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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還哭上了呢？”
“能不能閉嘴啊？氛圍都被你破壞了。”蘇煙燃倏地轉過身去，迅速擦掉臉頰上的淚珠，低頭不想讓顧白察覺到她情緒的異樣。
“你沒覺著剛才風挺大的麼？”
“起風了？”顧白沒有繼續追問，順手將吉他遞還給她，也算是給蘇煙燃一個臺階下。畢竟他倆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今晚或許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了，沒必要探聽她的故事。
“你接著練唄，有啥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蘇煙燃搖搖頭，示意自已今晚已沒了唱這首歌的興致。
對於音樂，這丫頭似乎從不吝嗇自已的誇讚，也不嘴硬，總是給出真誠懇切的評價。
“你唱得真心好聽。”
“讓我想起小時候縣城裡那簡簡單單的月亮，那時候的生活總是很慢。”
顧白可不想讓氣氛變得傷感起來，他實在有些睏倦了。
“咋滴，你搬到城裡後，月亮就變得複雜了？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它？”
“滾啊！”蘇煙燃白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將吉他裝進吉他包。起身時，順帶把自已的微信二維碼亮給顧白。
“掃我。”
見顧白有些遲疑，蘇煙燃立馬解釋道：“你可別想多了啊，追我的人從這兒都能排到法國再排回來。”
“你不是要住我家民宿嗎？看在你唱歌還不錯的份上，收你 50，這可絕對是良心價了，你紅包轉我就行。”
顧白很爽快地新增了好友，不過他其實很想提醒蘇煙燃，直接掃付款二維碼也是可以付款的。
“這房子就你一個人住？”
跟在蘇煙燃身後走在那條几乎所有路燈都被損毀的幽暗小道上，顧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
蘇煙燃基本上是有問必答，顧白要是不說話，她就會回頭看一眼。
這姑娘也是個話癆。
“咋可能呢，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幹啥？我就留了一間小臥室給自已，其他兩間都拿來做日租房民宿了。”
走到一棟破舊的單元樓下，蘇煙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輕聲囑咐顧白：“等會兒到家了，你小點聲啊。”
“另外樓道里千萬不要發出一點點分貝，我樓上傢伙的很難纏的。”
“看不慣我做日租房賺錢，老是投訴我擾民，三天半夜的嚇唬我的租客，導致這幾天房子一直空著。”
看得出來，蘇煙燃確實很怕，還沒走到樓門口說話的聲音分貝已經壓到很低，幾乎是在用口型交流。
顧白也算是知道，為什麼她一個小姑娘要大半夜的跑到廢棄的廣場那裡去練琴。
感情是碰上惡鄰了。
兩人悄咪咪的上樓，就連樓道里的聲控燈都沒有喚起。
蘇煙燃用她的手機螢幕亮光當做手電筒，就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
比進皇宮當刺客都得更小心一點，顧白甚至覺得蘇煙燃已經練就“靜步”這個技能了。
上個樓跟玩吃雞差不多，還得藏腳步。
她家住四樓，顧白就憋著一口氣到四樓。
黑暗中，蘇煙燃熟練地摸出在地毯下放著的鑰匙插入鑰匙孔，老舊小區的門鎖老化的太嚴重，她接連連開了好幾次，都不見門鎖上的彈簧彈開。
一不小心扯的動靜大了一些，就聽見樓上哐哐一聲劇烈的開門。
哐——
這一聲幾乎喚醒了樓道里所有的聲控燈，終於是讓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里燈光通明瞭一些。
樓上一聲殺豬似的謾罵聲傳來。
“能不能別擾民了，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別人還不睡嗎？”
“服了！”
別看蘇煙燃對自已老爹那麼恨，對待顧白也是拳打腳踢，面對鄰居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卻硬是咬牙挺著沒還嘴。
“對不起啊，我下次小聲點。”
“天天都說下次下次，真踏馬的。”樓上不死心的又罵了一句，隨後又是一陣重重的關門聲。
蘇煙燃一整個的好心情都被剛才的小鬧劇打了個稀巴爛，垂頭喪氣的扯過門把手讓顧白進去。
“等我有錢了！”
“第一件事就是拿錢打腫上面那個豬頭！”
蘇煙燃伸手按開客廳的燈，示意顧白把腳下的鞋換成拖鞋，揮手揮拳在客廳裡發洩著怒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
說話時卻又不敢大聲喊，蘇煙燃嘶啞的嗓子發洩怒火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
顧白換好鞋子進來，卻覺得客廳裡的燈暗的離譜，偌大的三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間，客廳居然只安著一盞白熾燈？
蘇煙燃看了一眼顧白，指著頭頂的白熾燈解釋道，“沒辦法。過日子嘛，總要節約一點。”
“自從上上個月，樓上的傢伙搬過來就沒租客過來了，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直播唱歌，賺點生活費什麼的。”
“所有沒必要的花銷基本上都能省則省了。”
顧白又看了一眼房間裡的陳設，幾乎簡單的可怕，連電視，茶几，沙發，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沒有。
客廳只放著一張木頭長桌，下邊胡亂安了幾個小板凳。
“哦，家裡值錢的大傢伙都賣了，反正我也用不著。”蘇煙燃從她自已的臥室裡抱出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遞給顧白。
“今天晚上你就住對面這個臥室，不許光著身子！”
顧白順手接過鋪蓋走向自已今天晚上要住的房間，雖然簡單，打掃的倒是乾淨。
“你媽和你爸不是按時都給你生活費嗎？怎麼混成這樣子。”
“我才不想用他們的錢呢。”
蘇煙燃回答時有些漫不經心，話語裡卻隱藏著一些若有若無骨氣和驕傲。
“既然他們誰都沒想要我，那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
“沒考慮過賣房嗎？”
顧白掃了一眼，學市場營銷的心思敏銳。
老舊小區雖然地理位置不太好，但至少也在城中，趁著三居室房價還是可堅挺，隨便賣出去都能買個很好的精裝房了，後幾年也有能應付生活的花銷。
“賣房？”蘇煙燃聽到這兩個字反應很大，立即搖了搖頭。“我……不想賣。”
“這裡我都生活了很多年了，對房子有感情了，怎麼可能賣掉？”
顧白笑了笑，不戳破這個倔強姑娘內心的想法。
她應該是幻想著有朝一日父母還有複合的那一天。如果回來找她，不至於會找不見。
人怎麼會對房子有感情呢？
有感情的永遠都是在這房子裡住過的那些歲月罷了。
“這被子裡怎麼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啊？不會是你自已用過的吧？”顧白皺起鼻子，滿臉狐疑。
“你別瞎想！難道你覺得我做日租房就只有一床被子？”蘇煙燃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明顯有些心虛。
顧白聞到被子上那若有若無的香味，心中不禁納悶：這可不像是久放櫃子裡的被子應有的味道。
“我可告訴你，進臥室把門關好，我要換睡衣了，你敢出來偷看就是流氓！”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警告。
顧白見她反應如此激烈，也不再追問，心想也許是自已多心了。
畢竟，誰會傻到自已受凍，把被子讓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叮！”
累了一天，顧白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此刻他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剛躺下，手機就彈出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頭像漆黑一片，暱稱叫“擁有你就擁有全世界”。
【我是魚玥，顧白，你快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我能彌補演唱會上對你的傷害，我們好好好談談，你不會相信以後會過上怎麼樣的生活】
.......
此時此刻，在另一邊的臥室裡。
蘇煙燃急匆匆地關好門窗，翻出兩件厚厚的外套，像粽子一樣把自已包裹起來。她在衣櫃裡一通翻找，最後用幾件短袖疊成一個簡易的枕頭。
少女蜷縮在床的角落裡，身體微微顫抖著。
她本就體寒，每到夜晚，手腳更是冰涼得厲害。
不過，總不能讓顧白這個租客挨凍吧。
秋天的夜晚潮陰臥室的冷讓她久久不能直接入眠，只希望明天早上的朝陽能比平日升起的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