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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綾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旁。
蘇齊頭也不抬的問道：“如何，知道了？”
音綾感受著自己即將消散的身軀與意識，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可還有遺憾？”
“我說有，你真願意幫我？”
“你不說，我如何決定。”
音綾點了點頭，這個遺憾自她被奪取聖體的第二天便有了——
“我還沒有拯救這個苦難的人間。”
蘇齊聽完起身，望向平臺上的小音綾，但是他知道，那並不是真的小音綾，而是由功德之氣做遮掩，假扮成小音綾的牧雲晟之女——牧繆
蘇齊心裡清楚，這個小世界即將崩塌，當初音綾所說的，不讓他看之後的記憶，不是因為音綾不想讓他看，只不過是音綾無法撐住罷了。
成為小世界半個天道怎麼可能沒有代價，哪怕這是以她的記憶為基石誕生的小世界。
今日之後，音綾的意識將徹底消散，僅剩的元神則會在地府法則的保護下，進入地府，但是如此殘缺的元神，大抵是無法進入轉世的。
作為一個輪迴了無數次的人，蘇齊很清楚音綾的結局，這在他元神覺醒的時候看到了無數次——陷入忘川河，永世沉淪。
所以，蘇齊明白，這次將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他沒有選擇直接繼承音綾的意志，拯救人間。
這個遺憾是人族無數先賢的遺憾，不是他能承載起的，至少現在，他還沒有這個資格。
音綾見少年沉默不語，只是淡淡一笑道：“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我也不需要你答應，送你一場小世界之旅已經是我的極限了，這是我所自願的，我相信你能改變這個世界，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就好像深刻在我的靈魂之中，讓我對此堅信不疑。”
“別忘了，功德法則碎片會對你產生影響，這個世界大道紊亂，法則碎片也會影響人走向極端……祝你好運，蘇齊。”
音綾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蘇齊，少女的身軀便隨風消散了，宛若現實中她死前的那一幕，一般無二。
隨後蘇齊感受到四周的空間開始如鏡中花水中月，如碎片，如水花悄然消散。
沒有毀天滅地的景象，沒有痛苦的撕裂感，蘇齊就這麼脫離了記憶小世界。
一路走好，音綾。
……
蘇齊再一次睜開眼，第一感受就是空虛，眼前的空間盡是黑暗，渾濁，以及一根散發著玄光的樹枝。
看到這番場景，蘇齊一下就明白了，這裡是自己的識海。
那根樹枝給予自己溫暖的感覺，想來是此物在維持自己的識海不崩塌。
識海若是崩塌，他就可以直接和音綾一起去重開了。
蘇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意識體暗淡無光，黑點如墨汁點綴在他的軀體上，宛如千瘡百孔。
忽然間，好似感受到蘇齊的甦醒，玄光樹枝動了動，一道神念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道神識之力，使得蘇齊終是打起了些許精神。
“恭喜你，在即將意識消散的前夕甦醒。”
蘇齊抱拳道謝：“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哪知樹枝緩緩扭動，人性化的揮了揮，“我並沒有救你的命，只是延緩你的死亡時間，真正吊著你一口氣的，是一直在你丹田沉睡的小傢伙。”
丹田？
凌霄子！
“吊著意識的一口氣可不簡單，那小子居然甘願分化出一道無主神識融入你的意識，這與分割元神沒什麼區別。”樹枝唏噓道。
蘇齊一聽，那還得了，剛想詢問樹枝凌霄子如今狀態如何，就被樹枝打斷了。
“你也不必擔心，他如今就算再虛弱，曾經也是半仙的神識，哪怕只是分割出一個指甲蓋都足夠你吊著一條命，只不過如今的他無法承受切割神識的虛弱感罷了。”
蘇齊苦笑著心想，凌霄子跟著自己真是沒一天好日子過，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緊要關頭，還要幫他脫離難關。
也怪自己的修為太低了，完全無法蘊養凌霄子的元神。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傷的如此之重。
不過蘇齊轉念一想，如今自己的境地也不是很好，得先脫離現在的險境。
於是他拱手問玄光樹枝前輩：“前輩，我如今這樣還能否有辦法恢復。”
玄光樹枝笑道：“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氣命期的練氣士的意識傷勢我還是有辦法醫治的。”
“敢問前輩是？”
“我是冥神福地的冥靈樹，也是福地外門的扛把子。”冥靈樹的聲音難掩自豪。
蘇齊嘴角一抽，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海神的記錄中，冥神福地的外門根基便是冥靈樹，此樹情緒難以揣摩，是個典型的樂子樹，時而嚴肅，時而聲大聲小。
但是，冥靈樹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半仙。
樹的生命力極強，尤其是成就半仙位的樹，它已經佇立在冥神福地外門至少十萬年，但是福地歷史悠久，也不可能只有一棵冥靈樹，自然會有輪班，但毫無懸念，每一棵冥靈樹都是半仙。
念及至此，蘇齊躬身問道：“敢問前輩，晚輩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很簡單，我只需要你的一個人情。”
一個人情？蘇齊沒有猶豫，直接同意，哪怕知道人情是最貴的，但是他現在的處境，外有追兵，內有憂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
就算是日後還人情，也可以讓他爹幫忙，畢竟蘇青可是說過，會為他出手一次。
見蘇齊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冥靈樹的語氣也是越發的激動。
“好好好，那麼我今日便在此為你傳道，這裡是你的識海，沒有比這裡更適合悟道的地方了！”
“我，冥神一族，半仙冥靈在此懇請冥神老祖為此子賜下我族經文——上浩無量經！”
下一刻，一道通天之樹的虛影倏地出現在了蘇齊的面前，遮天蔽日的樹枝垂下無數金黃之葉。
蘇齊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只這一眼，就將自己看了個透徹。
隨後，一道威嚴且富有神性的聲音，宛如鐘鳴般響起。
“準。”
隨著這一聲落下，大樹垂下的金黃之葉好似被一陣風攜起，圍著大樹粗壯的樹幹環繞了幾圈，便直接衝向了蘇齊的意識，沒入其中。
蘇齊本殘破不堪的意識體緩緩浮現出無數道密密麻麻的經文，猶如鏈子鎖住了他最後的意識，讓他能夠安心參悟上浩無量經。
下一刻，蘇齊的腦海裡湧現出無數的經文，玄妙深奧，神光四散。
蘇齊的意識不可遏制的沉淪其中，宛若久旱逢甘霖。
如此玄妙的經文對於傳承了千萬年的冥神一族也是十分珍貴的，待到蘇齊徹底清醒，便會明白這一人情究竟何等之大。
見蘇齊的意識體開始恢復正常，大樹虛影與樹枝同時離開了識海，有上浩無量經在，也就不需要冥靈樹再做維持。
而這篇經文，將會讓蘇齊明悟何為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