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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知道蘭因絮果這句話嗎?我少時讀的時候只覺得惋惜,如今卻明白了,花開花落自有時。”
“原來年少情深,也可以走到相看兩厭,古今之情,原是相通,涼薄之人,如何偕老。”
“臣妾的眼前人已非彼時人,兩兩相望,唯餘失望。”
夜深了,如懿自知自已這破敗的身子,怕是已經油盡燈枯了。
她這一生,愛過,怨過,最後也不過是一句蘭因絮果。
懷著悲憤又無奈的心情,如懿閉上了雙眼,對月而眠。
她還是心有不甘心的。
若有來世,她定不會再執著於不值得的人,不會再傻傻的用一生,去守著帝王家最是涼薄的真心。
她要好好活著,護好她在意的人,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從軟榻上醒來,如懿輕輕揉了揉自已的額角,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吩咐道。
“容珮,沏壺新茶來吧。”
簾子掀開,一個梳著小兩把頭,面如銀盤,眼神精明的粉衣姑娘聞聲走了進來。
她拿起茶壺給如懿倒上了茶水,熟練的遞了過去,然後有些不解的問道,“主兒,你在說什麼呢。”
這是……阿箬?她不是早就被灌了啞藥、受了貓刑,死在冷宮了嗎?
如懿的眼底滿是震驚。
她低頭,發現自已原本枯槁蠟黃的手變得嬌嫩白皙,一如……
一如從前的模樣。
如懿強迫自已鎮定下來,沉聲說道,“阿箬,拿面鏡子來。”
阿箬應聲,轉身到了門口卻高呼,“惢心,主兒要鏡子,快些拿來。”
坐在銅鏡前,如懿壓抑著內心的驚濤駭浪,極力保持著平靜。
她輕輕撫摸著自已的臉頰,柔軟嬌嫩的少女肌膚,沒有一絲皺紋,完美的就像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膚色如雪,沉靜如冰,明澈眼眸,一雙美目沉得辨不出顏色。
纖細的柳葉眉,長長的睫毛如寒鴉欲振的飛翅。
脖頸纖美挺直,手指細長,手腕也跟白藕似的柔美可人。
這分明,是她青櫻時期的稚嫩模樣啊。
難道說,她重生了?
如懿還來不及多想,就聽見阿箬說道,“主兒,太后那邊傳旨,召您去慈寧宮呢。
這次主兒為了太后入主慈寧宮的事兒,可是費了好一通口舌才說服皇上。主兒可一定要求著太后,放咱們從潛邸出去啊。”
如懿聞言沉思片刻,大概明白了自已目前的處境。
現在的如懿和弘曆的感情正濃,卻因為姑母宜修的緣故,和太后甄嬛的關係極差。
弘曆登基,滿潛邸的福晉格格們都搬去了皇宮,等待冊封。
就只有如懿,因為出身烏拉那拉氏,所以遭了甄嬛厭惡和針對,一直被困在潛邸。
上一世,自已從中勸和,讓弘曆率先鬆了口。這才緩和了和甄嬛之間的關係,並求了賜名。
那時的如懿並沒有注意到阿箬言語間的尖酸與挑唆。
或許如懿注意到了。
但因為阿箬是如懿的陪嫁,有著自小相伴的情分,所以如懿對她總是寬厚多些,不願苛責。
可沒想到,養虎為患。
最後竟是阿箬,背主求榮,當眾與旁人一起構陷如懿,親手將她送入了冷宮。
想到這裡,如懿眼眸微沉。
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除掉阿箬。現在還是先去面見太后重要。
慈寧宮中。
如懿跪在甄嬛面前,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的向甄嬛行了禮,問了安。
“臣妾是烏拉那拉氏的女兒,更是愛新覺羅的兒媳。所以想請太后親賜新名,許臣妾斬斷舊過,祈取新福。”
如懿年輕稚嫩的臉龐上,滿是堅決。
這一次,如懿不僅僅是想和甄嬛緩和關係,更是想要斬斷前世孽緣,活出自已的新人生。
甄嬛聞言有些驚訝,半晌,她問道,“那你最盼望什麼?”
如懿思索了片刻,還是選擇了和上一世一樣的回答,“情深義重,兩心相許。”
說出這話的時候,如懿的表情仍是天真爛漫,但她的心底卻是一片荒涼。
如懿的初心始終不曾改過。只是重來一世,她不想再將自已的真心錯付了。
甄嬛和福珈聽聞此言,皆是沉默。
作為上屆的宮鬥冠軍,甄嬛年輕時也曾盼望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的美好愛情。
只是在宮裡待了這麼久,甄嬛早已參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念在這次如懿是為了讓自已入住慈寧宮,才主動去找皇帝勸說的。甄嬛還是決定稍稍提點一下如懿。
“那哀家賜你新名,如懿,好不好?”
如懿聞言,面上掛著略帶天真且恰到好處的不解,輕輕歪著頭,“是事事如意的如意嗎?”
“哀家選的,是懿德的懿。意為美好安靜。後漢書說,林慮懿德,非禮不處。人在影成雙。”
甄嬛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耐心解釋道。“你還年輕,不懂世間完滿的美好,太難得。若能如懿,便很不錯。”
如懿磕頭謝恩。
是啊,世間完滿最是難得,如懿用了一生的代價,才終於聽明白了甄嬛這句話的深意。
上一世,人人都不理解如懿為何要斷髮,但唯有甄嬛替她說過一句公道話。
“哀家活了這一輩子,看遍了前朝後宮的明爭暗鬥,波詭雲譎。
可在如懿這裡,恩寵也好,權勢也好,後位也好,她都沒放在眼裡。唯將情分盡到底。”
如懿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最為通透,最能理解她的,也只有歷經世事的甄嬛了。
從慈寧宮出來,弘曆迫不及待的派人去接瞭如懿。
時隔經年,滄海桑田。如懿在養心殿再次見到了弘曆。
此時的弘曆還是如懿記憶中少年郎的模樣。丰神俊朗,意氣風發。
見到如懿,弘曆快步走了過來扶住了她的雙臂,制止了她的行禮,“青櫻,如何?太后,沒有為難你吧?”
如懿垂眸,強忍著心中厭惡,極力剋制著自已,沒有推開弘曆的手。
“太后很好,還賜了臣妾新名,如懿。”
“如懿?一次心意動,是個好名字。”弘曆緊張的神情緩和了下來。
如懿曾以為懿字是一生一次心意動,卻沒想到弘曆從未想過一生只有一次心意動。
原來從一開始,她與弘曆就不是一路人。
如懿收起情緒,面帶嬌羞的扶著弘曆坐下。
“皇上,太后已經同意讓我在心中為姑母守孝。臣妾終於可以不讓您為難,進宮陪著您了。”如懿善解人意的說道。
“甚好。如懿啊,朕準備冊封琅嬅為後。你與晞月同為側福晉,便都晉封為妃,如何?”
上一世,因為富察琅嬅的佛口蛇心,背地裡從中作梗。
讓如懿一個側福晉為妃,卻把高晞月一個格格出身的新晉側福晉,封為了貴妃。
以前的如懿,為了讓弘曆不為難,從來不曾爭過位份,什麼都願意忍受,可現在……
“皇上的決定甚好。只是晞月妹妹才被封為側福晉,現在若是直接與臣妾一同封妃,是否太過顯眼。
晞月妹妹天真善良,怕是不懂得站在風口浪尖的不易。皇上您剛剛登基,還是得多護著晞月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