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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分手是有預兆的，再冷靜再完美的人也會有露出破綻的那一瞬間，在那一瞬間不安全感和疑心衝擊著你，但你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小心翼翼地問出幾句疑惑，甚至不等他回答，你在心裡已經默默地安撫好自己，“別瞎想了，他肯定是愛你的，你這麼疑神疑鬼會令別人也累的。”
我的分手破綻可能出現很久了，但我第一次感受到是在幾天前吃完晚飯回到家的時候。
“跨年是很重要的節日，要陪女朋友一起過，你一定要陪我一起過！”我邊換鞋邊隨口說著，為什麼要說這個，我現在倒是記不起來了。
“很重要的節日是要陪家人一起過的。”赫江林已經大步走到了窗前，他出入都習慣穿拖鞋，也不用進出換鞋什麼的，倒是很方便。
“女朋友不是家人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但馬上換上了一副胡攪蠻纏的嘴臉衝了過去，“快說快說，女朋友是家人，立刻說三遍！”
赫江林也只是笑笑，摸摸我的頭，耐心地說了三遍。
可我心中不安定的種子便埋了下來，我說不出哪裡不對，但第六感拼了命地在搖我，在提醒我。人體確實是很神奇的，它在一定程度上能預知傷害，甚至在想辦法在消減傷害，但也沒啥用，自欺欺人能讓一個人撞了南牆心也不死，別說見黃河了，可能已經掉進黃河裡了，還梗著脖子不掉眼淚。
我就是這樣。
但不完全是。
我想了一夜，想到了我自我感覺最好的一個蠢主意——寫保證書。每個人都寫過保證書，從小時候的保證好好學習，期末考的前幾名；到長大後的保證早睡早起，認真鍛鍊身體。也有像要戒菸戒酒的人會寫保證不再抽菸，不再喝酒。但保證書這個東西，究竟有多少效果，還真是不好說，大街上抽菸的人到處都是，也不知道他們寫沒寫過不再抽菸的保證書。可是沒關係，我信這個，我從小到大寫的每份保證書都默默地完成了，有的歷時比較久，有的實現的比較艱難，但都是實現了。更甚至，我的每份保證書不是寫給別人的，是寫給自己的，是自己跟自己保證，自己跟自己發誓，用自己跟上天簽訂一個契約。以我愚蠢的腦回路是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行為——毀約。
赫江林很木然或者是敷衍地同意了這個要求，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就是自己不寫，而由我來寫，他只管簽字就好。也很合理吧，畢竟他工作比較忙，所以說提示我八百萬次也沒用的，不用別人解釋，我自發地能為別人的每個不合理行為找出合理的理由。就像現在寫小說，我也知道是用第三視角比較好，開啟上帝視角的全知全能，但我寫不了，我確實不知道別人的想法，甚至有部分我只能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我也不知道客不客觀，對不對，但總要讓我說出我想說的話，畢竟我連赫江林同意寫保證書的那個表情都看不透，如果真能開上帝視角的話，我比誰都想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麼。這是我第一次寫這樣一份保證書，保證的不是什麼有形的物質的東西，保證的是赫江林永遠愛林煦雪，林煦雪永遠愛赫江林，以及違反之後的懲罰。我確實蠢得嚇人也瘋得可怕，我在試圖用虛無縹緲的東西去保證另一種更虛無縹緲的東西。永遠這個聰明人提都不會提的詞，我張嘴就來。
每個蠢主意在它存在的那一刻是感受不到的，我邊做飯邊探出頭來看赫江林皺著眉頭看著那份保證書，過了良久，他才拿過筆簽上了名字和日期。那份保證書一共就短短的四行字，肯定是不需要看這麼久的，這又是一個破綻，但沒事，我的自欺欺人繼續趕走我的第六感，這個南牆我是非撞不行了，“怎麼想那麼久啊？不想籤啊。”
“沒有啊。”赫江林只是笑笑。
我拿著鍋鏟衝了過去，“那抱抱！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啦！我們可都是跟老天保證了呢！”我把腦袋埋在赫江林的胸膛裡，他胸膛好溫暖啊，還散發著一股好聞的味道。
回憶這個東西吧，別管有沒有用，但殺傷力極大。即使是時隔半個多月才提筆寫，每字每句都還是溼漉漉的，要是放到太陽下面曬一曬，肯定是皺巴巴的一片。如果直接拉回分手的那一刻，大概是這樣的。
“那天的陽光特別好，我們早上還吵了一架，其實也不算吵吧，我們兩個好像只真正的吵過兩次架，其他的我覺得就是鬧鬧彆扭，你也別管對不對了，我是真的這麼感覺的。然後我去化妝，化好妝你讓我喝水，緊接著出門，你朝我伸出手，我鬧著躲了躲但還是緊緊地拉住了你的手，就這麼和好了，就像現在如果有人問我為什麼鬧彆扭，確實也記不起來了，畢竟下午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洪水沖垮一座小橋一樣輕鬆，哪怕隔了這麼久我這裡的洪水還沒有退，我的小橋自然搭不起來，我不記得就算了吧。也是，如果我知道你下午要跟我說分手，我肯定不會跟你吵。十二點多了我們才出門，出門去吃麵包蟹，你說要在這個超市裡把大波龍、珍寶蟹和麵包蟹都吃一次，現在就剩下面包蟹了。其實說到這裡吧，我心又開始痛了，回憶這個東西吧，殺傷力確實大。”
“我還是長話短說吧，說了半天也說不到重點，其實重點是什麼呢，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說了這麼大半天亂七八糟的。吃完飯我們就按照原定計劃去洱海邊散步了，哦對，當時我們還拿著兩杯喜茶，你還一直說我的那杯看起來就不好喝，我也記不起是什麼奶茶了，更不記得好不好喝。後來我們就散著步走啊走啊，那天陽光真的特別好，好的都刺人眼睛，洱海邊有人推銷跟小羊合照，小羊真的特別可愛，我看看你，又看看小羊，也說不出誰更可愛。一路上我也不會好好走路，走幾步就要抱你幾下，現在想想我表達愛意的方式不太像人類，更像是一隻興高采烈的小狗，搖著尾巴，不停地撲你。再後來我們就坐在草地的一塊石頭上，開始漫無目的地聊天，說真的，好幾天前我就覺得你心不在焉的，你把耳機掉到了計程車上，你還摔壞了自己的手機，你一向是個仔細且謹慎的人，不應該這樣。我們的冰箱裡還有燉湯沒用完的排骨和玉米呢，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句，但這句話就一下子從我腦袋裡冒了出來。大概是馬上我就要知道你心不在焉的原因了。這一些都是我想跟你說的話，剩下的我不說了，我只想描述一下分手的瞬間了。我記得那天我仔細地化了妝，所以我的分手現場應該是很漂亮的，包括分手那一刻的我應該也不難看。”
我趴在赫江林的腿上，拿過他的手機，開啟微信給自己的朋友圈評論“愛你嘻嘻”，這些我想聽的話就假裝是從赫江林嘴裡聽到的。“哇，你馬上就是新昆明人了哎，那我是哪裡的人啊？”我換了個姿勢，改成躺在赫江林的腿上，看著他的眼睛笑嘻嘻地問他，遠處的樹林裡有好多人，我想等下跟赫江林一起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也想拍幾張漂亮的照片。可是過了很多秒我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我從遠處收回了目光，疑惑著盯著他，“怎麼了啊？”語氣大概是那種習慣性的撒嬌，也沒有什麼不同，我還沉浸在保證書給我的虛無縹緲的保證中，我心裡有一種沒人能理解的底氣，嗯，我覺得上天會站在我這邊的。
“其實，我幾天前就買好了回家的機票，一直沒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