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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黃泉彼岸
這是，她們第一次對戰鬼煞。
林墨箏揮了揮手，這片虛空之境中便盛開了大片的彼岸花，兩片彼岸花中央夾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像是在引領誰前來一樣。
“請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要等的人出現了，可林墨箏卻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並不回答。她不屬於這個時空，而葉願瀟的記憶果真也不會有關於她的事情。
黑衣的少女又道：“我們認識嗎？”
林墨箏看著葉願瀟，她思念著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不同於先前，這個時候的葉願瀟尚且是以“古瀟”的身份行動，眉眼間也與現在的葉願瀟極為相似。她想要把面前的人擁抱入懷，可那樣強烈的感情在最後卻只被她剋制到抬起手輕輕撫上了對方的臉頰。
尚且名為古瀟的人如臨大敵，立即後退好幾步，道：“那個！抱歉，姑娘。雖然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但是在不清楚你身份的情況下，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吧。”
林墨箏一愣，才自嘲般輕笑了一聲，緩緩收回了手。“好，我就站在這裡。”
誰知，她這個姐姐的想法向來與眾不同。古瀟只愣了一下，便問道：“你……是來捉我的鬼使嗎？”
林墨箏真切地愣了一下，不由失笑：“不是。”
瞧，哪怕記憶受到了影響，你也還是會站在我的身旁。
可古瀟卻抬起頭，一字一句道：“她不是廢物。她是我妹妹。”她拱手行了一禮，道：“既然姑娘不知道如何離開，請恕我先行一步。”說罷，她轉過身，抬腳便走。
葉願瀟怎麼可能會相信她這樣惡劣的傢伙呢。
葉願瀟盯著她良久，像是非常困惑苦惱一般，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已經決定好了？”
於是，她帶著這朵雪心蓮繼續向前走，她看著她們一同經歷過的過往，就像是回憶著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也像是在細數自己擁有的最珍貴的寶藏。
雖然記憶受到了影響，但葉願瀟幾乎毫不猶豫地道：“想。”她又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總感覺在這世上還有我想守護的人存在……我一定得回去。”
這話是真心的。如果可以，她不介意把過去的自己拎出來教訓一頓或者乾脆讓她消失。
在花燈盛放之夜，她看著葉願瀟將紙卷展開，然後朝著“林墨箏”狡黠一笑：“許願啊……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古瀟鬆了口氣：“姑娘，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我現在怎麼樣了。如果可以……我想去幫她。”
林墨箏的眼中落下了淚水，她抬起手，道：“……好。”
當初葉願瀟的那盞花燈順著水流飄走了，林墨箏至今也不知道她許了什麼願望，但依照葉願瀟一貫的性子，應該是“天下太平永無戰爭”，或者“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再或者……“能夠和相愛之人攜手一生”之類的願望吧。
古瀟停下腳步，轉過身，道：“我想。這個世界上還有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我無論如何都……”
“好。我明白了。”
林墨箏知道她說的是誰，淡淡道：“那個廢物不值得你去救。”
“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葉願瀟道：“特別像我的……”她說不下去了。或者說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墨箏並不意外這個答案，她道：“等等。你……想要活下去嗎？”
雪心蓮會將葉願瀟的魂魄重聚，那就是最後的時刻了。也是……最關鍵的時刻。此刻的她還沒有全然的勇氣面對未知的一切，她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一個對她記憶全無的葉願瀟帶回來——
林墨箏輕笑了一聲，道：“為何這麼問？”
她站在距離葉願瀟三步之遙的地方，看著眼前這個一次次因她而受傷痛苦的人，她的心也跟著疼痛起來。然而此刻，她卻只能輕聲道：“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
葉蓮指尖靈光浮動，那些澄澈的靈魂之力緩緩融合，最終凝整合了一個人形，消失在天際。她收回目光，道：“雪心蓮是因花遙大人和這世間的善意而生，如今花遙大人歸於天地，修靈界暫時也能太平一段時日，但陰冥兩界卻沒有了威懾。惡靈懸橋已經坍塌，那裡的怨鬼也已經散去怨氣消失於世間，可無極奈落裡始終鎮壓著不容忽視的惡，僅憑孟憬然一人已經不行了。我的能力有限，卻也會盡力守護好花遙彼岸和輪迴之境。這是我身為雪心蓮應盡的責任。”
周遭的景象飛速變換，雪心蓮發出柔和的光亮，白衣的少女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再次見到葉願瀟的時候，是“林墨箏”前往妖界解開日心雷火咒的時候。當時失控的“林墨箏”吸走了葉願瀟大半的靈氣，葉願瀟的意識沉入黑暗，然後被她拉住了手腕。
昏黃的日光懶懶地灑在佈滿塵土的小路上，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不知名的少女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小路的前方看不到盡頭，兩側則是荒蕪的田野。
“我對你的感情的確不是喜歡……”
林墨箏緩緩地伸出一隻手，兩個人的手指相碰的瞬間，一道純澈的靈魂之力流入了雪心蓮中，然後所有的彼岸花都飛了起來，將古瀟輕柔地包裹住，送向遠方。
林墨箏緩緩閉上了雙眼，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雪心蓮的花蕊中。
見葉願瀟困惑的神情更加明顯，林墨箏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輕聲道：“你……想活下去嗎？”
“即便回去後要面對更絕望的東西，你也不害怕嗎？”
到了如今，林墨箏才明白，那聽上去簡簡單單的輕而又輕的一個“愛”字，到底承載了什麼，葉願瀟又為此到底付出了什麼。付出了所有的心意，到了最後，卻只敢把全部的這樣深沉厚重的感情小心翼翼地埋藏起來，轉而用最自然最輕快的語氣輕描淡寫地以一個“愛”字透露出一點點。
林墨箏道：“決定好了，葉蓮姑娘。”
葉蓮笑了笑，道：“雖然時間久了些，但能把我喚醒的人也是存在的。”她看看環繞在自己掌中的靈魂之力，道：“葉願瀟……好名字。”她抬眸看向林墨箏，道：“她確實是該前往輪迴之境的，我會將她送去花遙彼岸，若是想讓她復生，就必須把她的靈魂從那裡帶回來。”
“至於你……如果你的決心足夠堅定，那就一定能帶她回來。如果你做得到的話，我倒是有一個小小的禮物留給那個能喚醒我的葉家後裔——雖然一直以來它也被帶在她身上了，不過既然是本該消失的東西，那就姑且當做是紀念品吧。”葉蓮的身體化為光點慢慢消散，在這個空間徹底崩毀前，林墨箏聽到了葉蓮狀似嘆息的聲音：“永遠別忘了自己是誰。”
靈魂之力已經集齊，但林墨箏卻並未立即離開。
微微泛黃的紙捲上用蒼勁有力的筆體寫著一行字——
“林墨箏，我愛你啊。”
“絕望？”葉願瀟微微閉眼，道：“那我更要回去了。我怎麼能放著她一個人面對那些東西呢？”
林墨箏有些好奇地湊了過去。
“願我所愛之人此生得其所願，平安喜樂，覓得良人，白首不離。”
彼岸花護送葉願瀟離開了，而林墨箏站在原地，靈魂之力流入了雪心蓮中，那朵蓮花的花瓣舒展開來，露出嬌嫩的心蕊來。
明明心念天下，明明熱愛和平，明明值得這世間的所有美好，明明可以像自己期望的那樣快樂自由地度過一生，可是，葉願瀟卻從來都只想著別人，永遠都把自己的利益排在後面……就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是為了她自己。
這少女不似尋常姑娘一般穿著彩色豔麗的衣裙，也沒有繁複的髮飾，反而如男子一般著一襲黑衣，長髮被隨意地束在腦後，看起來爽朗灑脫。
她眉目清秀，唇邊似乎帶著些笑意。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彷彿是在欣賞眼前的景色。在她的手中，是一枚瑩瑩閃爍的玉佩。那玉佩成色極好，如火紅的楓葉般耀眼奪目，閃爍之時彷彿盛下了滿天霓虹。可那少女卻毫不在意，只用手把這枚玉佩拋著把玩，似乎這名動天下的寶貝不過是件稱手的玩物。
那枚玉佩本是被一上一下地拋著玩，卻突然在某一次落回少女手中之時急速閃動起來，乍眼的紅光是預示著極度危險的訊號。
風起，本來荒蕪的田野突然發出了陣陣響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破土而出了。空氣中泛起了陣陣花香，少女停下了腳步。
下一刻，兩側的田野裡，成片的彼岸花頃刻盛開，風吹過時如同一片火紅的花海。
詭異的花香，詭異的花。
眼前的一切變化都是危險即將來臨的訊息，但這少女卻似乎沒有感受到空氣中的壓抑，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頭。
在路的前方，一抹比彼岸花還要奪目耀眼的紅色出現在了少女的視線裡。這種紅色是極為不祥的如鮮血一般的顏色，但那少女卻並未躲避，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那紅衣身影一點一點地近了，少女這才注意到，來人是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那人手中提著一隻通體漆黑的燈盞，臂彎間搭著的白綾之上有黑色的火紋席捲開來。
這女子眉眼溫柔，未施粉黛卻是傾國傾城，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攝人心魄的美麗。她的髮間是一支雪白瑩潤的白玉簪，除此之外，身上再無任何裝點綴飾。
黑衣少女總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無論如何卻也想不起來。這怎麼會呢？這樣不凡的人物，她若是有幸見過一面，應當這輩子都忘不掉才對。
正想著，對面的人已然來到了她的身旁，在距離她三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雖然少女並未表現出害怕，但那姑娘還是停在了一個頗為讓人安心的位置。
三步，既不疏遠，也不過於親密。少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對這姑娘的好感也加了幾分。
須臾，黑衣的少女率先開口了：“姑娘來這荒涼之地，不知所為何事？”
對面的人點了點頭，她注視著少女，眼中是繾綣的溫柔：“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一個人。”
來這裡找人？
即便對這裡不太瞭解，少女也知道她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什麼好去處。
孤身一人跑到這樣的地方尋人，倒是個勇敢的姑娘。她總覺得面前女子的眼神有些熟悉，那樣溫柔又帶著悲傷的眼神就像一根針一樣扎進了她的心臟，隱秘的疼。
但她還是壓下這樣的情緒，不動聲色地道：“姑娘可知那人是何相貌，有什麼特徵？也許我可以幫忙。”
紅衣的女子似乎並不意外她會如此回應，而是道：“你願意幫我嗎？”
少女道：“有什麼不願意的，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要是能幫到你，自然再好不過。”她收起手中的玉佩，道：“姑娘還沒說你要找的人是什麼樣子呢？”
“她……”紅衣女子像是在斟酌著用詞，然後道：“她是這個世上最溫柔最善良的人，也是這世間最美好最無暇的人。”
能得到這樣的評價，絕對不是尋常之人。
少女一愣，她回憶了一下這一路來見到的人，她遇見過淳樸親和的村民，也見到過氣質不俗白衣不染的少年少女，還碰到過揹著行囊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要去向何處的旅人。
雖然她並不認識那些人，但她總覺得那些人中好像有不少人認識她，還會朝著她露出溫和的笑容，揮揮手朝她問好。她從不會回絕陌生人的善意，而且這些人或許並不陌生。
大家都很好，可卻沒有誰擔得起紅衣女子那樣的評價。
少女想了想，道：“那是個奇人了，我這一路走來，恐怕是未曾見過那樣的人。”
紅衣女子卻並不失望，反而輕笑一聲，道：“無妨。前面的路還有一程，會找到的。”
少女“唔”了一聲，總覺得答應了幫忙卻沒能幫上忙有些愧疚，於是道：“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和你一起走一段，直到你找到那個人為止吧？”
那人垂下雙眸，溫和道：“好。”
得了回應，少女便向前了幾步，和那姑娘並肩。她一向是開朗的性子，這姑娘給她的印象又頗好，於是她就十分自然地道：“對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姑娘呢？”
那人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輕聲道：“小箏。琴箏的箏。”她重複道：“就叫我小箏吧。”
“小箏……”少女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和這個人一樣，都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她點點頭，道：“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你該怎麼稱呼我了。”說完，她笑了笑，道：“畢竟，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連這裡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小箏側目看向她，一雙美目帶上了無限的柔情，她道：“那我喚你姐姐，可好？”
少女一怔，脫口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小箏卻不回答，而是提著手中的燈盞，輕聲道：“我們走吧，姐姐。”
少女自覺剛剛的問題有些突兀且失禮，立即收拾好自己異樣的情緒，跟了上去。“小箏，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忘川。”小箏看向了兩側怒放的彼岸花，道：“這裡是黃泉路。”
“黃泉路？！”少女微微睜大了雙眼，道：“那我豈不是死了？”
小箏沒有說話，她的情緒好像有點低落，手中的燈盞也暗了幾分。
少女又道：“你也死了嗎？”
小箏搖了搖頭。
少女道：“這裡很危險也很荒涼，能讓你來到這種地方尋找的人，一定是對你而言很重要的存在吧。”
小箏的眼裡流露出懷念之色，她道：“是，那人是我此生摯愛。”她這樣說著，燈盞中的火焰又弱了幾分。
為了摯愛而來嗎……當真重情重義。少女的目光落在那盞黑色的燈上，她顯然注意到了那燈光的變化，道：“小箏，這裡是黃泉路，你既未亡故，便不要久留於此了。”她的聲音低了幾分：“這燈裡燒著的，是靈魂吧？”
小箏卻並未停下腳步，而是岔開話題道：“姐姐，再陪我走一程吧。”
她的樣子分明是不找到她要找的人就不罷休，少女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這一點。於是少女只好道：“好，我一定陪你找到他。”
小箏的步伐很輕盈，連走路的模樣都極盡美好，可她的步伐卻又是堅定決絕的。這不禁讓少女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讓她如此心甘情願到不惜以靈魂為代價來到這裡。於是她問道：“小箏，可以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
小箏笑了笑，道：“好。”
在小箏的故事裡，她的那位摯愛是她的青梅竹馬，他一直都照顧著她，在最艱難的日子裡也沒有丟下她。他承諾一輩子都不拋棄她，一輩子都保護她，於是他就真的用自己的一生去踐行了這個承諾，直到他身死。
少女認真地聽著這個故事，明明這個故事的主角被描述得極盡完美，可她卻總覺得小箏的那個摯愛違背了他的承諾。如果他真的如小箏所說的那樣深愛著她，那又怎麼能狠得下心來丟下她一個人獨自去死呢？
明明被留下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不知走了多久，小箏停下了腳步。這條路已然到了盡頭，而在這黃泉路的盡頭，是無數盛開著的彼岸花。“有人告訴過我，如果我的決心足夠堅定，就一定能帶她回來。可是啊……”她的眼中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道：“她走得那麼決絕，把我拋在原地了。明明說好了一輩子都不分開的，留下我一個人在世間，我要怎麼辦啊……”
名為堅強的壁壘盡數坍塌，那樣鋪天蓋地的絕望幾乎要把面前的人淹沒了。小箏的眼淚落下來，卻像是砸在了少女的心上。不知為何，她見不得眼前這個人流淚，好像那是比她自己流淚還要痛苦的事情。
於是少女立即道：“小箏，你別哭，我反正也無處可去，就留在這裡幫你找到他，你放心，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達成，天大地大，肯定能找到他的。而且，他那麼愛你，也一定不捨得你哭吧？”
小箏抬起雙眸看向少女，眼中閃爍著的光亮讓少女怔了一下。她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輕聲道：“那個人，我已經找到了。”
在少女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花香充斥在她的周身，連小箏的心跳和呼吸都格外明顯。她聽見了耳邊傳來的低語：“我不會再放手了，姐姐。”
——
對其他人而言，攻略葉願瀟的難度：sssssssss＋
對林墨箏而言，攻略葉願瀟的難度：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