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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山下起了雨,山道上雖不泥濘,積水卻也不能立刻排走,留下一個個水窪。
劉峰很年輕,二十餘歲,才剛剛從父親手中接過霹靂門門主的職位。
他也是霹靂門往截劍宗此行的領隊者。
此刻他正向爆炸的方向跑去,他的鞋子丟了一隻,但他對此毫不在意,他也不管自己身上沾了多少泥。
赤腳砸在水坑裡的聲音很重,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以往霹靂門與孔雀宗交好,十餘年來都屬於孔雀宗的附屬宗門。
而近些年孔雀宗勢頹,劉峰不知用什麼手段搭上了截劍宗的這條線,不僅力排眾議參加授劍大會,甚至為表現重視特意與各位長老一同前來參會。
如此排場,不可謂不大。
只是劉峰為了宗門未來所鋪的路,為了往後發展所做的準備,這些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場爆炸斷送了。
爆炸物是霹靂彈,霹靂門獨門火器。
爆炸地點在中劍院附近,是一間小菜園。
爆炸殺死了一名中劍院即將畢業的內門弟子,兇手們在與另一名內院弟子交手後不知去向。
當然,如果只是以上的問題,霹靂門或許還能透過割肉的方式解決。
只有最後傳入劉峰耳中的兩個訊息才是真正的平地驚雷。
其一,死者的身份很特殊,是京城某個世家的小姐。
其二,死者同時也是截劍宗主的準兒媳。
劉峰穿過人群,看見身著白色正劍院袍的執法堂弟子正在維持秩序。
執法堂認出了他,開啟一個口子讓他進去。
劉峰戰戰兢兢繞過瀰漫焦炭味道的破舊建築,來到爆炸的最中心點。
菜圃被爆炸移出了一塊平地,雨點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散發出刺鼻的硫磺氣味。
場地外圍站著一位青衣佩劍青年,是林莫,此刻正與一名執法堂弟子交談,兩人同時看向劉峰,眼神不善。
“林院長...”劉峰開口想要說話,那名執法堂弟子卻打斷了他的發言。
“劉門主隨我來。”
執法堂弟子領路,劉峰無奈,繼續向前,兩人來到廢墟中心,這裡蹲坐著一名白淨少年,是張鳳梧。
此刻張鳳梧雙眼無神,面色蒼白且無表情,臉上似乎有殘留淚痕,應該是沒有擦乾淨。
他身旁的蜷縮著一具嬌小女屍,少女的屍體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彈片,原本可愛的小臉此刻也已經變得如同焦炭,看著有些滲人。
領路的執法堂弟子開口:“少主,人來了。”
被留在外圍的林莫眼角抽動了一下,這動作微不可察。
少主這稱呼十分耐人尋味。
不是少宗主,而是少主。
張鳳梧抬頭道:“嗯,你是門主?”
“回少門...”劉峰看見對方眼中的不耐煩,戰戰兢兢的省略的尊稱。
“是我教導無方,如今霹靂門弟子已經在山下等候,任您處置。”
這態度不可謂不好,但意義不大。
“誰幹的?”
張鳳梧並不打算殃及池魚,霹靂門是個小門派,隨行的弟子裡大部分都是不知情的人。
張鳳梧不會為了一時之快而殃及無辜。
這場爆炸有很多疑點,也帶來很多問題。
誰參與了?知情者有誰?動機如何?
這些問題只要讓宋辭領著正劍院去查便好,張鳳梧相信正劍院的辦事效率。
現在他只想搞清楚是誰殺了陳星。
劉峰道:“兩名二代長老。”
此時劉峰心中無比懊惱,那兩名長老是孔雀宗的堅定簇擁者,臨行前便對他向截劍宗示好的行為十分反對。他曾以為,只要用強硬手段把門內的反抗情緒壓了下來便算是成功,沒想到如今竟然惹了這麼大一個簍子。
劉峰很年輕,以往的生活也過得十分順利,武道天賦出眾,老門主五十歲才有了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對他寄予厚望。
而他也沒有讓父親失望。
他很聰明,清楚機關師的地位節節高升,未來很有可能取代傳統武者。他自信霹靂門的未來會很好,在他的帶領下會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好。
他也看出了孔雀宗的勢頹,近些年孔雀宗甚至失去了一些邊緣產業的掌控權,手下的附屬宗門紛紛脫離孔雀宗尋找其他依附。
霹靂門只是幾個想要脫離孔雀宗的小門派之一,這本沒有錯。
錯在劉峰太年輕,他只知道孔雀宗與截劍宗不和,只聽說過孔雀宗曾動用了好多人手追殺張紫雲。
他沒見過孔闕被炸斷腿的時候如何悽慘,也沒見過許多年前的武林大會各宗派對孔雀宗落井下石時霹靂門是如何支援孔雀宗的。
他沒見過大陸角落裡孔雀宗與截劍宗的戰爭。
他不清楚霹靂門有許多長老曾與截劍宗劍客死鬥。
劉峰權衡利弊,覺得霹靂門應該脫離孔雀宗,對門內的反對聲音不聞不問,刻意無視長老與弟子們的訴求,無視他們與孔雀宗有著各種各樣關係。
劉峰驕傲且固執,自信只要自己想做的事便一定可以成功。
用意氣風發來形容不算過分。
而現在意氣風發的他撲通一下跪在泥水裡,驕傲連同固執一起被拋在腦後。
張鳳梧問:“能找到人嗎?”
劉峰沉默不語,他清楚山下的弟子中一定會有知情者,只是他們會與自己說嗎?
劉峰僅僅是思考了片刻,他便再沒有說話的機會了。李峰身旁的執法堂弟子接過話題。
“兩人武道境界不弱,一四境,一五境,他們在逃離過程中與兩名勢劍院弟子發生戰鬥,兩人手上可用的傀儡與機關盡數損毀。”執法堂弟子娓娓道來。
“痕跡向北了,千機院已經派出機關鳥追尋,他們不敢乘飛艇,應該跑不遠的。”
張鳳梧站踉蹌起身,雨下的更大了些,腳下有些滑。
“聯絡周邊官府與宗門,發現蹤跡不要動手,跟住就行。”
張鳳梧咬牙切齒,聲音低沉:“這兩人留著,我要親自來殺。”
“是。”一眾執法堂弟子行禮後四散而去,場地中留下三人。
站著的林莫,跪著的劉峰,背靠牆的張鳳梧。
“這是你的底牌?”林莫清楚無論對方想不想當宗主,手上總是會有些牌的。
張鳳梧一改往日懶散:“扶我回家。”
林莫曾問張鳳梧什麼打算,如今看來答案明顯。
他眯了眯眼睛,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