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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三竿，柴門輕叩。
屋子裡王六的鼾聲如同雷鳴，為了不打擾老母親，王五特意將老母親的房間多壘了兩面牆。
在李家村這樣沒有夜生活的地方此刻已經算是深夜。
王五遲遲未睡，等的便是這敲門聲。
他知道有人回來，一路從草原逃回茂朝，王五對於朝夕相處的夥伴再瞭解不過了。
門外，張三李四並肩站著。
“五哥，我們準備投彭成大王去了。”
張三看著王五，開口說道。
“這日子我們實在過不下去了，當年我們和夷人拼命，守的便是茂朝的天下，茂朝的百姓，可是現在看來，我們守的不過是茂朝的皇帝，茂朝的官員，甚至是這些魚肉百姓的鄉紳。我們待在村裡，成了他欺壓百姓的助力！”
李四比張三顯得更加激動。
和張三王五不同，李四的家境本來還算不錯，可是後來，被背景更好的人吞併。
他本有名字還有字號，只是現在，他只願意叫自己做李四。
王五聽著兩人的話，有些沉默，他有心勸阻，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如李四所說，他們幾乎算得上是小李員外的幫兇。
當初他們一路逃往鄆州，落腳李家村之後便被小李員外知道了身份。小李員外不但不報官，反而讓三人做了自家的佃戶。
最早三人還滿是感激，只覺得小李員外好心。
後來才知道，小李員外之所以如此做只是因為他們是逃跑的軍戶，殺過人，手上沾過血，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是招惹不起的人。
有他們三人在，普通百姓即便想要匹夫一怒，也要想想送命的究竟是誰。
“那個叫做彭成的山大王，確實是個好人，投了他，也算是個好去處。”
沉思良久，王五還是做不出開口勸阻兩位兄弟的舉動，只得實話實說。
“五哥，依我看，不如一同上山去。”
張三看向王五。
“若是我孤身一人，去便去了，可是家中畢竟還有老母和弟弟，我還是想帶他們尋個安穩。”
王五看向二人，笑著搖頭。
他知道彭成對王六的看重，但他已經被軍旅生涯傷得透透的了，他不願自己的弟弟在上戰場，與人廝殺。他更不願自己的母親過上要時刻擔憂官兵圍剿的山賊生活。
眼見勸住王五不動，張三李四隻得先行離去。
雖然已是夜晚，但是今夜小李家村卻有些熱鬧，連夜離去之人不在少數，在小李員外的幫助下，彭成千金買骨，買得頗有成效。
“老爺，我們為何不走？”
藉著夜色，李勝的渾家看著不斷有人離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李勝一直在她耳邊說著那清風寨如何如何好，但是她遲遲沒有下定決心，畢竟，那裡是個土匪窩子，自己又是個女人。
可是現在，自己看著那麼多人都拖家帶口的上山，自己動了心思，李勝卻又突然不慌了。
“走是要走的，但是卻不是現在。”
李勝看向窗外，開口說道。
他的木屋和王五家離得極近，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看到第一日在清風寨做工，王五便帶回了食物。
“老爺這是什麼意思，以那小李員外的脾性，今日走了這麼多人，都是欠了他家錢的，今日能走，只是因為小李員外未曾想到，如果我們後面想走，只怕是難了。”
李勝的渾家眉頭緊鎖，能夠說出這些話來，顯然也是一個聰明的。
“你所說的，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們今日上山，不過只是小李家村這許多上山的普通人的一個，寸功為立，如何出頭。”
李勝言語堅定，雙目緊緊盯著王五的屋子。
他看著張三李四從王五的屋內走出，但是王五卻一直未曾出現。
“老爺這番說得我倒是有些糊塗了，在這村裡，哪有什麼立功的地方。”
李勝的渾家關上了房門，也不再盯著屋外。
“清風寨的山大王彭成頗為看重王五兄弟二人，那王五來小李家村之時身旁除了他的老母和弟弟之外還帶著張三李四，今夜，張三李四若是離去，他們身上的欠債少不得得算在王五的身上。”
“以李沐升的性子必然遷怒王五，說不得會以王五開刀，責備他和張三李四吃裡扒外。”
李勝也不稱小李員外了，也不管什麼族叔了，直接稱呼其姓名。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開口勸阻，讓那王五和我們一同上山，不也算是立功？雖然少了些，但是總歸安穩。”
李勝的渾家很快猜出了李勝的想法，略微思索之後，開口說道。
“沒用的，許多事情尚未經歷之前，總歸是抱著幻想，當年咱們爹媽如此，今日的王五也是如此。”
李勝關上了窗戶，時辰不早了，看來王五是不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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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村裡人跑了許多？他們可都欠著我的銀兩呢！”
一大清早，小李員外的屋內便聽得啪嚓一聲。
聽得管家的稟告，小李員外將吃飯的飯碗砸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作為一個鄉紳，他與普通百姓自然不同，普通人只能吃一頓或者兩頓，他早已確保了一日三餐。
小李員外臉色陰沉，盯著面前的管家。
“確，確實是跑了，我聽到下人說也不敢相信，於是特意前去確認，房門大開，屋內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就連鐵鍋都沒落下。”
管家顯然也有些畏懼小李員外，他一邊說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小李員外的臉色。
“好，好得很，還敢跑，脫了小李家村的籍，他們便是流民，這些賤皮子還有錢入籍？”
小李員外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看向管家。
“興許是往山上當土匪去了，我看了好幾家，都是在清風寨做過活的。”
管家開口說道。
“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給我弄清楚哪些人走了，哪些人還在，要不然，你這管家也莫要在做了，柴房正好還缺一個人。”
小李員外憤怒地吼道。
“都給我出去找，看看哪些人跑了，哪些人還在，除此之外，在去十個人給我追，往清風寨的方向，只要看到有人，都給我弄回來！”
管家快步跑出了小李員外的屋子，在院內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