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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牧雲與洛姝然結伴離開珍饈閣，只留龍傲天在其內。
其實龍傲天給洛姝然的籌碼很簡單，只是一個承諾。
他承諾，只要洛姝然不再做傷害牧雲的行為，便不會再管她與牧雲之間的事。
二人漫步在街上，目睹著城市繁華與人間煙火氣。
街上，來往車輛奔流不息，兩旁，行人絡繹不絕。
萬家燈火，盡是紅塵本色。
今夜，月正圓，風亦暖，恰是人間好時節。
正此時，卻見一老奶奶，滿頭華髮，滄桑變化浮於臉頰之上。
其身穿著雖無補丁，但卻已然失了顏色，只憑肉眼就能看出已經穿過好多年。
老人趁此夜色正濃時，行色匆匆，在各個垃圾桶旁輾轉，似是在翻找著什麼，每過一處，手中提著的袋子便要重上一些。
她那乾瘦的身形，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扛著沉重的麻袋佝僂著前行。
見此情景，牧雲忽而想到，這不知是誰家的老人，又是誰的母親。
她愛的人可知她在深夜為了生活奔走，那生活的重量已然將她的身形壓垮。
愛她的人若是見了，怕是要心如刀割。
她那已經故去的父母，在天上看到她在人間受著這份罪，應該正急的團團轉吧。
牧雲走上前拍了拍老奶奶的肩膀，手伸入懷中，想要掏著錢給她。
可老奶奶見到陌生人過來，卻拘謹的向後縮了縮，眼睛看向牧雲拍她的手，似是在觀察牧雲的手有沒有因為觸碰她而被弄髒。
牧雲看懂了老奶奶的侷促和不安，溫和的開口安慰她。
“老人家，別怕，我只是來給您送些錢。”
從懷中掏出一把現金，牧雲也沒數，只是憑厚度估摸著應該有一萬塊左右的樣子。
老奶奶卻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惶恐著後退了兩步。
而就是這兩步，她不小心踩到了腳下的空瓶子，整個人向後倒去。
牧雲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把將老奶奶攬住。
到了如此年紀的老人，即便是平日裡磕碰一下都不容易好，更別說像這樣後腦著地的摔倒。
將老人扶起站穩，牧雲關心的問道：
“老人家，您沒事吧？傷到哪兒沒？要不要我送您去醫院？”
老奶奶站起身連忙擺手。
“沒事沒事，謝謝你了小夥子，不然我這摔一下，幾天都不能出來撿垃圾了。”
老奶奶為人很好，並沒有半點要訛上牧雲的意思。
牧雲再次將錢遞向她。
“老人家，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
看著厚厚的一沓錢，老奶奶依舊沒有要收的意思，哪怕她知道，這些錢已經夠她撿上幾個月的垃圾。
“小夥子，你這心意我領了，錢你還是拿回去吧。”
見老奶奶依舊不接，牧雲直接拉起她的手，將錢強行塞到她手裡。
“您就拿著吧，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您一定很需要它。”
在牧雲看來，已經到手的錢，基本上沒人會甘心再放手。
誰料，老奶奶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將錢塞回牧雲懷裡。
“不行不行，無功不受祿，這錢我拿著不安心，你拿回去，一定要拿回去，我不要。”
與剛才的侷促不安相反，此刻老奶奶面露嚴肅，神情很是認真。
將錢塞回牧雲懷裡，老奶奶感謝道：
“謝謝你了小夥子，這錢你多買點好吃的，給你女朋友買兩件新衣裳，我呀，老骨頭一個，用不到什麼錢。”
“謝謝，謝謝啊。”
老奶奶最後終是沒有接受牧雲的施捨，邊謝著，邊轉身離去，臉上的笑意，似乎比真得了錢還要高興。
牧雲目送著她離開。
恍惚間從那單薄的身影上看到了什麼叫骨氣，那佝僂的身軀裡藏著一根挺直的脊樑。
她是窮，但她靠自己活著。
她是靠撿垃圾維持生計，但她不是乞丐，不接受旁人的施捨。
一不偷，二不搶，三不禍害別人。
這，或許也是一種風骨。
夜色，更濃了。
城市中燈火搖曳，霓虹耀眼。
所謂的上流人在紙醉金迷、驕奢淫逸。
被定義的底層人在掙扎求存、在努力工作、在陪著笑臉。
可無論是自詡的上流人，還是被定義的底層人，視線都不曾為這個老人停留哪怕半秒鐘。
風，漸漸冷了。
不知何時，方才還清澈的夜空，轉眼便是烏雲遮月，厚重的雲層中閃起道道雷光。
緊接著。
轟隆隆雷聲炸響，嘩啦啦暴雨傾盆。
一時間宛如天河倒灌，洗刷世間無盡蒼茫。
突如其來的暴雨，將世人浮躁的內心淋了個透徹。
“遭了！”
本也在淋雨的牧雲突然心頭一震。
那個老奶奶才剛剛受了驚，這時候再淋雨搞不好是要染病的。
想到此處，牧雲趕忙向著老人追去。
此時，因為突然降臨的暴雨，老奶奶已經沒辦法再撿垃圾，只能跑到商業樓門口去躲雨。
門口可以躲雨的地方很小，老奶奶緊貼著牆邊懷中抱著麻袋，任由暴雨打在自己腳面。
似乎相比於她自己，那袋子裡的垃圾更重要。
商業樓的門開著，許多人都跑到樓內避雨。
為什麼老奶奶不進去呢？
因為守著門口的保安不讓。
保安的原話是：“沒有員工卡不讓進。”
為什麼其他人能進去呢？
因為保安同意他們進去了。
似乎老奶奶也怕‘骯髒’的自己被人們嫌棄，怕別人說她‘臭’，所以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就只能乖乖的縮在牆邊。
牧雲趕到時，見她如此模樣，心裡的某個軟處被狠狠紮了一下。
看著躲在樓裡，對此視而不見，無動於衷的眾人，牧雲心頭忽然湧起莫名的火氣。
可這怪他們嗎？
似乎不能。
正因為他們視若無睹，他們才是人，而不是聖賢。
牧雲將老奶奶攙進樓內，絲毫沒有在意旁人的眼神。
保安看著牧雲沒有第一時間阻攔，因為他感覺牧雲有些眼熟，卻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正當他站起身準備詢問時，保安隊長跑了過來。
“牧總，來毛巾，新的，您先擦擦彆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