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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秋，深夜風涼。
陳默下意識裹緊身上的校服外套，她走在林蔭小道上，滿足地抱著只屬於自己的生日禮物。
一旁的餘陽不動聲色的站在風口替她擋住陣風，他駐足一旁看著她滿意的表情，自己的心情也開始雀躍起來。
另外準備的草莓髮夾被他小心地放在草莓兔子拉鍊夾層裡面，這是個他預謀已久的小驚喜，等某一天陳默將它拆開發現後臉上的表情一定歡喜。
陳默抱著足有她上半身大小的玩偶，左右手掛著李墨和劉媛媛送的禮物，像個幸福的小孩。
早上出門時，家裡已經沒有人了，陳默環顧四周卻只看見桌上陳父準備的便利貼。
“陽陽前陣子去鎮上時不小心感冒了，這幾天一直打噴嚏，我們實在不放心，今晚就不回來了，我帶他去中心醫院看看，你自己準備東西吃吧。”
陽寶是陳曉的小名，是王連燕親自取的，寓意太陽，溫暖得像個寶貝，無時無刻都透露著父母對他的愛意。
有好多瞬間，陳默想做男孩子。
便利貼被女孩撕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陳默如往常一樣從客廳桌子的抽屜裡拿出早餐錢。
她回望一眼空落落的家，神情默然。
隨後在公交車遇到餘陽，收穫第一份祝賀。
看著此刻眼前嬉笑的劉媛媛和李墨還有身旁的餘陽，陳默無比慶幸，有這樣一群溫暖善良的人闖入她的青春乃至今後。
他們在街角的路燈下分道揚鑣。
陳默向他們揮手再見時，獨自一人踏上那條回家的路，已經快到十點，這個時間點陳父陳母應該回來了吧，她想。
她剛走沒幾步，先前轉身的餘陽追了過來，他接過陳默手裡的劉媛媛和李墨的禮物，對上陳默好奇的眼神時笑了笑:
“前路太暗，我送你回去吧。”又朝她提了提手裡的禮物袋:“東西重，我幫你拿。”
陳默這次沒有推辭，她看著前方漆黑的道路，連以往兩旁的路燈也到點熄滅。
她抱住草莓兔子玩偶點頭:“好啊，你送我。”
聽到她的回答，餘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笑，順勢走在陳默的身旁，將她護在道路內側。
陳默歪頭看他:“謝謝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
餘陽笑:“喜歡就好，我的眼光不錯吧。”
陳默摸了摸草莓兔子的耳朵，誇讚他:“很不錯。”
走到天橋底下，一群男男女女圍在一起吞雲吐霧，臉上化著奪目的妝容，時不時發出尖銳的笑聲。
陳默和餘陽經過時，聽到一陣痛苦的嗚咽聲。
陳默臉色瞬間變了，那種嗚咽痛哭的聲音，十七歲的陳默無比熟悉，那是十二歲的小陳默經歷暴力時所哭出的聲音。
她循著聲音看去，果然。
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蹲在柱子旁，看上去年紀小小，猶如無力掙扎的困獸被四五個獵人圍在其中。
困獸的那雙眼再看到她和餘陽時，燃起了光亮。
陳默停住腳步，彷彿看見十二歲的自己在向她發出求救，她終於意識到，那是一場正在進行中的欺凌事件。
餘陽的注意力絲毫沒放在別處，他看星星月亮，也低頭看著走路的陳默。
見身旁的陳默停住腳步，好奇的循眼看去，天橋底下，男女混雜，吞雲吐霧，他聽見哭聲，不再言語。
他低下頭，囑咐女孩一句，將手中提著的禮物還給她:“在這等我，我去幫個忙。”
隨後徑直走過去。
陳默看著餘陽離開的方向，心中驀然生出無比的勇氣，從痛苦中消失也從痛苦中出現。
她跟在餘陽身後，一步一步，走到那群人面前。
為首的是個女人，打扮的濃厚的妝，身上噴著刺鼻的香水味。
見他二人走來，沒好氣的瞥了一眼，似是警告:“少管閒事啊，我們教導妹妹呢。 ”
餘陽抬眼冷漠的看著她，不屑一顧。
他走近柱子，無視女人的言語，朝那個哭泣的穿著校服的女孩伸出手。
他朝女孩溫聲道:“起來吧 ，我扶你。”
先前的女人見狀，伸出手朝餘陽推了過去，餘陽似是早有預料，側身躲過，他長身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失手的女人，淡聲:“別逼我動手，我不打女人。”
傻子也能看出來這是場以多欺少的校園暴力。
雖不發生在校園，卻也是一場場實實在在的欺凌事件。
陳默抬眼看著說話的餘陽，忽然想痛哭。
圍著女孩的其他的人聞言紛紛上前轉而圍住餘陽，凶神惡煞，年紀看上去卻也才十七八歲。
蹲在地上的校服女孩只是哽咽，看著模樣年幼，十一，二歲的學生。
她搖搖頭，沒有站起，似乎不想拖累餘陽和陳默，又似乎想以自己的沉默和屈服換來安全。
陳默看在眼裡，在心裡搖頭，沒用的，一時的屈服只會換來更長久甚至於更痛苦的折磨與暴力。
十二歲的小陳默亦是如此，只是那時她沒有人撐腰，所承受的全是漠視，唯一生出的勇氣也在同學們生怕惹禍上身的遠離後紛紛消散。
惡只會愈加放大，而不是淺嘗即止。
陳默將手裡的娃娃和禮物安心的放在一旁的石墩上，走到那女孩身邊，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將她扶起。
她看見女孩脖頸上有一道被菸頭燙出來的傷疤，鮮紅刺眼。
她心疼，也痛恨。
餘陽見她走過來，擔心的將她們護在身後，
又朝著面前囂張跋扈的一群人淡聲:“跆拳道黑帶，你們想試試嗎。”
那個化著濃妝的女人和她的朋友顯然還在上學，見餘陽底氣十足，擺出架勢，原先囂張的氣焰散了一大半。
嘴上仍是不饒人，她朝餘陽喊:“有病啊你們，多管什麼閒事，我們教導妹妹呢。”
餘陽皺眉，冷笑:“廢話少說，誰先上。”
他懶得與她們一群人多言。
此時，巡邏的警車閃著藍光開來，裡面的一個警察降下車窗，見這一群人，朝她們喊道:“你們幾個幹嘛在這！”
那女人和她的朋友見狀，猶如驚鳥，朝警察賠笑道:“我們擱這玩呢警察叔叔，現在就回家。”
語氣嬌滴滴，像個小女孩。
她們這個年紀確實是小女孩，可幹出的事情令人髮指。
警車開走，那女人看了一眼漠然看著她的餘陽，有些後怕，隨即帶著她的朋友離開。
餘陽正想追過去，陳默伸手攔住，餘陽看過去，疑惑不解。
陳默說:“她們還沒成年，你拿他們沒有辦法的。”
餘陽默然。
隨後，陳默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小心的擦著校服女孩髒兮兮的臉，女孩很倔強，沒有哭出聲，只是哽咽。
她望向陳默時，心裡感激不盡。
淚也終於流下來。
她哭的令人動容，情緒失控，導致說話結結巴巴，她問陳默:“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真的...做錯了嗎姐姐....”
曾幾何時，困在那個噩夢般的小黑屋時，陳默也曾這樣問過自己，一遍又一遍。
那時的她找不到答案，對他們的折磨悉數接受，而現在，她看著女孩，千言萬語堵塞在心口說不出來。
這時，餘陽走過來，摸了摸校服女孩的頭，他溫柔的回答她:“你什麼也沒做錯，你很好，是她們不好，安心做你自己，好好讀書。”
又看了一眼黑夜，補充道:“哥哥和姐姐送你回家，回家之後把經歷的事情告訴你的父母，他們愛你，會為你撐腰，不要害怕。”
女孩點頭，努力止住眼淚，她笑了出來。
“謝謝你們，我不會再懦弱了。”
陳默不言，只是看著她，學著餘陽的模樣摸了摸她的頭以示鼓勵。
隨後看著天邊月亮，笑了聲:“明天，天就晴了。”
你要鼓起勇氣，走在陽光裡。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會受到懲罰，你安心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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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女孩回家後，女孩的情緒終於恢復，露出甜甜的的笑，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笑，她當著陳默和餘陽的面和父母說清楚晚回家的原委。
她的母親抱著她心疼的哭泣，父親對著餘陽和陳默止不住的道謝，隨後打電話給了校長。
從女孩家離開時，陳默步伐變得輕鬆。
過去也變得輕鬆。
心裡的一道坎也在慢慢跨過。
她說不出這種感覺，像是在為從前的小陳默歡喜。
餘陽走在她身旁，送她回家，一路上，他們走過斑駁的林蔭小道和漆黑長隧，隨後一處光亮照在地上，他們到達了有路燈照耀的地方。
月亮在天空中垂掛，越是黑暗的地方它就越耀眼。
見陳默已經到家，餘陽放心的將手中提的禮物還給她。
月光下，少年朗朗，眉目俊俏。
他笑著又祝福少女:“生日快樂陳默，歡迎光臨你的十七歲。”
少女抱著他送的玩偶，笑顏盈盈。
“明天見，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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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陳默的小貓小魚筆記本:
“歡迎光臨陳默的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