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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阿姆跟我說過，她是在伊勒裡宮殿裡發現了我，但後來我也沒再回來過。
雖然這座宮殿被廢棄了多年，但內裡的許多建築都很完好，亭樓閣院，裝潢大氣，可以想象得到當年華麗的模樣。
然因為長時間沒人居住和打理，如今到處鋪滿了灰塵，殘垣斷壁，裡面的陳設無一完整，不少瓷器碎片撒在地上。院子裡年久失修的魚池不時飄來一股發黴發臭的味道，路面破損，道路雜草叢生，荊榛滿目，放眼望去，倍感荒涼。
“這宮殿的主人是誰？為什麼文馨閣的暗道會通向這裡？”我好奇地四處張望著。
法師負手靜靜地跟在我身後，時不時為我整理一下裙襬，似乎擔心我會被地上的碎物磕絆到。
我本以為他又不想回答，便不作聲地繼續向前走。
“這裡曾住著先皇后，也就是上一代帝后，妍昭君。”不一會後他又開口了，我一臉疑問地看向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妍昭君出身夙夏皇朝宗室，是夙夏靖老王爺之孫女。當年西域正處邦國內亂，對外也有敵國施加壓力，在這種情況下，納蘭為了拉攏外國勢力，決定與夙夏結盟，達成政治聯姻。”
“於是，妍昭君出使西域，嫁給了納蘭當時的國主，也就是上代帝王。此後，納蘭與夙夏皇朝的關係越來越好，夙夏還發兵助納蘭平息內亂，並一統各邦，建立了納蘭帝都。後又立妍昭君為帝后，才建了這座伊勒裡宮殿。”
“然而這條暗道，並非當時所建。”
我側頭，“那是誰建的？”
法師看了看我，從容地繼續說。
“後來妍昭君為先帝生了一男一女，也就是當今帝王，與大長公主月姬……”說到這，法師頓了頓，眼神飄向了前方，陷入了沉思。
“月姬？月……難道這暗道通向的文馨閣，也就是月影宮，曾是她的？”我不敢肯定，但又覺得這其中應該有某些關聯。
“其實並不是。大長公主小時候一直隨帝后住在這裡，而月影宮此前的主人，是我阿爹，也就是現在覡族的族長。”
此話一出，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也就是說，也就是說這暗道，是你阿爹建的？”
法師垂眸，微微點了點頭。
“你說建地下室也還好，但為什麼還要把暗道通向伊勒裡宮殿？而且石門出口那房間又是誰的？”
我一邊走一邊問，完全沒有發現此時法師已停了下來。當我發現他並沒有在我身旁時，我才反應過來，回過頭去尋他，只見他駐足在前院中庭，望著一隻破敗的鞦韆入了神。
他靜靜地看著，連我走近也沒察覺。
“這是我小時候，阿孃命人為我做的。”許久，他才輕輕開口，眼神孤獨而憂傷。
“嗯……月姬大長公主，就是我的阿孃……”
原來，那之後先帝病情加重，雖然一直以聖女之血煉藥救治，但依然不能根除。而他一直害怕的事情也真的發生了，病毒果然延至了後代，在依默罕大帝弱冠之年才開始毒發，只是奇怪的是，月姬大長公主身上卻並沒有。
眾人都不明白其中原因，甚至有人懷疑，月姬大長公主是否真的是前帝王所出。而覡族鑽研許久，仍沒能找到其真正的解毒方法。
隨著先帝駕崩，妍昭君傷心過度，不久也隨之而去。新帝登基後，法師的阿爹猜測，可能需要以聖女心頭之血做引，加入藍冰蓮煉製，才能發揮藍冰蓮最大的藥效，從而解此寒冰之毒。然心頭之血難取，一不小心怕會取其性命。況且聖女還沒有交出巫族聖物，身上也肩負著重獲天賜靈力的任務，所以此事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此外，這些都需要暗地裡去進行，因為在帝王和其他人眼裡，只知道神女的血能解毒，其他的關於她的身份，以及覡族的計劃，他們並不知曉。
所以，法師的阿爹決定先以其他人來做試驗，尋找並練習活取心頭血的方法。遂命人打通了地下，建了地牢和煉丹房，並挖通了通向伊勒裡宮殿的暗道。透過暗道來偷偷捉取臨近冷宮裡的棄妃或宮婢奴才來進行實驗。
然而這些，即便是住在伊勒裡宮殿的月姬大長公主，也並不知曉。
“那為什麼這裡會被荒棄了呢？”我不解地問。心裡還想，原來暗道裡的那些地牢，是這麼用的啊。
法師眼神憂傷地看著我，“因為我五歲那一年，我的阿孃，在這裡自縊了。”
我震驚地捂住了嘴巴，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他平靜地繼續說：“那一年，帝王毒發頻繁，縱使神女之血能抑制，但帝王也開始有些懷疑。為了加快煉藥的腳步，我阿爹也增加了試驗頻率。那段時間冷宮裡經常有人莫名消失，而石門開啟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最終，也還是被我阿孃發現了。”
“她接受不了在他面前如此正直純良的阿爹，背地裡卻做著如此殘忍的事，於是她……”他嘆了嘆氣，“她才拋下了我們。”
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輕輕地滑落到了嘴邊，我別開了臉，用手擦了擦。
“好了，不說了。”法師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你不是說要去看前皇后她們？趕緊去吧，天快黑了。”
我用手捂住了臉，抿嘴點了點頭。
邁過門檻便走出了主殿，我們沿著長廊一路往前走，橋底下的池塘，因為無人打理，裡面的水已停滯不流，飄滿了浮萍，成為了滋生蚊蟲的溫床。
出了宮殿不遠處，就是儀門院，再往前走便是阿姆那屋。法師說就送我到這裡，他就不過去了。還說可以讓我在這留一晚，明早再過來接我。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在這留一晚？”我聽完激動地衝過去抱了他一下，“太好了，謝謝你尼諾爾！”
可能是第一次聽到我喊他的名字，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僵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以後能這麼叫你嗎？”
他微笑著頷首，然後目送著我一路朝著阿姆屋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