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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掛起了彩燈，並著針織的、筆畫的、紙折的、木雕的、各類樣式的花朵鋪滿大街小巷。
人們捧著鮮花、新衣相互分享著喜悅。
絲竹聲悠揚，由遠及近傳來。是明日裡給仙女娘娘吹拉彈唱的樂隊在預先演練，避免明日出現差錯，給不了娘娘最完美的表演。
“她們每個人，都好像熱烈且虔誠的信仰著仙女娘娘。”
聽到夏卿歡的感嘆，離妄打眼一掃。果然，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年祭做著最後的準備。打掃、掛花、給新衣薰香，嘴裡不時念叨兩句賀娘娘誕辰、求娘娘保佑。
——賀誕辰是民間的說法，這一年一度的年祭讓百姓們聯想到自己也是一年長一歲，想著仙女也合該如此，再加上不清楚仙女具體是哪天誕辰，故以年祭第一日代為生辰。
莫名的，離妄腦子裡出現了‘享香火供奉’幾個大字。
妖族傳說，古有大妖享人族供奉、受千年香火而得道，化作白虹昇仙而去。這傳說一代代妖族口口相傳，血脈傳承裡卻找不到絲毫印記，因此，傳到至今已是當作故事聽了。
她從不把這些突如其來閃現的念頭當作錯覺或無聊時的幻想，她姑且將其視作靈感、預言一類的東西。
所以，仙女娘孃的出現，會和收割香火、信仰有關嗎？
啊，明天去看看才知道。
離妄目光在四處巡視一圈。手腕微微發熱，她感知到了低階冥珠的存在。
遺憾的是，即便母珠在手，她也是看不破冥珠的氣息隱匿的。最多隻能感知到那隻妖離自己很近。
視線所及之處看不到什麼異常。
心下遺憾。其實她是有法子找出這位妖族的，但不值當。而且容易誤傷。
“怎麼了？”
耳邊傳來蘇御懶散磁性的嗓音。
“沒什麼，”她對上師兄的眼睛，笑意淺淡，“只是許久不曾見過凡間的熱鬧景象了，一時有些感慨。”
“卿卿幼時是生活在凡間嗎？”夏卿歡提及了離妄的從前。小師妹是第一次下山，照理說也是第一次來到凡界。可夏卿歡見她言語中對凡界多有熟悉，因而便有了此問。
“確實如此。我阿爹是修士，阿孃卻是個凡人。六歲那年，阿爹為了檢測我的根骨，帶著我和阿孃回到了他的宗門，自此便不曾回過凡間了。”
“似乎不常聽卿卿提到阿爹阿孃？”蘇御放慢了腳步，和離妄並肩而行。
夏卿歡也默默看向離妄。
她們二人都是宣寧尊者撿回來的，無父無母、孑然一身。突然一天見師父又帶了個師妹回來，他們自然而然地也就預設了這也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全然忽視了那天也是宗門招收新弟子的時候。
父母在他們腦中的印象早都模糊了，所以他們打心底裡就沒有詢問身世的意識。更沒有去掀人傷疤的愛好。
以是他們現在才知道自己小師妹竟然父母俱在。
“他們啊，過世了。在我十歲時宗門慘遭蛇妖覆滅，爹孃拼死才將我送了出來。”
提及這段記憶，離妄眼中似有淚光閃爍。但很快，那點子情緒就被強壓了下去。
“啊、是、是這樣嗎。”蘇御心裡咯噔一下，一貫含笑的臉僵硬住了。緊抿著唇，腦子空白，口才向來不錯的他此時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彌補。
只能乾巴巴來一句：“他們要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很欣慰的。”
“抱歉，提起了你的傷心事。”自覺跟著戳了人痛處的夏卿歡在心裡責怪自己，神情認真地向小師妹道歉。
離妄看向面露愧疚的師兄師姐，十分善解人意：“不必道歉，是我從沒主動提及的緣故，才叫你們有所誤會。”
嘻嘻，又騙到人了。
繼承了原主記憶的離妄當然知道那場屠戮宗門的禍事是怎麼引起的——事實上，還是瑤卿發現了其中一件破陣法器就在這個沒落的宗門裡。
就是那麼恰好。
既然叫她發現了，就斷然沒有再放過的道理。為了掩人耳目，這才屠了一整個門派。
那可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孩子啊。
離妄仔細去翻了瑤卿的記憶。一手造就滅門慘禍的罪魁禍首會不忍心熟悉之人慘死嗎？會在某一天清晨突然感到後悔而流下眼淚嗎？
顯然不會。
眼睜睜看著養育了她十年、她喚了十年阿爹阿孃的人拼盡全力護她安危，最後力竭而亡；冷眼旁觀生活了四年的宗門一夕覆滅；漠視所有曾交好或交惡的故人一個個血灑長階……
瑤卿的眼淚是滾燙的，哭喊是撕心裂肺的，心是冷的、是無動於衷的。
——縱然她確確實實是從那對夫妻的肚子裡爬出來的，縱然她也曾像個真正的孩子躺在他們懷裡撒歡賣痴，縱然那個破落宗門的人給了她很多愛。
‘她的人生還不夠精彩嗎？’離妄感到疑惑。
一出世就是最尊貴的妖帝之女，生而知之，被當作下一任妖帝培養。肩負妖族千年大計，撕裂一半妖魂以人族之身潛入人界，佈局諸多宗門世家，心冷志堅，關鍵時刻絕不拖泥帶水感情用事，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好孩子，竟然會覺得自己不夠閃閃發光？是沒能達到最終目的，還是為自己所作所為而後知後覺感到悔恨？
離妄並不覺得瑤卿的行徑有什麼不對，所以，為什麼要去否定過去那個自己呢？
【咳咳，她的劇本就前邊兒精彩了。】使勁兒騷擾天道才拿到瑤卿個人劇本的系統簡直是一言難盡。
‘嗯？湫湫還有劇本看呀~我怎麼就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呢。’
打了個寒顫的粉青蛙立即撇清自己：【這可不是我沒發給你啊！實習期就是這樣的，先讓你們自行發揮，看看天賦嘛！而且這就是個爛尾的劇本，參考價值忽略不計，天道自己寫了發現進行不下去，這才找到我們。】
【主要吧，我們更多的呢，還是擔心你們被劇情誤導啦！好些故事線都是進行不下去或者效果不理想才會被放棄的，漏洞太多以至於裡邊兒的人可能崩劇情——也就是偏離世界主線。所以實習期的任務者是不具備看原主未來故事線的資格的，這都是避免你們太相信劇本被誤導嘛。】
訕訕一笑，溏湫賤兮兮補充：【其實等您成了正式的星官，也不一定有資格看哈。最主要的是看天道願不願意給。事實上絕大多數天道都更願意讓任務者自行發揮，因為祂們想要的是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