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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我們是來走親戚的，這不剛到，正愁沒人問路呢。”
“走親戚的啊，咱這沒聽說誰家親戚條件這麼好，我就在村裡長大的，找誰跟我說，沒有我不認識的。”
那大姐打量了我倆一番，又看了看旁邊的車，也不知道她認不認識，反正好東西就算不認識也能看出貴氣來。
我轉頭看了殷九天一眼，我就知道那老頭外號小鬼，也不知道他真名兒啊，我要跟大姐說我要找小鬼，她不得尋思我有病啊。
“陳國生。”殷九天說道。
“哦，對，我們找陳國生家，我們是他遠房表侄子侄女，很久不見了，他可能都認不得了我們了。”
“他家？別提了，他都年過半百了，成天正事不幹一點，這家偷點那家摸點，過的那叫什麼日子。就去年吧，也不知道他在外頭找了個什麼活兒，就不經常回來了，我也有日子沒見過他了。陳國生這人不怎麼樣，對他老媽倒還算孝順，這不，他老媽得了老年痴呆，天天在村口一坐一天，就等他兒子回來看她，真是造孽啊。”
大姐說的聲情並茂，聽的人感同身受。
“大姐，你說這是陳國生他媽？那不就是我姑姥姥嗎，哎呦這不巧了，姑姥姥，咱別在這坐著了，咱回家去嗷，來來我扶你……”我給老太太攙起來，帶她先回家去。
“大姐，麻煩你給帶個路唄，順便再跟我們說說陳國生的事，太多年不見都生疏了，我們也想知道這些年他都幹了啥。”
“那個，天哥啊，你去車裡給大姐拿點營養品什麼的，不能讓大姐白跑一趟。”
我扶著老太太也騰不出手來，只能讓他拿去。我都走出兩步了，回頭一看，他杵那跟電線杆子似的一動沒動。我當時火就竄起來了，我心想：“讓你拿個東西你在那傲嬌啥呢，十根手指頭長得倒全乎，就是缺個心眼兒。”
我也不好直說，只是又叫了他一聲，語氣柔和了許多，他才嘟囔著去車裡挑了幾樣東西跟上了。怎麼說，我看出了他眼神裡的不可思議，我也不是住這不用回去了，還是要和他回去的，輕點作吧……
果然八卦不分年齡，大姐一聽有八卦聊，還有東西拿，精神頭都足了，活兒也不急著幹，領著我們就往陳國生家走。
他家住在村子最裡頭的第三家，正常步行速度得十分八分的，老太太走得慢，我們磨蹭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才看見他家大門，一路上大姐唾沫橫飛，我想聽的不想聽的，她都一股腦倒騰了出來，差點把陳國生家祖宗的事都講給我聽了。聊到興起，大姐還打聽起我倆的生辰八字，要給我倆介紹相親去……
一路上殷九天始終跟我們保持一百米左右的距離，他跟在後頭走一會坐一會，就是不靠前。一個小時以前對陳國生的瞭解我還僅限於“小鬼，樂昌村。”一個小時後，我甚至知道他八歲時候拿小鞭去炸人家糞坑，讓人逮住一頓捶……
到了他家門口，我找了個藉口，好不容易把大姐打發走了，接下來好一會，我都會出現幻聽的症狀，腦瓜子嗡嗡的。殷九天倒瀟灑地不得了，看人家走了，才快走幾步跟上來，這會正在院子裡悠哉悠哉抽著煙。
陳國生家說起來也不算小，三間瓦房，兩間廂房，還有個大院子。聽大姐說這院子是陳國生他爹那輩蓋起來的，他小時候條件還行，但他爹死得早，後來娘倆的日子就拮据了。
院子裡還挺乾淨的，不像我想的會破破爛爛，雜草叢生，院外一個角落還堆著一些劈好的柴火和過冬燒爐子用的煤炭，用雨布遮著的，碼的整齊。
不管怎麼看，也不像是這個走路都費勁的老太太收拾的，依我看，陳國生肯定經常偷偷回來，給他媽打點好了再偷偷走，最近一次回來，絕不僅是兩個月前，只是恰巧那次出了點什麼意外，被人看見了而已。
我望著殷九天，想說的話都在眼睛裡了，他和我一對視，我就知道他應該也發現了這些問題。
“天哥，咱不會要在這住下吧……”
“是啊，他躲得起我也等得起，就賭他這個孝子能不能拋得下他老孃。”
“天哥，老太太這麼大歲數了，怕是經不起折騰了吧，怪可憐的。”
殷九天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著你還想給她綁起來嗎？你給我好吃好喝伺候著她，想見小鬼，就靠她了。”
我一時語塞，可能真是我想多了，我還以為像當初王晟綁我那樣……
太陽漸漸落了山，院子裡也颳起了大風，我去把停在村頭的車挪到了個不太顯眼的地方，殷九天就在家裡把爐子生著了，屋裡漸漸暖和起來。剛進屋裡的時候屋裡從骨子裡透著寒涼，感覺還沒外頭暖和。我估計要是小鬼長時間不回來，老太太夠嗆能熬過這個冬天。
“天哥，沒想到你還會生爐子呢，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我倚在門框邊悠閒地啃著黃瓜。
殷九天用鉤子扒拉著煤灰，揚起來的灰塵把他嗆得一陣咳嗽，他也顧不得手上黑黢黢的，抹了一把臉，搞的跟小花臉貓似的。
“小時候爸媽總不在家，後來他們就把我倆送到了歸守縣的姥姥家，所以我們兄弟倆在一塊兒的記憶裡差不多隻有彼此和姥姥。她身體不好，幹不了什麼活兒，一年四季打草餵雞、燒爐子做飯基本都是我的活，呵呵……那時候那臭小子還穿著尿不溼，我捨不得讓他幹活……
再後來不久，爸媽出車禍死了，姥姥傷心過度，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最後還是跟著走了。沒過幾天，就來了一批人說要領養我，為首的就是趙家老爺子，我不想跟他們走，他們就把我關在小黑屋裡餓上幾天，等我徹底沒了反抗能力，便只能任由他們擺佈。我弟也是在那幾天被另一夥人帶走的，我趴在門縫底下，看到他們把他抱上了一輛車，我弟拼命的喊我……拼命的喊我……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