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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歌如此咄咄逼人,並非單純地遷怒於長風鏢局,而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自從他以千機盒內天玄令為誘餌,釣出了紅衣女子這條大魚之後,兩者之間的糾纏便已開始了。
那女子九成九便是天玄遺族中人,如此,兩者是敵非友,爆發更大的衝突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今夜在這九華山地界內,破敗義莊之中,從嶗山雙怪口中偶然得知那名女子遣人劫鏢的訊息,那這鏢物便極有可能也與天玄寶庫有關。
不過先前既已決定謀劃鳳凰膽,為完成與故人之諾,替程呦呦拔除寒毒,他自是要先以此事為重。
若無搬山一脈的四人攪和,說不定他便暫且放下紅衣女子劫鏢一事,火速趕往落羽城了。
然而今夜這一波三折的遭遇,尤其是那四隻鑽地猴破壞大殿的行徑,差點傷到了孫司命,委實讓他心頭震怒。即便他們已被燕北歌立刻斃拳下,他心中這股邪火仍未發洩乾淨。
追本溯源,這筆賬自然便要記在那名紅衣女子身上,到底不能讓她的算計,如此輕易便成功了。
更兼天玄一事,他本就謀劃良久,既然此刻又捉著些許痕跡,那便索性再深挖一些。
至於那落羽城的鳳凰膽,這數百年來,它一直穩穩被南宮世家所把持,短時間內想必也不會有變數,此事尚需細緻籌謀,便也不急於一時。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看看紅衣女子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至於他這看似問罪於長風鏢局的言辭,也不過是為了佔據“大義”名分罷了。
將自已擺在受害者的立場上面,表明是被長風鏢局所牽連,那麼在兩者言語交鋒之時,自然就有先天優勢。
常言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這句話的意思是,正人君子因為心地正直、坦蕩,行事遵循一定的原則和規矩,往往只會被合乎情理的方法所欺騙。
而對於那些明顯不合理、不合邏輯的事情,他們則能夠保持警惕,不易受騙。
長風鏢局的兩人,未必便是君子,但吃押鏢這碗飯的,必定講究規矩和原則,否則便是砸了自已招牌。
燕北歌這一手“師出有名”,恰恰便打在了他們七寸之上。
“這……”
郭陽與魏鐵衣二人的心神,早已被燕北歌先前那一拳所攝,一時語塞,不敢貿然接話。
他兄弟二人向來自詡武道天賦不凡,年不過三十,便已臻至二品巔峰,眼下更是一品在望,有生之年未嘗不可一窺超凡之境,將長風鏢局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拔升到先祖也不曾企及的高度。
或許有朝一日,郭魏晉升為武道世家也未必不能。
然而以二人不俗的閱歷見聞,卻也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無儔,不講道理的拳勢,便連聽也未曾聽聞。
琅琊劍閣之中自然不會沒有一品武者,便是超凡武者,也有一位坐鎮其中。然而那位前輩的確是劍法超絕,但論其人氣勢之磅礴,殺氣之熾烈,是絕難與燕北歌相提並論的。
“這……郭陽先謝過前輩示警之恩!”
終是郭陽機敏,只思緒了片刻,便徑直彎腰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才開口:
“回稟前輩,晚輩二人不過一介江湖鏢客,此番也是受人之託,行鏢到此,對於這夜襲之事,委實不甚清楚。”
“若是因此鏢物,而將前輩牽扯進來,郭陽深感抱歉。還請前輩告知名諱,他日長風鏢局查明此事,一定登門致歉,給前輩一個交代!”
他這一番說辭,真可謂是八面玲瓏,滴水不漏!
先是大禮道謝,正所謂禮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臉人,以此消解對方些許怨氣,為其後的言行做好鋪墊。
接著表明自已押鏢人的身份,並非刻意招惹麻煩。在這江湖之中,劫鏢一事實屬平常,自已便是吃這碗飯的,遇到了也不奇怪。
至於牽連到燕北歌,那可純屬意外,只能怪他自已運氣不好,萬萬不能將這屎盆子扣在自已身上。
然後宣告自已會查明原因,給對方一個交代,這便將對方進一步發飆的藉口也給堵住了。至於事後查與不查,那便兩說了,先應對完面前的難關,再作商議。
最後藉機探聽對方來歷,那更是光明正大,順理成章之事。
郭陽這話中之意,直譯過來便是:
我謝也道了,歉也道了,也承諾會對此事給一個交代,你作為前輩高手,總不至於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吧。
郭陽這番應對之詞,委實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他身邊的魏鐵衣,這時卻似有幾分不滿,將背後鑌鐵棍解了下來,往地上愣愣一杵,甕聲甕氣道:
“哼,還不知到底是誰招惹到這幾隻會鑽地的猴子,憑什麼說是受我們牽連!”
他話一出口,郭陽便暗道一聲不好,只是此時再行阻止,已是為時已晚。
“哈哈哈!好一個長風鏢局,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竟如此顛倒黑白!”
果然,燕北歌一聲狂笑,真元鼓盪,一身衣袍無風自動。
那笑聲如同滾滾雷霆傾瀉而來,又似霹靂狂風席捲四方,將周圍的空氣都撕裂開來,形成一道道無形的波紋震得人耳生疼,彷彿整個義莊都在他的笑聲中顫抖。
在這狂笑聲中,眾人所見,燕北歌的身影竟然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繼而化為陰陽二氣,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
郭陽與魏鐵衣被這笑聲一震,紛紛後退數步,臉上止不住地露出驚恐之色。
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彷彿有一座無形的山峰壓在心頭,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過得片刻,燕北歌的笑聲突然收斂,化作一股更加深邃淵博的氣息,瀰漫在義莊之內。
他的身影也重新凝聚,變得更加清晰,彷彿真的化成一座巍峨的山嶽,矗立在眾人面前。
燕北歌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魏鐵衣,眼中閃過一絲冷傲。
“你若能接我一掌,今日之事便且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