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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年頭了,上一年他們還在縣城裡,大過年的師父買了豬肉,大家包頓餃子,那時候伯中剛開始熟悉左手練劍,每每眾人睡下他們就偷偷練,一想當初那麼好,現在,倍感淒涼。
千婉一路上都在和司庭說話討論,這個窗花好不好,可惜有些貴,可以買紅紙自己剪,那邊要買鞭炮,算了,還是叫豆包他們去買,他們最喜歡了。
直走到一個賣梳子簪子的地方,千婉到底是女孩子,流連了一下,拿過一把拇指大小的小木梳,雕刻的還挺精緻上面刻了一隻兔子,下面掛了個繩結,“這個怎麼賣.”
“三吊錢.”
“這麼貴?”
放了回去,又拿了根簪子,回頭看任伯中,“子華是不是有個簪子,很精緻的,你不是說阿孃留給你的嗎?”
那根簪子只在當初他要離開時候要抵押給師父見過一次,後來竟沒見他拿過,也是,男子怎麼可能會總拿著女子的簪子。
後者嗯了一聲。
司庭這才想起什麼掃著他腰間荷包,還是當初小紅送的那個,有些破舊了,他們現在口袋裡的銀子也不少,可他沒換過,只是那簪子現在看來,自己確實很久都沒見過了,簪子早不在裡面了。
看任伯中愛答不理,小紅也覺得沒趣,繼續往前走,街市車水馬龍,偶爾有達官顯貴公子哥策馬而過,行人退讓。
這場景真是熟悉極了。
司庭就算對他再有怨氣,也不想他觸景生情,便提議去買糕點,可糕點鋪子隊已經排出街外了。
千婉噘著嘴,“這麼多人啊。
我在這排隊,要不然你倆先去買單子上的其他東西?”
看司庭不動,使眼色給他,還掐了他一下。
後者翻著白眼,口型意思,“多管閒事.”
卻又答應著往前走,任伯中還愣在原地,千婉推著他,“快去啊.”
任伯中知道千婉故意給他倆和好的機會,心裡不說,但也跟了過去。
兩人一路無話,彷彿置身於畫一樣的街道上,和別人格格不入。
終於走到賣涼糕的地方,司庭遞過去幾個銅板,“兩斤.”
“好嘞.”
小販用荷葉包好,遞過來。
“公子,咱們家還出了冰糖葫蘆,要不要嘗一嘗,只要兩文錢。
快過年了,想多賺幾個錢給閨女買紅頭繩呢.”
小販吸著鼻子笑著,紅頭繩,司庭想起小紅爹每年也會給小紅扯幾尺紅頭繩扎頭髮,他當時還笑她土。
一時慌了神。
卻看兩文已經遞過去,“要一個吧.”
是任伯中,還在發愣,糖葫蘆已經到面前,“不是想吃嗎?”
多日以來,任伯中第一次和他說話,司庭盯著沒動。
“不吃算了.”
司庭一把抓過,“怎麼不吃,錢都給了.”
任伯中嘴角悄悄彎起弧度,但還是不自在,又有些心疼,“現在過的好了些,也不差這幾文錢,別捨不得.”
“怎麼不差,年前因大師兄病了沒法登臺,曹家班那邊的人三天兩頭找不痛快,沒看師父破衣服都捨不得扔,還是不要浪費了.”
“如果你缺錢,我可以.”
“你也就一個月拿點月錢,我知道你不焚香睡不著,買不了好香,但有總比沒有好,我也花不了什麼錢,都給你攢著買香.”
任伯中幾次想開口,把荷包塞到他手裡,想說他並不在乎什麼香也不缺錢,可還是忍住了,他想起那人說過的,不想連累司庭。
兩人相顧無言。
司庭吃著冰糖葫蘆,吃到還有兩顆給他。
那樣子和當初在街市上一樣,“吃啊,現在怎麼的,嫌棄我了?”
任伯中一口咬下最後兩個,“不敢.”
“怎麼不敢,你現在嫌棄我是戲子,嫌棄我和戲子混在一起,我以為你不吃我的剩了呢?”
“你還敢說,以前我什麼身份,不照樣吃你的剩,現在更沒什麼理由挑了.”
“你還說這些.”
任伯中抓過他的手腕,“對不起.”
司庭微愣。
“我說對不起,”“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
司庭搖頭,“你該對不起你自己.”
嘆了口氣,“我不過是想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梨園的人也會陪著你.”
那雙眼睛晶亮。
讓任伯中如鯁在喉。
半晌,“司庭,其實,我有事瞞著你,我.”
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到馬的嘶鳴。
“小心.”
抱著任伯中側身,差一點就成為馬下亡魂,後面一個馬販子喊著,“快閃開,馬驚了.”
司庭剛要翻身拉馬,任伯中卻護著他,這一遲疑,就看一個紅色影子火輪一樣的落到馬背上,雙腳靴子一夾,眉眼之間晶亮,稚氣未脫,卻滿是驕傲。
只見手法嫻熟的拉住韁繩,那馬前蹄抬起,想要把少年周下去,可那人直接後仰,一看就是個厲害的馭馬之人。
眾人中有人叫好的,那少年露出白牙笑著,“承讓了.”
交到馬販子手裡,司庭這才驚訝的,“是那天和詹星一起的那個少年,呵,不愧是和詹星混在一起了,記得當初他穿的什麼,今天這身,可是上好的蘇料.”
此時人正是那天在茶樓,和高手對招,得了詹星歡心的江魚。
“那天我還說他倆像你我.”
“他可不像你.”
任伯中眯起眼睛,“記得他怎麼贏的,背後偷襲的人陰險狡詐,勝之不武.”
任伯中轉身要走,司庭聳聳肩。
回頭看到那個少年,竟也在看他,視線交會,心裡一種奇異的感覺,就見那紅衣少年回到馬車前,簾子撩開,正是剛才說的詹星本人,那少年不知說了什麼,詹星朝這邊看著,拉起嘴角。
很快那少年就跑過來。
“你們是歌蕭頌的人?”
能認出來他們不奇怪,他和任伯中在臺前幕後幫忙,還跟著梁歡去過幾次詹府。
雖沒說過話,但打過照面。
司庭點頭,卻不想多說,知道任伯中不喜歡被當做戲子吩咐。
“我家公子叫你們帶話,梁歡最近怎麼不來唱堂會.”
“約了大年初三的.”
司庭答著。
“現在才二十七,離大年初三還早呢,叫他今晚來唱堂會.”
“大師兄病了.”
江魚高深莫測,“我家公子說要看戲.”
語氣強硬。
司庭還要說什麼,任伯中拉住他,“算了,就是帶話.”
可是。
任伯中看了那人一眼,後者笑著,攔住他倆去路,“我自知這無禮,可我家公子就是這個意思,你們也別為難.”
轉著眼睛,“我去過歌蕭頌幾次,聽人說你倆也是學徒,都這個年紀了怎麼不登臺.”
“我們學藝不精.”
司庭不知這人怎麼願意和他們說話。
“這樣啊.”
高深莫測的看了一眼他倆便走了。
“莫名其妙.”
“這年頭莫名其妙的人多了去了。
走吧.”
回到買糕點的地方,沒想到這麼久了,千婉竟然還排在隊伍中間。
“你怎麼還在這個位置,這都多久了.”
千婉鬱悶的,“別提了,本來快到我了,可詹府來了個下人,一下買走了那麼多,那人怎麼會排隊,這糕點鋪子做的東西不多,也不知排到我還有沒有了,真是的,詹府不是有自己的糕點師傅,怎麼偏要吃市井這東西,這可是大師兄最愛吃的了,他病了許久,就想給他買點喜歡的,這下恐怕要沒了.”
不過打量著兩人,“但我也不是白排半天隊,是吧?”
鬼精靈怪,司庭翻著白眼,任伯中卻是心中詫異。
到最後也沒排到糕點,到他們的時候正好賣完了,只好買了隔壁家的,千婉一路上抱怨這不是大師兄喜歡的。
回去之後,任伯中和師父說了堂會的事,師父頗為難,千婉不平,“明知道大師兄病了還叫唱堂會,怎麼辦啊?”
“直說唱堂會沒指定大師兄,不如叫曹家班那邊的人去吧,他們不是想上臺嗎?”
“還沒被罵夠啊.”
豆包滿嘴的點心,眼睛掃著司庭,“前些日子,司庭不是還代替大師兄唱過一場嗎,還不錯,不如就提前叫苑生子華上臺?”
司庭一聽回頭去看任伯中,怕他發火,可出乎意料的,任伯中沒有任何表情,千婉知道他性子,不想在這大過年的惹不高興,瞪著豆包,“就你鬼主意最多,趕緊吃吧,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豆包冤枉的,“怎麼每次都說我啊.”
師父聽了這話,到真的在兩人身上掃了幾眼,原本就是打算過年後讓他倆登臺的,不過他也知道任伯中的性子,千婉過去,“爹,我給你買了白糖糕,快吃吃看啊,不然都被豆包吃光了.”
柳三爺咳嗽著剛要說話,出人意料的任伯中開了口,“不如今晚的堂會我和司庭去吧,總不能不去,管家給臉咱們不能不要臉了,這陽城又不只咱們一家戲園子,那兩家都盯著呢.”
話一出,一屋子的人都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