林強走在廠裡，卻感覺身邊圍攏著一團涼霧。
此刻的拖拉機廠，猶如一頭巨獸，似乎稍稍露出爪牙就能將他撕碎。
馮啟山的提醒，來得正是時候，自已雖然重生了，有資訊優勢，但是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也不傻，做事要小心。
去廢倉庫，得經過廠長室所在的三層小樓。
林強和王素芬剛走到樓下，正好撞見了從裡面出來的馬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