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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說過要當我的同桌。”周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奶茶,嘴裡也過於甜膩,“但沒多久,你就轉學了,我們還是沒能做成同桌 ”
趙思繆:“兩個周,夠了。”
他不貪。
起始於偶然,獲得的時間不長也很正常。
周欖手裡提著東西,與他並肩走著,眼底晦澀不明,身邊走過許多身穿黑紅交接校服的學生,而他身上是鮮豔的紅色與白色。
他心底逐漸浮出一個詞兒——格格不入。
“趙楒繆,你覺得你夠了。”周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你有想過我嗎?”
“你?”趙楒繆難以深想這句話的意思,“我想過,你成績很好,不應該和我做朋友。”
“為什麼?”
“因為我很不好。”
“你哪裡不好?”
“我沒有好的地方。”
趙楒繆越說頭越低,現在街上的燈光就如同審訊室裡的大燈,讓他無所適從,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麼個小鎮,處處都有亮光,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藏身之處。
就只能被人一層一層扒開自己的偽裝,露出內在的自己,讓他渾身難受。
“你有。”周欖拉住他,兩個人停在了天橋底下,堵住了學生的去處,“你每個地方都很好。”
“......”趙楒繆一愣,下一秒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往前傾斜了一下,穩穩落進周欖的懷裡,一瞬間,檸檬味的香氣就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鼻子裡,佔據了他的大腦。
他只能聽見有人在罵他們兩個。
說他們擋了路,說他們腦子有病。
隨後他能感受得到背上溫潤的觸感,帶著絲絲溫熱。
這一次,那些汙言穢語徹底被隔擋在外。
又是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在跟著人走,視線往下,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們擠進人群,耳邊是青春期少年的話語。
迎著暖黃色的燈光,好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趙楒繆,帶我去你家坐坐,好嗎?”
周欖拉著人走在他們都無比熟悉的地方,開學之前,他們還在這個地方一起玩了一整天,最後把人帶回了自己的家。
現在他想要進入別人的家,可是需要先徵求別人的同意。
趙楒繆耳邊是北風呼嘯的聲音彷彿下一刻就要飄雪,他的臉被冷風颳得通紅,他只能聽見自己說道:“好,那就去坐坐吧。”
兩個人迎著風回到家,趙楒繆趕緊找了套新的睡衣給他:“先洗澡吧,免得一會兒感冒。”
他們進屋也好一會兒了,空調的溫度也上來了,周欖發覺自己身上的冷意逐漸消散,接過趙楒繆拿來的睡衣,又定定地看著他:“你呢?不洗嗎?”
“等你洗完我再洗。”
“我們可以一起洗。”
周欖站起身,已經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脫了外套,順手放在了沙發上面。
“啊?”趙楒繆像是傻了一般盯著他看,後知後覺地紅了臉,“我後洗,沒關係,你先去吧。”
“這有什麼的?”周欖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偏要拉著人一起洗澡,一把拉過人就開始幫人脫衣服,後者卻死死捂住自己校服上的拉鍊,周欖掰開他的書,“都是男生,怕什麼?難不成你屁股上有塊大胎記啊?”
他說著,視線不由得往下瞟,嚇得趙楒繆立馬捂住自己的屁股,這可讓周欖抓到機會了,他眼疾手快地把拉鍊往下拉,一直到底,笑眯眯地看著他。
“走吧,洗澡去吧。”
周欖摟過人的肩膀,好似安慰道,“沒事的,我不會嘲笑你的。”
趙楒繆想推開他,卻是分毫不動:“我沒胎記。”
“你沒胎記,那你躲什麼躲?”
“我那是不好意思。”趙楒繆的脖子都快紅了一大片了,“我沒跟人一起洗過。”
“現在就有機會了。”
周欖不由分說地把人推向浴室,進門之前,趙楒繆死死地拉住門框:“我沒拿睡衣,你先洗你先洗。”
“沒事,我去拿。”
周欖是鐵了心想要哄人跟自己一起洗澡,他剛才進來也打量過了,不就是一件睡衣嘛,他又不是不能拿。
於是他一把將人推進去,把門帶上,抓緊時間去找睡衣,翻衣櫃的時候看見那一小格子的內褲,猶豫了一小會兒,順道帶上了一條純棉白色的三角內褲。
趙楒繆拿著那條內褲不知所措,其實他不喜歡三角的,這條還是他媽硬給他買的,一直沒穿。
現在突然被拿出來,有一種羞恥感圍繞在他的心頭,讓他面紅耳赤。
“那個...要不我再去拿一條。”
“怎麼了?”周欖也是隨便拿的,他並不覺得這條內褲有什麼不好的,“將就一下,實在不行你明天把它換掉。”
“好吧,先將就著。”
周欖都說到這份兒上,他也不好意思繼續這個話題。
只不過在喜歡的人面前赤身裸體,趙楒繆敢都不敢想,但是他完全不敢想的事情此刻卻在他面前上演了。
還是以這麼突然的形式。
讓他手足無措。
他慢吞吞地脫完自己的衣服,轉身一看時,周欖早就脫完準備放熱水了。
兩個人的身高相差不多,身形卻大相徑庭。
一個身上幾乎都是肌肉,但平常穿上衣服又顯得很瘦,一個身上沒什麼肉,肚子上的腹肌還是因為太瘦才有的那麼一丁點兒。
作為男人,趙楒繆還是有那麼點的攀比心與自尊。
他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下瞟,瞳孔像是受刺激一般移開了,頓時覺得炙熱無比。
他感覺自己快要長針眼了。
也在這一個懂得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尊立馬降了一大截。
周欖試好水溫,就拉著人往花灑底下站,然後就開始打量起趙楒繆的身材。
即使趙楒繆知道周欖的眼神是完全不參雜其他感情的,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太瘦了,要多吃飯,不要餓著自己。”
周欖看完之後,給出了一個結論還加一個方案,當然他知道這些話並沒有什麼用,因為自己沒在身邊,所以趙楒繆是絕對不會好好吃飯的。
趙楒繆輕聲應好。
嘴上功夫,誰都會說。
“你在幾班啊?”周欖找到沐浴露,給人打泡抹到他的身上,趙楒繆感受到觸感之後身子僵硬許多,周欖還以為他看出自己的心思,連忙說道,“我沒什麼意思,就只是問問而已,你不是說我是你朋友嗎?”
他嘴裡說著,手上動作一直沒有停。
趙楒繆也漸漸放鬆了自己的身體,轉過頭任由他搓著:“你是我的朋友。”
“既然我是你的朋友,那朋友現在想要知道你在哪個班級是不是很正常?”
趙楒繆:“是很正常。”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具體是哪一點,他又說不上來。
“那你在哪個班?”
“七班。”
趙楒繆如實回答。
周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終於露出笑意:“後背搓好了,該換你給我搓了。”
“啊?啊!啊~,好吧。”
一連三個語氣詞,把周欖逗得笑出聲,自覺地轉過身等待著趙楒繆的手到來。
趙楒繆俯下身擠沐浴露,在手掌心打圈,這過程中他望著周欖結實的脊背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沒什麼用,他附上背部的手依舊在顫抖。
“有想好考什麼大學嗎?”周攬享受著鮮少的按摩服務,又繼續說道,“不準說我去哪兒你去哪兒。”
“......”
如果這都不讓趙楒繆說,那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想要學什麼專業想選什麼學校。
周欖沒聽見身後人的聲音,就知道這人肯定是陷入了思考的迴圈裡,他不禁問出一個問題,讓兩個人同時愣了好幾秒。
“......”周欖沉默了幾秒鐘,最後說道,“你當沒聽見吧。”
因為他那句話而停下的雙手又開始運作,趙楒繆無所謂地說道:“也沒什麼的,聽見了就是聽見了。”
周欖問:你為什麼這麼把我當榜樣?
趙楒繆知道自己不能說實話,那麼他又不得不開始編謊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謊言的出現需要更多個謊言來彌補,除非那個謊言被戳破,即被人洞曉了謊言的真相。
“你......就像春天的一束光,談不上熾熱,但也足夠溫暖。”趙楒繆輕笑道,“就是很奇妙,你年年霸榜第一,我便想著是什麼樣的人憑什麼在我前面,所以我去偷看你了。”
“偷看我?”周攬覺得這種感覺有些微妙,“這好像女孩暗戀男孩的時候才會做出的傻事。”
被戳破心事的趙楒繆也不慌,他心裡清楚,這只不過是一時的玩笑話而已。
“我也覺得挺傻的,可是男生的勝負欲就是那麼奇葩。”趙楒繆輕聲說著,手上的力度也輕了不少,“運動會,我去看了,你剛跑完五千,還能上五樓扛水桶,大概就是那時候,你就是我的榜樣了。”
成績又好,身體素質也屬於頂尖兒的那種,這種人很少見,可是偏偏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趙楒繆遇見,他想,這就是緣分。
“還挺有趣的。”
“我也覺得有趣。”趙楒繆搓完他的背,說完這些話之後,他竟然覺得有些冷,也是,衛生間裡沒有空調,花灑也關掉了,他伸手開啟,熱水瞬間從他眼前噴灑落到周攬的背上,他就著水聲輕悄悄地說了一句,“只是有趣而已。”
只是有趣而已。
他在心裡又重複了一遍。
他在提醒著自己。
兩個人洗完之後,一前一後出了衛生間,除了頭髮稍微有點溼潤之外,洗得還算順利。
“睡了吧,明天還要上課。”周欖已經十分自覺地靠在了床上,閒散地看著趙楒繆。
趙楒繆剛把自己的作業擺上書桌,就聽見周攬的這番話,他側了點身子,露出了一半的作用,朝著他聳聳肩,臉上的表情可算不上輕鬆。
周欖皺眉:“要多久?”
趙楒繆翻了幾下,說道:“一個小時。”
“好吧。”周攬拿出自己的手機,“現在十一點半,十二點半準時睡覺,我會叫你的,沒做完都得睡。”
“好,會做完的。”
趙楒繆說話輕輕柔柔的,跟外表十分相符。
換一個學校之後,他學習的程序到比其他學生快多了。
這些卷子對他而言僅僅只是屬於簡單範疇而已。
一個小時,足以。
周欖說完也就不再打擾人寫題,自己開啟遊戲坐床上。
本來想的是雙排,但是那群人一來就要開麥,會很吵,那樣趙楒繆的效率會變慢。
一間小屋子,是亮白色的燈光,照在不同人身上,呈現出不同的膚色。
周欖打了一局,望著螢幕上失敗的兩個大字怔愣,他明天就該回去了。
然而轉學的事宜並不是很好辦。
他想把趙楒繆弄過來。
辦法很多,但要是趙楒繆不同意,那麼所有的辦法都是徒勞。
周欖盯著趙楒繆的背影發懵。
他總認為自己是不在乎其他人的,沒有人會在他的世界裡多停留一秒鐘。
可是現在,在這個小鎮裡,在趙楒繆的繼父為他租的小房子裡,周攬生出了想要把別人圈進自己世界裡的想法。
這種想法一增生,就如同瘟疫一般散開,他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快壞死,又在增生。
朋友。
趙楒繆是自己的朋友。
周欖輕輕嘆了口氣。
朋友會永遠存在自己的世界裡。
趙楒繆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落下最後一筆,把筆一放,伸了個懶腰,再回頭看時,正好與周攬對視。
他心臟跳動的速度忽然快了不少:“你還不睡?”
“等你。”周攬道,“寫完了?”
“寫完了。”
周欖隨即掀開被子拍了拍:“那上來睡覺吧,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趁現在好好培養我們的感情。”
趙楒繆點點頭,拖鞋上床:“要是沒有培養好,你會忘記我嗎?”
“如果你天天都在我的面前晃悠,那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
“可我,已經轉學了。”
趙楒繆伸手關燈,房內瞬間陷入黑暗。
“沒事的,你可以轉回來。”
“家裡人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