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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過去了。
天色剛擦黑的時候,一艘客船,緩緩停靠在冽火郡德城岸邊。
這裡不像寧城那麼繁華熱鬧,但也不是寒城那樣死氣沉沉。
整座城依靠瀟水河而建,沿河這一側沒有城牆,上了岸就算是進城了。
船家搭好了上岸用的踏板,隨著一聲吆喝,船上的人呼啦啦向外湧。
有揹著超大包裹的獨行遊商,有拖家帶口逃難而來的流民,還有凶神惡煞驅趕“貨物”的人口販子,甚至還有幾個衣衫不整、緊張無比的土匪。
上岸之後,這些人基本沒有停留,全都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而船上最後下來三個人,則是站在碼頭上,好奇打量周圍的一切。
為首的一人青年模樣,氣質超凡,正是林選。
他左手邊,一箇中年穿著火劫國制式的官員常服,正是靠山縣縣令邢山水。
也不是邢山水非要顯擺自己是個官,實在是他這個縣令窮得也只有兩身衣服,一身官袍、一身常服,全都是當年走馬上任的時候,朝廷給發的。
林選右手邊,是個只有一隻耳朵的壯漢,名叫寒焱。
寒焱和寒縱、寒橫一樣,也是當年林參在寒城時,留下的少年軍之一。
後來落戶在了東城貧民區,一直都是跟著寒縱討生活。
他受傷丟了的那隻耳朵,據說是當年給南城一個亭長幫工,被拉去山上狩獵猛虎。
當時一起去的有十幾人,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寒焱一個,丟了只耳朵,卻扛了一頭斑斕猛虎回來。
就那一次拼了命,最後卻也只賺了十天的口糧。
也是那時候開始,寒焱對寒城的不公平深惡痛絕。
林選到了寒城之後,寒焱是第一批跟隨的人,這次林選私下提前來冽火郡,寒橫要帶領大軍,就把寒焱派過來跟著了。
三人裡面,只有邢山水不是第一次來德城。
幾年前,他上任靠山縣的時候,就是從這裡坐船過去的。
別看幾年時間了,但德城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選殿下,請隨下官往前走,下官知道碼頭過去不遠,有個驛站。咱們可以在那裡租幾匹馬,再去燎炎縣。只是,租馬的時候,還請殿下不要說話。這裡一切都需要火劫國的牙牌,二位怕是沒有那東西。”
牙牌就是這裡的身份證。
林選之前也瞭解過逸勞國那邊的身份驗證體系。
不同野獸牙齒骨骼做成的牌子,代表了不同的身份。
最低等的奴隸,就是一顆兔牙掛在脖子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識。
普通的平民,是牛羊之類牲畜的骨頭打磨成拇指大小的圓柱體,上面刻上姓名籍貫,出入城池的時候,會有人查驗。有人跨區域流動,還會被盤查為什麼要背井離鄉。
地方鄉紳或者是低等官吏,用的野豬、山貓等等尋常野獸骨頭,除了姓名籍貫,還會刻上官職。
五品以上的官員用虎骨。
貴族勳爵用的是象牙。
而皇室用的材料就沒有限制了。
比如說林選離開皇城時,薛丁專門讓馮二送來的皇室令牌,就是玉石為底,黃金鑲邊,寶石裝飾,奢華至極。
逸勞國是這樣,火劫國也差不太多。
唯一的不同就是,形狀上的差異。
林選不可能輕易拿出自己的皇室令牌,寒焱在寒城那麼多年,壓根就沒有牙牌。
所以,這趟出來,只能逸勞邢山水了。
三人到了驛站。
剛進門,坐在櫃檯後面的賬房就愣了一下,下意識起身。
只因為領頭進來的邢山水,那一身官員常服,賬房一眼就認出來了。
能租馬匹的驛站基本上都是官府經營的,這裡的人也是吃官糧的,眼力見沒跑。
雖然起身了,可賬房看清楚邢山水衣服上的紋路,緊張的情緒舒緩了許多。
“這位大人,不知是從哪個縣裡來的,可有公文呈遞或是有上官准予探親的文書?”
邢山水微微一愣,他只知道這裡可以租馬,卻沒想過,自己這樣子過來,還需要公文或者文書。
想想也對,當官的能隨便到處亂跑嗎。
尤其是邢山水這樣的縣城主官,沒特殊情況就必須在自己的地盤上,想出來就要請假,上司批准了才行。
邢山水什麼都沒有,更確切的說,算是被林選給裹挾過來的。
心思急轉,邢山水也想不到應對的方法。
恰在這時,林選邁步上前,臉上帶著無比親和的笑容。
“這位先生,我們是從靠山縣來的,我家大人只是單純外出訪友,來得匆忙,沒帶文書。麻煩先生通融一下。”
說著,點頭哈腰朝那賬房遞過手去。
賬房眉頭一皺,真要說什麼,忽然就感覺手上變得沉甸甸的。
低頭一看,兩錠白花花的銀子就在手心裡,瞬間就把要說的話給嚥了回去,臉上也浮現出無比親切的笑容。
“呀,各位大人是小的失禮了。後院上好的馬匹,隨各位大人挑選。”
不動聲色收起來銀子,賬房轉身就領著他們往後面走。
再也沒多問一句話。
邢山水又被林選推到了前面,可心裡那種古怪的落差感,難以描述。
他堂堂縣令,到了個驛站裡要被賬房盤問,結果兩錠銀子就讓對方態度直接大轉彎。
這官,當的有個屁用?
接下來的流程,全都是林選在走。
那樣子也像極了,邢山水是大人,林選是個跑腿的下人。
等最後又回到前面,賬房笑著拿出紙筆。
“幾位大人,也不用登記姓名了,只需要寫個目的地就可以。”
林選也不含糊,唰唰唰寫下“燎炎縣”三個字。
賬房滿臉笑容:“各位要去燎炎縣啊,那可是好地方,聽說去年新上任的燎炎縣縣令受到咱冽火郡張郡守的嘉獎,燎炎縣現在可是有資格開香粉的地方,各位到了那邊一定能玩的痛快。”
說著說著,那賬房的笑容逐漸猥瑣。
甚至還朝著邢山水投過去個“我懂”的眼神。
林選大腦飛速旋轉。
開香粉的地方,說白了就是有煙花柳巷歌樓妓院的地方。
這種特殊生意,也不是任何地方都有資格開的。
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什麼叫去年新上任的縣令?
“先生,燎炎縣的縣令不是管江河管大人了嗎?”
“哎?管大人現在是我們德城的城主啊,幾位不知道?”
賬房一句反問,邢山水的臉色瞬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