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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啟修這邊在做冤大頭鬼！
霍家老宅主樓那邊。
老爺子霍廣榮也並未有睡下。
醫生診看過他的身體，心疾確實犯了，只不過不嚴重，吃點藥就穩了下來。
待醫生離開。
老管家端了一杯溫度適宜的溫水過來，出聲勸道，“老爺子，您先把藥吃了，什麼事都沒有您的身體重要。”
霍廣榮最是重視自己的身體，並不推辭，接過藥來像是平日吃飯喝水一樣尋常，一把藥直往嘴裡倒，不知道的還以為磕仙丹呢！
“老六在祠堂如何了？”
霍廣榮喝水順了順嗓子，人老了，嗓子眼似是都變細了，吃一把藥就有些堵得慌，令他很是不滿意自己日薄西山的身體。
吳管家。
老管家姓吳，從年輕時一直跟著霍廣榮闖蕩，算是霍廣榮身邊很是信重的得力人。
霍家老宅若大的宅子，一直是吳管家管著。
“六爺還在祠堂跪著！”
吳管家有心替父子倆人說和，“老爺子，六爺對您一向孝順，您命他跪祠堂，他自是守規矩，連傭人送過去的蒲團軟墊也不肯墊於膝蓋下。”
“哼，別心疼他，那是他樂意跪，我又沒有心狠地讓他跪了磚石地面上，是他自己樂意。”霍廣榮不置可否冷嗤一聲。
吳管家心裡嘆氣，親生父子又何必每次都鬧得如此！
他是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的，自然清楚在老爺子心裡頭，所有的兒子加起來，也沒有六爺這個兒子來得令老爺子心裡喜愛。
但老爺子和六爺每每父子二人坐一起不出幾分鐘，還說不上幾句話，父子二人必是鬧得不愉快。
無非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老爺子年輕時就不是忍讓的性子，除了發家前幾年待在港城時的困境，令老爺子不得不低了頭。
但自發家後，老爺子一身傲氣從未有在人前跌過份的。
除了對上港城馮家時，因著馮家的小小姐，也就是後來嫁給老爺子的霍家真正的主母太太去世的緣故，老爺子不得不低馮家一頭。
六爺比起老爺子來，更是一身清骨當仁不讓。
比之老爺子身上的傲氣，六爺身上的清骨多得更是從容淡定。
就是這份從容淡定，令老爺子不喜。覺得這個從小沒有長在自己身邊的小兒子，在外祖馮家的教養下，養了一身他不喜的清高冷傲。他覺得小兒子打心底裡，有些瞧不起他。
吳管家卻是難得很想替六爺說句公道話，六爺對老爺子那真沒有瞧不起的意思。
只不過老爺子是看到六爺，就想起了曾前落魄時，初到港城混碼頭的艱難日子。每每看到六爺，就會令老爺子想起自己年輕時的窮困潦倒，和窮人一起混跡在底層，尊嚴被人踩在腳底的憤恨日子。
吳管家看得明白，老爺子這是把年輕時受盡的白眼和羞辱，發洩在了親兒子身上。
六爺又何無辜！
“老爺子，若是平日裡讓六爺跪幾個時辰也就罷了，可……”
“您今晚上可是動了家法的，那黑蟒鞭……這麼跪下去不是個法子呀！”
吳管家是最希望這對父子好的人，不想父子二人因為一點心裡的疙疙瘩瘩，從小事鬧成仇。
不值當的！
更重要的是，
吳管家看不透老爺的這個小兒子，也就是六爺。
他這般歲數，又是跟著老爺子在外闖蕩多年的人，雖沒生就一雙會看人的利眼，卻也借了歲月和經歷的光，自也能看清一個人的。
可他卻唯獨看不透老爺子的這個從港城回來的小兒子。
甚至於，吳管家心底相比起眼前的老爺子，卻更是忌憚六爺多一些。
他也越見年老，想要晚年有一個順遂的生活，而他一生無兒無女無親故，唯一的家，也就是現在的霍家了。
他是真心希望霍家好的，霍家好，他老了老了，也就能過得順風順水，頤養天年。
“醫生不是給他處理過後背了！”
霍廣榮現在是人老心硬，嘴上不留情，臉色也陰沉沉的不好看。
霍廣榮心想，吳管家看不透小兒子今晚跟自己耍了一招苦肉計。
他是那小子的親爹，他霍廣榮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好玩意，那小子身上流了自己的血，也就更不是什麼好玩意。
他們父子倆鬥法，爺倆誰都能看清誰的算計！
哼！
想用一出苦肉計，讓他這個做老子的鬆口，休想！
這小兔崽子算計他老子，向來心黑手狠。
霍廣榮不為所動。
老管家頭疼的很！
直到——留守在祠堂的傭人急匆匆跑來回話。
“老爺子，六爺後背的鞭傷崩血了！”
“什麼？”
吳管家聽了，先慌急起來，拽住那傭人急問，“醫生之前不是上好藥，止血了嗎？六爺後背怎麼就又崩開了？”
吳管家邊說，還邊回頭望向坐於八仙桌旁邊的太師椅上的霍廣榮，“老爺子，六爺後背可不能再崩血了，這傷厲害了，怕是要起熱的！”
起熱，便是因傷得厲害，恐有發燒高熱的可能。
像吳管家年輕時曾跟著霍廣榮闖蕩社會，經常在外混，身上也就經常捱打受傷家常便飯。受傷擦藥沒什麼，就怕傷得重了，傷口崩裂開，卻是要受罪的。
雖說現在醫療條件好，但再好的醫生用藥，也備不住傷上加傷呀！
霍廣榮終於臉色神色微異，卻是不看吳管家只沉聲吩咐道，“跟老六說，若是他知錯了，今晚的事就算了！”
吳管家面上一喜，忙吩咐傭人快去傳話。
不大一會，傭人就又跑回主樓這邊來。
吳管家急問，“六爺呢，怎麼說？”
“六爺說，說……”
傭人緊張的不敢看向主座老爺子逼視過來的沉厲眼神，趕緊低下頭硬著頭皮回話，“六爺說，婚姻大事，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你不情我不願，終是結一對怨偶。”
“六爺，六爺還說……還說……”
傭人後面的話似是不敢說。
霍廣榮厲喝一聲，“說，他還說了什麼？”
傭人不敢遲疑，趕緊道，“六爺還說，說，老爺子歲數大了，不為別的總歸得給自己積點陰德，不然哪日真去了地下……見到，見到顧家的老爺子，可沒法跟顧老爺子交待過去！”
啪！
一隻上好的青瓷蓋碗摔碎在地面上，濺起的瓷渣子，嚇得傭人連連退後，大氣不敢喘。
吳管家一聽傭人的回話，心裡就暗道一聲，“要糟！”
可他攔不住傭人的嘴，因為老爺子發話讓實話實說，傭人也不敢瞞慌。
真，真是，父子倆是真犟啊！
一個比一個夠狠，夠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