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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慌不擇路,我和餘穎兩個竟然跑進了一條死衚衕,前面的圍牆有一丈來高,要翻過去簡直是痴人說夢。
更糟糕的是,盧鈺別人不追,光往我這兒趕來。
好在這個牆角有一堆柴草,餘穎衝我說道:“六哥,你快躲進去!”
“那你呢?”我急忙道。
“別管我了,這地方只能藏一個人,我又沒砍盧鈺,他不至於跟我為難。”
說著話,還把我往柴草堆裡推進去。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也沒有多和他爭吵,整個人塞進去,藉著夜色藏了起來。
這個柴草堆前面還擺放著鋤頭、耙子、等農具,和一臺穀風車。
年紀大點的朋友知道,以前的農家裡都用過這種穀風車,把稻子和麩糠分離出來的一種簡單機械,《天工開物》上面都有記載。
我藏身在裡面,眼睛可以透過縫隙看外面的情況,但是夜色黑暗,別人想發現我倒不是那麼容易。
不到片刻,盧鈺帶著幾個人就衝到了餘穎前面。
他提著刀子,指向餘穎,問道:“楊老六呢,上哪兒去了?”
我的心突突直跳,因為我知道餘穎這個人膽子不大,看到幾個凶神惡煞的人都綽起傢伙,說不定一下子就把我供出來。
這回倒是我輕視了他,只聽他倔強地說:“我不知道。”
盧鈺仰頭哈哈哈笑了,“當我瞎了是不?我剛才還看見你們兩個一塊兒跑路,難道楊老六能遁地不成?”
餘穎大聲道:“你就是瞎了,我們跑散了都沒看見嗎?”
盧鈺豈能被他這樣罵,一腳往他身上踹過去,“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乘早說出老六藏身之處,老子饒你一命!”
餘穎哼哼唧唧爬起來,“你忘了怎麼被六哥砍了,拿我出氣算什麼好漢?”
盧鈺大怒,又給了他一腳,然後踩在他身上,惡狠狠道:“他媽的,楊老六有什麼值得你賣命的,那傢伙自己躲起來,讓你在這兒受罪,他要真能當大哥罩著你,就應該現在出來!”
“呸!你又有什麼資格說這話?有種的話就放開我,找機會和六哥決一死戰!”
盧鈺又哈哈的笑了,“我有種沒種用得著你定論麼?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你的六哥罵你是沒卷子的廢物,今天就讓他這話應驗!”
聽到這話,我當場便想站出來,但是我也明白,出來無非就是送死,這會兒根本不是盧鈺的對手。
只有後悔自己這些日子太安逸了,放鬆了警惕,要是出門多帶點人,哪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
但見盧鈺一刀下去,將餘穎下身割了,鮮血登時噴了出來。
餘穎痛得渾身都在扭動,就像一根被壓住的皮筋。
“楊老六,你再不肯出來,我就廢了這個小兄弟的手腳,姓盧的說到做到!”盧鈺大聲嚷嚷道。
“他媽的,誰說要廢人手腳?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正在此時,傳來一聲大喝,張讓提著厚背大刀,威風凜凜的站在衚衕口,身後還有一群弟兄,個個凶神惡煞,手裡提著傢伙。
盧鈺見狀,知道無論如何討不到好處,說道:“楊老六,今天算你走運!”
說完招呼手下弟兄,給他疊了個羅漢,爬上牆頭。
他倒是走的瀟灑,帶來的這幾個人便完全處於任人宰割的局面,只要張讓一聲令下,這裡沒有一個能完好無損。
如果來的人是呂梁、曹禮,這幾個人還真得掛彩回去。
可惜來的是張讓,他是我目前見過最講道義的江湖人。平常嘴上就說什麼“冤有頭、債有主”“為朋友兩肋插刀”這種話。
所以,他根本沒有為難任何一個,將他們轟走就沒有再管。
我從柴草堆出來,扶著餘穎,心中一陣酸楚。
“六哥,這回我真的成了沒卵子的人了。”餘穎臉上的肌肉牽動了一下,月光下我看得分明,他臉色慘白,但還是想笑著對我說話。
“你不是!是六哥說錯話了,我才是沒有卵子的廢物!”
“六哥,你不用自責,我知道你手上比我狠,膽也比我大。我不敢砍人,你別怪我。”
“我不怪你,是我窩囊,累得你受了這重傷,你別怪六哥就行了。”
“六哥,你說哪裡話,我怎麼會怪你?我曾說過誰要動你先過我這關。你不是窩囊我知道你在絕境的時候不怕死,但如果有一線希望就會想活下去,好比溺水的人會抓住救命稻草。”
“你不要寬慰我,以後六哥保你,誰也別想動你!什麼也別說了,我揹你去醫館。”
我揹著餘穎,跑去了上次我看病的那家醫館。
老中醫還是那樣精神矍鑠,給了我莫名的安全感,好像他有跟閻王搶人的本領。
安頓好餘穎,我便去找了張讓。
不為別的,就是報仇,而且這回起了殺心,要把盧鈺往死了辦。
甚至我還有些後悔,當初沒有聽華勤的,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張讓知道我肯定會找他,什麼話都沒問,直接說道:“要多少人,多少傢伙?”
我倒是愣了一下,“你不怕我得罪的是大人物,人家動動手指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
“怕個鳥蛋,什麼大人物不是血肉之軀,刀子捅進心窩,一樣是死!我只知道誰動我兄弟就是和我張五過不去!”
我內心一暖,在這個冰冷、血腥、殘酷的江湖,能有一個兄弟,比什麼都珍貴。
“調人,拿傢伙,我直接搗了姓盧的老窩,最好是有馬匹!”
張讓哈哈一笑,“江州市場有騾馬行,咱們把錢湊一湊,買兩匹好馬不成問題!”
唐代自開元年間起,玄宗皇帝鼓勵民間養馬,所以馬匹不是太貴。
我算了一下,張讓說得沒錯。
購買雖然不成問題,但是飼養卻難。一匹馬每天要喂草料六圍,粟一斗,所以《唐六典》中有“一驥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的說法。
不過這當口兒我也不會去想那麼多了,只有一個念頭,“儘快給餘穎報仇,免得姓盧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