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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同緩緩搖頭:“不知……”
慕容復的面龐,如暴風雨將至般平靜:“帶朕前去,朕要親自審問!”
陳同卻文風不動,慕容復眉頭緊蹙看向他:“如何?”
陳同猶豫片刻,才答道:“他已死了,死前症狀,與白元一般無二,口鼻出血,腹痛抽搐,臉上呈現黑斑……想必也是預先服下了毒龍丸!”
蕙蘭靜靜聽著,一股寒意自後背湧起,漸漸蔓延全身,冷得她幾近顫抖。
在徹骨的寒冷中,心中某個地方,彷彿缺失了什麼,湧起強烈的恐懼與不安。
突然間,在一片混沌中,她終於意識到自已在驚慌中的疏忽,差點兒驚跳起來。
秋苓呢?!
從見到刺客自木橋上衝出至今,她的心先是系在二皇子身上,緊張恐懼幾近崩潰。
後來,她發現替二皇子擋刀的竟是端貴妃後,更是一直處於巨大的震驚與混亂中。
一時之間,竟忘卻了秋苓。
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已離開時,秋苓自願請命,要守在廊亭下,暗中監視刀疤臉和彤雲。
“那她現在在何處?若她還在附近,定然不會見到刀疤臉高湛衝過來行兇而毫無反應。會不會……在我走後,她很快被高湛發現?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啊!”
想到此處,蕙蘭不寒而慄。
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找到秋苓。
蕙蘭轉過身,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對慕容複道:“皇上,午膳後臣妾與秋苓一同出來,無意間發現刀疤臉……高湛,和清音閣的彤雲,在玉蘭林密謀,恐打草驚蛇,臣妾悄悄過來叫人,而秋苓還留在旁邊的廊亭下……
求陛下速派人尋找她,妾身擔憂她會出事……還有彤雲,她剛才與高湛在一起,定然知曉他的底細!”
慕容復神色一凝,旋即命令陳同道:“速去,帶人前去檢視,務必找到秋苓與彤雲!”
陳同領命,即刻轉身出了門。
屋內,慕容復示意一個內監搬來椅子,待蕙蘭坐下後,方才詫異問道:“究竟是何狀況?你的意思是……你早已察覺到高湛了?”
蕙蘭頷首,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來: 從她與秋苓過了木橋,準備前往清音閣時,發現高湛與彤雲在玉蘭林會面,到她遇見二皇子,再到高湛衝過來刺殺二皇子。 最終,在千鈞一髮之際,端貴妃挺身而出,以自已的身軀,擋住了刺向二皇子的利刃。
在講述的過程中,蕙蘭的思緒漸漸清晰。
重重疑惑,此時也如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
“我離開後的短暫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何事? 為何一直藏匿於暗處,指使白元謀害我性命的刀疤臉高湛,會在突然之間不顧一切地衝出來,淪為瘋狂的刺客? 而刺殺的物件,為何會是廷兒? 一個生母被賜死、未滿九歲的孩童!
更為怪異的是,刺客竟與白元一般,皆是提前服下了毒龍丸,被擒獲後,尚未盤問出什麼,便毒發身亡。 如此一來,也就意味著,無論是上次將我推入水中的陰謀,還是此次刺殺廷兒的內情,又一次失去了線索。”
想到高湛的身份,更是令蕙蘭心生疑竇。
“一個已被除名的侍衛小頭目,若無背景、無靠山,陛下的近身侍衛白元,怎會對他那般恭敬順從、言聽計從?
宮門防守嚴密,今日,高湛是如何入宮的?為何高湛與彤雲在玉蘭林相會時,清音閣附近,恰好沒有巡邏的侍衛?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為他們的會面創造條件。會是誰呢?”
蕙蘭暗暗思忖。
她忽地想起,今日,慕容復傳召端貴妃的兄長,榮威將軍林鴻飛入宮。慕容覆在崇明殿召見他,便是懷疑那個刀疤臉與端貴妃、與林家有所牽連。
後宮之中,唯有蕙蘭和端貴妃,不相上下。皇后被廢,若另立皇后,身為四皇子生母的蕙蘭,將是端貴妃最強勁的敵手。
慕容復對此,自然心知肚明。
“那麼,高湛會不會是林鴻飛的人,被宮中除名後,被他收為已用,成為一個聽命於他的冷血殺手?而憑著林鴻哲的地位和心機,趁著自已進宮的機會,暗中將高湛帶入宮,也並非難事。”這麼想著,蕙蘭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躺在軟榻上的端貴妃,剎那間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都變得恐怖起來。
刺客追殺二皇子時,端貴妃不前不後,恰好在芍藥花後現身,捨身擋在二皇子身前。
那看似致命的一刀,落在端貴妃身上,卻猶如長了眼睛一般,並未傷及端貴妃的要害。
端貴妃安然無恙,反倒因禍得福,得到了太后的讚譽和感動。
畢竟,二皇子一直在慈寧宮撫養,若他有個閃失,太后心疼之餘,更會內疚自責。
本來,因蕙蘭上次與慕容復一同出宮,端貴妃徹夜未眠,悉心照料四皇子,太后就對她信任有加,誇讚她賢惠溫婉。
今日此舉,端貴妃已然徹底贏得了太后的心。日後的後位之爭,她的勝算將會更大!
“若是端貴妃與其兄,那他們讓高湛入宮的真實目的何在?不可能是行刺廷兒,廷兒的出現,純屬意外。他們如何能預先料到,廷兒午膳後,會從尚書齋偷跑到御花園!
而欣嬪身邊的宮女彤雲,和高湛又是何關係?為何偏偏是他們二人,在玉蘭林會面密謀?……”
萬千疑慮中,蕙蘭抬頭看向慕容復。
四目相對,慕容復也只是深深地看了蕙蘭一眼,便沉默不語,繼續沉思。
這時,陳同回來了。
進門後,他面帶似笑非笑之意,朗聲道:“啟奏皇上,啟奏蘭貴妃,微臣到的時候,秋苓姑娘並不在廊亭下……
微臣帶人四處尋找,最終在御花園東南角的水井邊,發現了她和彤雲……微臣來不及審問,立刻命人將她們帶了過來……此刻都在門外候著!”
蕙蘭鬆了一口氣,秋苓無事便好!
她正欲出去檢視,卻聽到軟榻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驀然回頭,竟是端貴妃醒了。坐在端貴妃身邊的太后,聽到聲響,便關切地俯身看向她;並拉起端貴妃的一隻手,放在自已的手中,緊緊握住。
蕙蘭和慕容復,一時也顧不得其他,急忙一前一後走了過去。
只見端貴妃睜開眼睛,微微喘著氣,小聲問道:“臣妾……這是在何處?”
太后的眼圈瞬間紅了:“好孩子,你可算是醒了……今日若非你,廷兒……怕是就……”
端貴妃渾身一震,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直直地看向慕容復,臉上露出驚恐之色:“皇上,廷兒……可無恙?”
慕容復並未言語,太后趕忙答道:“廷兒無事,此番多虧了你……廷兒,還不過來,好好謝過端娘娘!”
四皇子猶豫著,緩緩走了過來,低聲道:“孩兒……多謝端娘娘救命之恩!”
端貴妃的臉上,露出一個虛弱而又溫和的笑容,她斷斷續續地說道:“午膳後,臣妾……送兄長出宮,歸來時,欲抄近路回碧霄殿,豈料……遠遠聽到這邊傳來爭吵聲,臣妾……不知發生了何事,便循聲而來。
結果,恰巧看到那刺客,高舉利刃向廷兒刺去……臣妾當時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其他,便衝了過去……臣妾受傷無妨,只要廷兒平安……便好!”
太后感動至極,看著端貴妃,幾欲落淚。
慕容復,則依舊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端貴妃說了這一陣,似是體力不支,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嚮慕容復身邊的蕙蘭,繼而懇切地說道:“皇上,務必要儘快查明,那刺客……究竟是何來歷?竟敢如此殘忍,廷兒他……還只是個孩子!”
慕容復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過身,沉聲道:“帶秋苓和彤雲進來!”
秋苓和彤雲,一同走了進來。
看清她們二人此刻的模樣,蕙蘭嚇了一跳。
只見兩個姑娘,皆是頭髮散亂,身上,沾滿了草屑和塵土。秋苓的夾衫袖子,被撕破了,而彤雲的脖子上,則有一道明顯的血痕。
蕙蘭一臉吃驚地問秋苓:“你去何處了?為何如此模樣?”
秋苓臉上表情極為複雜,愣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答道:“回稟蘭貴妃,民女一直在廊亭守候,後來……看到刀疤臉去了河對岸,此女……也離開了玉蘭林,民女擔心她逃走,便悄悄尾隨,豈知……她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竟要投井自盡……民女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攔住她!”
投井自盡?!
慕容復緊緊盯著彤雲,面色冷峻,緩緩問道:“你與高湛,今日為何在玉蘭林會面?之前見過幾次?又是受誰所託?”
彤雲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閉,一言不發。
慕容復額上青筋凸起,怒聲呵斥:“陳同,將她帶下去,嚴刑拷打……朕就不信她不開口,光天化日之下,皇宮內苑之中,竟敢在太后和朕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刺殺皇子……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兩個侍衛聞聲而來,要將彤雲拖出去。
彤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哭著說道:“皇上饒命……奴婢全都交代,那高湛,他……他是欣嬪娘娘的同鄉。今日,也是欣嬪娘娘,讓奴婢在玉蘭林等候,將一個藥丸交給他……其他的,奴婢就一概不知了……”
慕容復冷笑:“一概不知?既然你一概不知,又為何要尋死……還不快說實話?給朕掌嘴!”
兩個內監,立刻將彤雲拖起,在她臉上扇起了耳光。
在噼裡啪啦的響聲中,彤雲哭得撕心裂肺,求饒道:“奴婢都說……奴婢再也不敢隱瞞了……”
慕容復喊了一聲“停”,彤雲便癱倒在地,惶恐地看了蕙蘭一眼,這才言辭錯亂道:“回稟皇上,奴婢也是剛剛得知,欣嬪……欣嬪娘娘,曾讓高湛指使白元,在江上推蘭貴妃落水……
今日,她,她其實是讓奴婢傳口信,讓高湛……再次刺殺蘭貴妃……事成之後,就服下藥丸自盡……欣嬪娘娘承諾,高湛死後,自會妥善安置他的妻兒!”
彤雲的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不已。
“刺殺我?”蕙蘭驚叫一聲。
彤雲看向蕙蘭,惶恐地解釋道:“高湛的本意……是要刺殺蘭貴妃的,奴婢猜想,他過了橋後,定是看到蘭貴妃和侍衛在一起,不敢上前,才臨時起意,轉而對二皇子起了殺心!”
蕙蘭忍不住輕笑道:“彤雲姑娘真是料事如神,確實如此!”
端貴妃微微顫抖的聲音,也緩緩響起:“欣嬪……好深的城府,她今日說自已有孕快三個月了,依臣妾看,她怕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容不下蘭貴妃,也容不下廷兒……”
彤雲連連點頭:“端貴妃娘娘猜得不錯,欣嬪娘娘親口對奴婢說過,早在一個多月前,她月信遲遲不來,就知道自已有孕了……但她一直隱瞞,直到今日才公佈!”
太后猛地站起身,氣得渾身發抖:“才剛剛有孕,生男生女還不知道呢,竟如此惡毒……來人,立刻把欣嬪帶過來!”
陳同帶著幾個侍衛,應聲出了門。
一片沉寂中,蕙蘭輕聲對皇上道:“皇上,臣妾的腳踝這會兒疼得厲害,想出去找個僻靜地兒,讓秋苓幫著揉揉……”
慕容復凝視她許久,眼神中閃過一絲明悟,微微頷首道:“去吧!”
蕙蘭向秋苓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隨自已出來。
出門後,蕙蘭讓她攙扶著自已,繞到剛才端貴妃救二皇子的小徑上。
確認四周無人後,她們在端貴妃剛才閃身而出的那片茂密的芍藥花叢旁,停下了腳步。
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蕙蘭抬起頭,直直地盯著秋苓。
秋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臉色微變,囁嚅道:“娘娘,您……為何這樣看著民女?”
蕙蘭笑了笑,輕聲道:“秋苓,你在撒謊,對吧?”
秋苓臉色一變,目光閃爍著不敢看蕙蘭,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娘娘……您說什麼呢?什麼撒謊?民女沒有撒謊!”
蕙蘭靜靜地看著她,壓低聲音道:“告訴本宮,高湛走後,彤雲究竟做了什麼……她剛才,分明是在誣陷欣嬪!”
秋苓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著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