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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看向他,那雙狹長的眼眸裡雲翳如濛霧,窺不出情緒,只有薄唇上揚著弧度。
開心與否,他對她總是笑的。
江湖之中,過客無數,人人都有各自的使命,肩頭亦有揹負的重擔。
他與她無親無故,但這五年,他待她至仁至義,如親長兄般悉心教導,小心呵護,像在墳土中精心栽培出的花朵,於風雨中搖曳生姿。
她要復仇,他幫她,傳授劍術,傾盡所有霸道殺招。
她遠赴酆州,他陪她,即使知道這是一場不屬於他自已的生死之戰。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他也在完成著什麼,就好像,他在替曾經的自已撐傘。
因為他曾說過,“往事不可追”。
江溯暫且妥協,只說道:“師傅還有什麼要囑咐徒兒的嗎?”
靳風直起身,“有。”
他左手伸向肩頭,玲瓏雨燕便跳上他指間。
“小月留給你,若遇險,派它來尋我。”
靳風手一揮,玲瓏雨燕飛向江溯的肩頭。
江溯僅瞟了它一眼,它就跳動著輕快的步子,討好似的貼到江溯耳邊蹭來蹭去。
這隻玲瓏雨燕是靳風的傳信使,一翅能疾行千里。
據說靳風出自御獸國,那裡的族人都有屬於自已的靈獸,靈獸有慧根,通人性,且一生只認一個主人。
但御獸國位於地圖最南端的南際嶼,與中土大陸隔了萬里海域,除了靳風的這隻玲瓏雨燕,那裡的靈獸從不會來到中土大陸,也鮮少有人真的見過靈獸。
“師傅,靈獸與您分離,怕是不妥。”
“什麼!?靈獸!?”陸笑笑聽到關鍵詞,風一樣的衝來,“這隻小小鳥就是靈獸嗎!?”
玲瓏雨燕撲騰著翅膀換到江溯另一邊肩頭。
陸笑笑也從江溯身後繞到另一側,“我就說這隻小小鳥怎麼跟別的鳥不一樣,還會發光的!”
說罷,她開始“啾啾啾”地逗起鳥。
玲瓏雨燕小尖嘴一翹,當場啄了她一口,然後小翅膀一拍,飛回靳風肩上。
“哎呦……”陸笑笑縮回手,委屈巴巴地含住冒血的手指頭,“靈獸也咬人啊……”
江溯無視來打岔的陸笑笑,繼續對靳風道:“您留著吧,我不會有事的。”
靳風輕笑一聲,“放心,它不會跟我去崇州的,那裡鬼霧重,它不喜歡。”
重提到崇州,江溯也疑惑:“師傅,您去崇州做什麼?難道……”
“鬼魅甦醒是遲早的事,我過去看看,純當遊歷了。”
陸笑笑又聽到關鍵詞,不由得打量起靳風,跟著目光落到他腰間那把三尺橫刀上,鏤空的銀絲劍鞘裡氤氳著幽幽寒光。
“這把刀看起來……”她茅塞頓開,“難道你是——”
“嗖!”靳風從指尖彈出一顆藥丸,飛紮進了陸笑笑的嗓子眼!
“咳咳咳……”
陸笑笑猛摳嗓子眼,結果還是嚥了進去。
“你話太多,影響我和徒兒告別了。”靳風雙手環胸,“半個時辰不說話,方能保命。”
陸笑笑一聽,立刻咬牙噤聲。
江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話匣子也是相當無奈。
如果靳風早有打算把玲瓏雨燕留下,單留它一隻鳥就是,為何非要再留個素未相識的姑娘?
她知他不會害自已,便沒多問。
“那您去了崇州,萬事當心。”
“我自然無妨,倒是你,切不可心急。”
江溯知道他是在指復仇一事,不由得攥緊了雙拳。
“酆州這個地方,以掠奪為生,喜好殺戮,他們的老城主如此,酆州人亦是如此,你若沒有一支能踏平這裡的軍隊,便要有足夠的耐心。”
靳風語氣逐漸肅然。
“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江溯散去了兩拳的力道,垂下手指,“師傅請講。”
“第一,進城後不得輕舉妄動,時機很重要,你要時刻記住你此次進城是為了洞悉敵情,為的是以後能將仇人一舉殲滅。”
“徒兒明白。”
即使他看不見,江溯也朝他拱手作揖。
靳風微微點頭。
半晌不言,江溯問道:“第二呢?”
“第二……”
靳風從懷裡掏出一個乾乾淨淨的布袋子給她,裡面裝著什麼,沉甸甸的。
“每天開心點。”
江溯接過袋子,開啟之時鼻子發酸。
“你的人生路還有很長,若日後大仇得報,我不想你迷茫。”
江溯抬眼望他,“師傅……”
“嗯,我走了,三月後見。”
陸笑笑本好奇袋子裡是什麼,剛湊過來,靳風便擋住了她。
“我猜你生於帝都,不同於世家王族之女,想來是皇族的人。”
陸笑笑瞳孔震驚,因自已說不了話,一個勁地“嗚嗚”叫。
靳風朝她打了個響指,“行了,你可以說話了。”
陸笑笑像是憋了一大口氣,連忙深呼吸,“你怎麼知道的!?”
“你護具的硬度不似尋常鋼鐵,應是精鐵所制,同等堅固程度下比玄鐵更輕,適合製作成暗器,而且你這護具集武器暗器於一身,此等複雜的工藝,也只有帝都的天工閣能製出了。”
“那——”陸笑笑不想承認,“那天工閣也不只接皇族的單子啊,你為什麼就猜我是皇族的人?”
江溯也想知道緣由。
“因為——”靳風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單子,“前段時間有人深夜拜訪,請我替他找個人。”
陸笑笑奪來一看,那單子上的字跡正是她皇叔的!
“你……”陸笑笑看懵了,“我皇叔怎麼會認識你!?”
“自然不是你皇叔找的我,是他找親信暗自釋出的懸賞,那人與我是好友,願意與我平分賞金,便託我辦事。”
陸笑笑不說話了。
“他告訴我你佩戴了一具精鐵護腕,就算看不見,一交手便知。”
陸笑笑端量他,難怪他剛剛的進攻方式如此激進,一直在試探自已的極限。
良久,她才發話,“那你想怎麼樣……你跟姐姐隨便一個人都能將我擒拿……是要將我送回去嗎?”
靳風側仰頭,“愛徒,你說。”
“我不摻和別人的私事。”江溯答道。
“那我替你摻和。”靳風笑道。
江溯正要拒絕,靳風卻已經開了口。
“聽我那好友說,你從小也沒過過什麼安生日子,生母是侍女,在你十歲那年難產而亡,你為自保偷學武藝,好就好在有個皇叔賞識你,暗中保護你,如今你想出宮闖蕩——”
“我可以成全你。”
從小在宮中生活的心酸一股腦湧上來,陸笑笑聲音發澀,“為什麼……”
“因為我這徒兒——身世與你有些相似。”靳風順著氣息走回江溯面前,“你二人若能結伴而行,也是緣分。”
無論什麼樣的身世,江溯都只想完成自已的使命,她不需要伴。
誰知頭頂一熱,靳風的大手撫了上來。
他揉著她頭頂的髮絲,那麼溫柔。
陸笑笑咬住下唇,她本就是想找人結伴而行的,面對這個又帥又能打的姐姐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
她嚥了咽乾澀的喉嚨,猛地想到剛才被喂藥了,一時緊張起來。
“對了!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麼!?不用給我解藥的嗎!?”
靳風撫動的手指滯了一瞬,答道。
“糖。”
江溯握著糖袋子的手越攥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