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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叄-22】You are my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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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爍隨紀年進了屋,兩人沉默地坐在餐桌前。他打量著她,覺得一夜之間她好像更瘦了,短髮毛躁,遮不住眉骨上那一道淺疤,整個人單薄凌厲得像一把刀。

他連拍拍她肩膀說“還好嗎”都遲疑,彷彿一觸碰到,她就會條件反射地亮出鋒利的刀刃,刺傷別人也刺傷自已。

“我在想,鍾俊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她突然盯著沙發上那頂無人動過的嬰兒毛線小紅帽,怔怔地說,“原來是這樣的心情。”

裴爍沒想到她居然在想這事,苦笑一下:“你也想打他一頓,是嗎?”

她搖搖頭:“只是覺得,竟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弟弟,看似人畜無害,卻要飲我血吃我肉,多麼荒誕。”

“我可沒想要他家半個鋼鏰,再說了,我又不是他親細佬……”

“親細佬……”紀年看著那頂帽子,若有所思。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裴爍沉聲道:“別一個人自已解決,我陪著你。”

紀年沒有回答,突然“噌”地走過去,拿起沙發上的帽子仔細端詳,眼裡的光如流星劃過。

-

三小時後,榨粉巷。

“你什麼意思?”紀強驚詫地拿著一份列印紙,難以置信地看著紀年,又轉頭去看抱著小孩的阿娟:“她這什麼意思?”

紀年的餘光瞥見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牛皮信封,上面有著她熟悉的字跡。她不動聲色地移過去,挑了挑眉:“不識字嗎?那我一個個念給你聽:鑑定結果,累積親權機率極低……”

“喂,靚妹,不要信口開河汙衊人哦,你信不信我打你?!”他身後挺著啤酒肚的胖子暴怒起來,一手掄起旁邊空的啤酒瓶就甩過去。

紀年一個飛踢將酒瓶踹到牆角,“砰”地炸出一地翠綠色的玻璃花。她冷靜地盯著胖子,一字一頓:“如果我說的是錯的,那你緊張什麼。”

她指著那份報告,對著紀強字字鏗鏘:“這份DNA鑑定報告顯示,我和那個嬰兒的親權指數只有,我倆根本就沒有親緣關係。換句話說,這個阿娟生的小孩,根本就不是你兒子。”

阿娟的眼睛瞪得極大,她忙不迭地辯解:“強哥,你別聽她胡說!做親子鑑定是要驗血的,她怎麼跟仔仔做的鑑定呢?”

她帶著哭腔嘶吼,卻被紀年準確地捕捉到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慌亂。

“還得謝謝你留下的帽子,上面有嬰兒的頭髮。”紀年從包裡拿出來那頂小紅帽,扔過去,“我還專門添了大價錢加急了報告,不用報銷了,當送你了。“

“你個死妹丁……”啤酒肚衝上前去就想掌摑紀年,而她似乎早有準備,一下閃開。

“當然,你也可以死死認定他就是你的親生兒子,那相反的……”紀年看著紀強,眼眸裡盡是凜然與決絕:“我,就不是你的女兒。”

無論是哪一種,這一紙鑑定都可以讓她撇清撫養義務。

“至於你在替誰養兒子,盲猜一個,我押那個揍我的瘦子,半年前他可是把我往死裡打,估計是要把獻祭自已女人的氣都撒我身上吧。”她又轉而看向那個女人,“你真的要從一個賭徒身上訛錢嗎?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輸到貼地。”

她像一隻立在懸崖上的狼崽,狠厲地撕咬著所有圍獵她的惡獸一起跳下去。

“阿娟,她說的是真的嗎?!”

紀強氣急敗壞衝過去拉住那女人,啤酒肚衝上來拉開他的手:“你個爛賭鬼別對我妹動手!”

他們三人推搡間,紀年猛地伸手撈過那個牛皮信封,一個快速轉身飛奔出門。

胖子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就要衝過去追她,裴爍冷不丁從牆邊一個箭步擋在身前,舉著手機晃了晃:“電話那邊連著民警在監聽的,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隨時可以反告你們詐騙!”

對方似乎真的被唬住了一秒,他趁機“哐”地拉倒一把椅子,扭頭衝出了門。

-

呼……呼……

風颳在耳邊,像刀割一樣。天陰得像是上空懸著一張巨大的灰色棉被,厚重又壓抑。

紀年將牛皮紙袋捂在胸前,朝前拼命地跑著。她不能停止奔跑,彷彿一停下來,就止不住要作嘔。

她身後傳來急促的步伐聲,越來越近。忽然右手腕被從後緊緊抓住,他手掌的暖意熨貼著她猛烈跳動的脈搏,牽著她一同向前奔去。

跑了好一會兒,他倆停下來喘著氣。

轟……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

“看他們的反應,看來你的推斷是對的,”裴爍定定地看著紀年,手沒有放開,“錢暫時拿回來了,方才我說連線了警察估計也能唬他們一段時間。可是保不齊之後還會出什麼岔子,還是要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行。”

紀年用手背抹了一把額汗,亮出那一道冷峻的斷眉。

突然,巷口驟然閃現一個身影,惡狠狠地飛撲而來:“你個死女包!”

她朝後退了幾步,將紙信封塞進褲袋裡。

而紀強仍對著她罵罵咧咧:“你個衰女,一天的時間鑑定能出來?就憑兩條毛就說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你敢說這個鑑定不是你自已作假的?”

紀年冷笑兩聲:“真又怎麼樣,假又怎麼樣,反正最終驗證結果就行了。”

“我怎麼說都是你阿爸,你用不用這麼歹毒?!”

“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過就是以牙還牙。你應該謝謝我,讓你看清現實不要做了冤大頭!”

“我以為我等了半輩子終於得償所願了,啊哈哈哈,真是前世造孽,我只不過想要一個兒子而已……”紀強的表情癲狂,不知是哭是笑,突然對著紀年露出猙獰的兇光:“照我說,你才不是我親生的!你阿媽說不定當年跟隔壁那個王永傑……”

“你胡說什麼啊!”紀年眼裡快要噴火。

“都是你,害我沒了一個兒子!”紀強眼睛通紅,像是發狂的蠻牛,突然抄起地面一根斷了半截的木條朝她揮過去:“你把兒子還給我!”

轟!

紀年的頭頂響了一聲炸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狹窄的巷子裡迴盪。

愣怔間,她眼前一黑,有人飛撲過來擋在她身前,雙手護住她的腦袋將她緊緊地抱住。下一瞬,她頭頂響起一聲悶哼。

“阿爍……”她驚呼。

“快跑!”他咬牙忍著背部的銳痛,下一秒扣住她的手腕,用盡全力朝前奔去。

-

雨,終究還是沒有下。

兩人回到家中,紀年坐在沙發上,手裡揣著那個牛皮信封,一言不發。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紀強不是怨她弄虛作假誆了他,不是怨她歪打正著揭穿了別人的騙局,也不是怨她拿走了兩萬塊錢。

他最終最為記恨的,竟然是她讓他沒了個兒子。

而他為了這個兒子,竟不惜給阿媽潑髒水,來不認她這個女兒。

“年年……”

裴爍站在紀年身邊,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再怎麼把自已偽裝成一個惡女,現在也一定混亂又難過。

方才那一仗是贏了,也是輸了。

他想看著她的眼睛說“不是你的錯”,想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想說“你餓不餓我煮碗麵給你吃”。

想,用盡全力抱住她。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的……對,過兩天要交廣交會攤位資料了,我還有樣板裙的照片要拍,還要跟進網店的發貨,還要校對單張上的英文……”她霍地站起來,外套衣襬蹭著他的衣袖忙急忙慌地走向房間,只餘下一個僵硬的背影給他,“你回家吧,我要去幹活了。”

裴爍看她獨自進房關了房門,一個人坐在客廳,不放心離去。

過了半小時,裡面一點動靜也無,他開始有點慌了。

他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兩下,沒有人應。用手壓了一下門把手,沒有鎖。

推開門,房間裡滿目是白色的紗裙,碌架床上鋪著的、敞開的衣櫃裡掛著的、書桌上搭著的……床和書櫃中間拉了一塊白色的幕布,一盞射燈照在上面,映出了個滿月的圓。

紀年坐在在幕布前的地面上,她穿著一字肩短款婚紗,腰後拖著長長的蕾絲裙尾,一雙長腿赤足伸向前,腳邊是一堆花花綠綠的糖紙和糖棍。

她抬起頭,隔著頭紗與他對視,那雙眼睛在潔白的薄紗後顯得烏黑髮亮,讓他猛地心跳不已。

裴爍單膝蹲下去,將地上的糖紙糖棍逐一撿起,扔進書桌底下的垃圾桶。

而後湊近她,不受控地輕輕掀開那蕾絲面紗。只見她嘴裡還叼著一根,露出橙色的小棍。他伸過手去,將那棒棒糖從她嘴裡輕輕一扯。

她沒咬著,褐色的小糖球經過她的唇,發出“啵”的一聲。

裴爍手一甩,糖飛進垃圾桶,“當”的一聲脆響。他皺著眉垂下眼,目光停留在她玫瑰色的唇上:“吃那麼多糖,小心爛牙。”

她腦袋微微一側,定定地看著他:“裴爍,你掀了我的頭紗。”

他觸碰過白紗的手指尖在燃燒,燙的卻是耳廓,卻仍鎮定自若地回道:“所以呢,要怎樣?”

一個男人掀起一個女人的頭紗,然後呢?

然後,要怎樣。

他們默默地對視著,裴爍的目光遊移到她的眼尾,那彷彿有一絲霧氣,水光瀲灩。

她哭過嗎?

是……眼淚嗎?

他忍不住緩緩湊上前去,想要擦去那顆淚珠。卻發現那只是一抹閃粉,而她眼神清醒又淡然,沒有半點淚花。

她的右眉有一道淺淺的疤,他伸手過去,指腹輕輕拂了一下那印記。她微微皺了一下眉,抬起睫毛。

她的眼裡似有鉤子,鉤著他向前,向前。他有種衝動想要覆上她的眼,喃喃道:“年年,你別這麼看著我……”

他的手指沿著臉頰下滑,身子卻失重般前傾,鼻尖不小心輕觸了一下她的顴骨,又瞬間離開。

她的鼻息就在耳側,而他最後停在了那一抹玫瑰花瓣旁,像是終於放棄了矛盾與掙扎,輕輕印上了她的嘴角。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他的呼吸卻急促起來,半跪著的膝蓋一陣發酸發麻,差點站不穩。

窗外傳來不知誰家在播的英文歌,淺吟輕唱,像是耳語。

-

“No matter the distance 無論咫尺天涯

I want you to know 我只想你知道

That deep down inside of me 我心底深處

……”

-

紀年移了移臉,眼睛重新對上眼睛。她似乎很困惑,又似乎有什麼情緒要呼之欲出,再也捂不住。

“同情我嗎?”她問。

裴爍想張嘴說話,卻動彈不得,像是被點了穴。

下一秒,紀年突然揪住他的衣領,主動仰頭向前。

“是同情也好。”

她閉上眼,不管不顧地迎上去,去探求那一絲溫暖。

-

“Tell me why 告訴我為什麼

I never wanna hear you say 我卻又不敢聽你說

Don’t wanna hear you say 不願聽你說

I want it that way 我就是那樣愛你

……”

-

裴爍左手穿過紀年的膝彎,右手箍著她的腰,將她凌空抱起來,又輕輕地放在白色幕布前的高腳凳上。

嘴唇離了嘴唇,僅僅是一瞬,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再次虔誠地印上去。

而這一次,和之前的猶豫與試探不同,帶著如火的熾熱與堅定,去回應她的疑問。

睫毛輕觸震顫,甜甜的可樂味徜徉在齒間,他的腦海裡全是冰凍可樂嗶嗶啵啵的泡沫聲,溢位心間,傾瀉滿地。

-

“You are my fire 你是我的火焰

The one desire 是我唯一的慾望

You are 你是

You are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你是

……”

-

窗外的旋律起起伏伏,每一個音符青澀又熱烈。

紀年的手扯住裴爍後背的衣服,碰及傷口,他低哼了一聲。她便鬆了手,試圖後撤。可是下一瞬,卻被他更深地圈進懷裡,用力得怕她要逃走。

她抬手扶住他的後頸,手掌心的熱度燙得嚇人,將掌紋烙在他面板上。

鼻息交融,齧咬舔舐,如同給彼此溫暖的小獸。

良久,兩人微微分開。紀年眼眸裡的霧色深重,嘴唇輕啟:“那個歌詞……是什麼?”

她的話落入裴爍耳裡,卻像是溫熱的潮水漫過來,拍打著心臟,又漫下去。他垂下眼,額頭相觸:“I want it that way.”

“不是……是第一句。”她用力去回想,卻徒勞無功。

射燈明亮,照著兩人的影子纏綿相疊。

裴爍指尖摩挲著她的耳垂,輕輕地湊到耳邊低低地說:

“You are my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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