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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時,廂房裡,柳煜坐在床沿,李思柔正為他擦拭,房間裡靜的出奇,他渾身劇痛,正欲躺下。
房門卻吱呀一聲,從外面開啟。
一個壯漢走了進來,禿頭,圓臉圓眼,看面相很和善,卻是個綠林中人。
李思柔轉過身,麻利地擋在柳煜身前。
“幹什麼?”
“大哥吩咐。”
那人正說著,李思柔身後,柳煜伸手推開了她,四目相對。
那人再次開口。
“明兒一早,來領二位去見大哥,大哥說了,您好好休息。”
柳煜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叨擾了。”
那人一步步退出房間,帶上了房門。
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樣?早點休息吧。”
“我沒事,我沒事的。”李思柔雖然捱了一腳,當時有些喘不上氣來,不過現在,確實已經好多了,傷害主要還是在柳煜身上。
“去睡吧,明天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先好好休息吧。”他真的要撐不住了,渾身沒有不痛的地方,又困的要命,感覺能一覺睡到死。
李思柔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紋絲不動。
“去呀。”
“我哪裡也不去。”她有些激動。
柳煜眯著眼,強忍著睏意。
“為什麼?那你睡哪啊?”
她指了指桌子。
柳煜無奈地倒在床上,躺到床內側,留了半個床位。
“哥真的要睡了,你如……唔……”
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很快,他睡著了。
李思柔走上前,坐在床邊,為他掖好被角,這才吹了燈,趴在桌上睡了。
翌日。
雖然休息了一整夜,柳煜還是感覺軟綿綿的,他確實躺了一晚上,但身體還真沒閒著,需要修復的地方太多了,再加上不停地做噩夢,真是一覺醒來,感覺沒睡。
李思柔也添了些黑眼圈,她害怕再出什麼事,所以一晚上都不敢熟睡,而且柳煜不停地做噩夢,吵鬧,她就醒了,不斷地去安慰他。
因此,一夜之後,兩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圓臉男還是按時到了。
寨子裡,穿林過水,柳煜二人冷的直打噴嚏,圓臉男卻光著腦袋,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寒冷。
“大,大,大哥,還還,還有多遠呀?”柳煜說著,擠到了李思柔身邊,兩個人離近一些,多少溫暖一點。
圓臉男沒有回答,默默地走著,好一會兒,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呃。
他看到兩人緊緊湊在一起,還是冷的發抖。
“前面就是,你們自去。”
柳煜聞言看去,不遠處,坐落著一所大廳,他連忙拉著李思柔走進去,外面太冷了,他希望趕緊進屋子裡暖和暖和。
大廳。
關紹穩坐頭把交椅,一邊喝著酒,一邊甩刀子玩耍。
“阿~阿~阿嚏!”
柳煜真是服了,原本想進來暖和暖和的,這怎麼比外面更添了一絲清冷呢?
兩人不禁緊貼在一起取暖。
關紹斜躺在椅上,瞧了瞧,忍不住打趣道:“柳兄弟與令妹這感情,我怎麼看不懂呢?好到這種地步了?一大早就粘粘纏纏,如膠似漆。”
柳煜身上穿的薄,凍了一路,都快凍傻了,口不擇言。
“用,用用不著你管,我,我倒是,倒是奇怪,你們這麼,這麼大的,的寨子,連幾支取暖的炭盆也,也沒有?”
關紹聞言大笑。
“取暖?我這廳最是通風,炭盆放了也是白放,沒有用,再者說,用,用,用得著你管?”
柳煜一開始凍傻了,所以說了些埋怨嘲諷的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賊窩裡還敢挑三揀四嗎?
不過現在聽他這樣說話,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安心,但,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關紹倒沒想難為他們,既然當初幫了他們一手,自然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叫他們來也不過是問問他們哪裡來哪裡去,好送他們一程,只是這會兒這麼一鬧,關紹就想搞點事情了。
“你叫柳煜是吧?我瞧你昨日,應該是第一次吧?嘶,跟我聊聊?”
“聊什麼?”
“哈哈哈哈哈,當然是動手的感受了,不然?聊那個貪不義之財,強良人美色的死鬼的感受?哦,對了,我忘了,若不是我出手,你妹妹會被他姦殺,你也會被他殺掉,啊哈哈哈!”
“我是被你逼得!你握的我的手!”
“沒錯,是我逼的你,可你確實也握著刀,我沒說錯吧!”
良久。
廳中落針可聞。
“沒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柳煜咬咬牙道。
“沒感覺?那現在呢!”
話音未落,遠處的關紹人影一閃,消失了。
緊接著,突然。
“不要!”
尖叫聲與鋒刃破空聲同時傳進柳煜雙耳,其實,尖叫聲更快一些。
一柄重刀劈空而來,李思柔好像變了一個人,瞬間擋在柳煜身前。
當然,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儘管變化陡生,他卻依然冷靜,後腰猛地發力,身子一扭,凌厲的鋒刃依然橫在了柳煜脖頸上。
這一瞬間,柳煜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體內腎上腺素狂飆,一時間耳聰目明,身體下意識就動了。
不過,這一刀他還是躲不開的,儘管李思柔還擋了一下。
關紹收回刀,意味深長地看向李思柔,手腳微動,李思柔亦隨之而動,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隱隱的……他愈發驚訝,收刀回走。
“有感覺嗎?”
柳煜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有餘悸。
關紹不再理他,轉而看著李思柔,目光灼灼。
“小姑娘天資非常,如此之快的反應,我也是生平僅見,若有名師教導,未來不可限量,只可惜呀,我教不了你,呵呵,不過,你也未必願意離開你兄長。”
她不言,只是緊緊依靠著他。
柳煜回過神來,想到方才自已根本躲不過去的一刀,思柔卻能先人一步,確實有些厲害,若真像他所說,讓她跟著名師學習,以她的天資,且不說上限在哪,至少以後如果再遇到昨日那樣的事,她自已就可以保護自已,這是好事呀!
“你教不了,何人能教?”柳煜連忙湊上前,問道。
關紹眯著眼,笑了笑。
“我倒是有個朋友,隱居江南,能教。”
李思柔見柳煜感興趣,似乎有些不樂意,趕忙上前拽著他,不想他再問下去。
不過柳煜還是走上前,向關紹請教。
關紹與他耳語幾句,然後笑呵呵地走掉了。
柳煜卻像見了鬼一樣,魂不守舍,路走的都有點飄,若不是旁邊有她攙著,或許已經摔倒了。
“哥,你沒事……”
“別,別說話!扶,扶,扶住我!”
……
十日後,柳煜帶著李思柔,終於到了金陵,辭別圓臉哥,按著記憶裡的路線,向自家鋪子走去。
不過,記憶畢竟不清晰了,還需要不斷地詢問,就是,交流起來有些不太方便,思柔是根本不會金陵地方話的,柳煜雖然會說一些,那是人家柳煜會說,柳葉他不會呀,只能依靠著腦海裡模模糊糊的語言碎片,來跟人交流,
不過幸運一些的是,問路所涉及到的詞彙不多,基本都是簡單的詞彙。
金陵城很大很繁華,可柳煜現在也沒心思觀遊,先找到自家店面才是正事。
……
一所莊園。
三分春色描來易,
一段傷心畫出難。
秦溱溱心不在焉,並腿坐在軟榻上,無聊地描畫著什麼。
這花園造的很大,四下裡,臺榭外,假山真水環繞,翠竹蒼松遍地,是個消遣的好去處。
另外,為了使春賞燕遊桃李,夏觀臨溪蓮荷,秋賞金菊茱萸,冬觀白梅雪松,專門造了四時景觀。
除此之外,曲折的小徑,嬌花含蕊,畫棟雕欄,芳樹展枝。
風來楊柳依依,
雨去海棠舒懷。
行廊簾幕飛燕過,
花影翠陰畫眉度。
著實高階。
深處,侍女穿過曲折的,芭蕉環繞的行廊,來到閨闥外,推開樟子門,隔著薄薄的簾幕。
“小姐,玉兒方才在外面,好像看到,看到了……”
“看到什麼?”音色天然,卻帶著絲絲威嚴。
“請小姐息怒,就在方才,在買藥回來的路上,玉兒,玉兒看到公子,他與一位姑娘,在街上走著,像是朝含煙小姐……”
秦溱溱手上一滑,畫面便多了一道墨痕。
“你可看清楚了?”
低沉的嗓音裡,似乎夾雜著些許興奮。
“看清楚了,不會認錯。”
“知道了。”
秦溱溱放下畫筆,淡淡一笑。
“哼!不怕你不現身。”
她站起身,伸了伸腰肢,絲質平滑的薄紗,一下子舒展開來,勾勒出一段玲瓏。
“應該也知會她一聲,來人,備車馬,去柳家。”她興致勃勃,輕輕一笑,露出面頰上兩個好看的酒窩。
似乎再沒有比這更令她愉悅的了。
……
另一邊,柳煜還在街道上尋找。
金陵城太大了,找一家不甚出名的店,並不容易。
“哎!看,好像,到了。”
柳煜手指著前方,十分高興,面前的鋪子雖然不大,但為他二人提供一個安穩的住所,應該是足夠的,這也意味著,再也不用過寄人籬下或是露宿野外的日子了。
柳煜忙拉著李思柔走進店鋪,鋪子裡十分冷清,兩個小夥計正閒的打盹。
掌櫃的看起來也是愁眉苦臉,可不是嘛,這麼久了,店裡生意不好,說幹不下去吧,也算不上,雖說勉強能做著,可幹來幹去總是賣力賺吆喝,基本白乾。
之前東家帶訊息,說四少爺很快要來接管,要大傢伙提前準備準備,可都這麼久了,也不見人來,掌櫃的心裡也煩,哪想到柳煜自已摸著就進來了。
他領著她,站在那裡,沒一個人搭理,心裡就虛了。
別不是找錯地方了吧?
不對啊,我也問清楚了,再說了,這地方,腦海裡也有點印象,記憶還能有錯嗎?
他心裡捉摸不定,走到櫃檯前,拿手敲了敲櫃面,道:“哎,掌櫃的,掌櫃的。”
老萬一晃神,道:“喲,來客人了,您來看,來看看,這幾匹布料都不錯,手感很好,您試試。”老萬快速地從後邊並不充盈的貨架上,取下一卷來,正要介紹,抬頭一看。
“少爺?您!可算來了,我都到城外等您好幾天了沒見人,哎呦,您這是路上怎麼了?其他人呢?”
柳煜一聽,知道沒錯了,解釋道:“哦,路上出了點意外,就剩我自已了,晚了一些,沒事,都過去了。”
“哦,哦。”
老萬難免陪幾滴眼淚,然後招呼兩個夥計來,見過了少爺。
“少爺,這裡的情況您也看到了,不知道大東家近來可好,有什麼吩咐嗎?”
大東家其實就是柳浮,掌櫃的也是問問,看看柳浮那邊有什麼安排沒有。
“他沒有,你們都聽我的安排就行了,你呀,也別急,看看先給我們安排安排住處,準備些酒菜,我們慢慢聊。”
老萬一拍腦門,道:“您看我這,糊塗,好好好!”
他一面領著柳煜朝鋪子後面的小院走,一面吩咐夥計準備酒菜。
“少爺,後院呢,先前您住的屋子,我已經提前讓夥計們打掃出來了,立馬就能住。”老萬說著說著,停了口,看了看李思柔,欲言又止。
柳煜知道他什麼意思,便解釋道:“這個是我妹妹,小丫頭太鬧,偏要跟著一起來玩,我記得後院還有一間房吧,打掃了嗎?”
“打掃過了。”
“嗯,那就好,那行,掌櫃的你不用管了,我帶著她先去安置,酒菜,安排好了,來叫我。”
“哎,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