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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邁進客廳，那沙發上低沉的氣壓就無法讓人忽視，原本享受著空調滋潤的暖意也謎然消散。
顧奕半個身子嵌在鬆軟的沙發裡，身上沒了外套和領帶的束縛，只著了一件白色的襯衣，領口處還故意鬆開了兩顆紐扣，整個人顯得洋洋散散，可就是這樣一個鬆散的人，此刻卻讓人無法忽視。
“可寧。”
可寧會意，轉身朝身後的保鏢低語了什麼，然後幾個保鏢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跪下。”這句話顯然不是對可寧說的，而是對著自始至終死死盯著他的顧陌。
“憑什麼？我跪天跪地跪父母是理所應當，跪你算是怎麼回事？”
“我是你兄長，長兄如父。”
“喲！我爹還沒死呢，用著你當父？再說，長兄如父，也得看看你是不是我親兄長啊，憑什麼管到我頭上啊！”
“好啊，跟我說管不管得到你頭上是吧！嗯？我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而你僅僅是個私生子，你說我管不管的到你？”
“你——”
聽見了嗎，顧陌，人家說你是私生子呢？顧陌你醒醒吧，從重生到現在，你一直以為他只是表面嫌棄自己實際是很關心自己的，結果現在你該知道吧，他實際是怎麼看待你的了。私生子啊，私生子……
也對，顧家作為能和墨家平分秋色的世家，作為墨陌，難道你不該早就知道顧奕這種人了嗎，無情、冷酷、為了目的不乏手段……
今天你只是在好友面前駁了他的一個面子而已，何況是他先讓你下不來臺的，結果……
“反正我沒錯，我也不跪。”
作為顧陌我沒錯，作為墨陌我也沒錯。
“你是跪，還是不跪？”顧奕不知從何處拿了一根棕色的皮帶指著他，緊地一揚，劃破凜冽的空氣，發出“咻咻”的聲響。
他不是沒有看出顧奕的怒火，也不是想象不到那皮帶抽在身上的疼痛，可是……
他沒錯。
“不跪。”清冷而堅定的聲音再次迴盪在空氣氣壓驟然下降的空間裡。
“很好，呵，很好。可寧教教他。”
可寧對著顧陌微微欠身，“對不住了，二少。”
可寧是孤兒，從小就被顧氏收養跟在顧奕的身旁，不僅有著卓越的辦事能力，拳腳其實也是不錯的，可以說，將他拿出來與顧奕身邊的任何一個保鏢相比都毫不遜色。
看著顧陌原地不動，可寧以為二少被嚇著了，其實顧陌是在想怎樣才能逃出去，沒錯，就是逃出去。
難道不逃等揍嗎？
可寧向他慢慢走來了，沉重的皮鞋摩擦著光滑的地板，“蹬蹬蹬”的節奏分明。在他即將碰觸到自己的時候，顧陌突然朝著他的肚子狠狠一拳，“呃。”對方根本沒有想到眼前的乖乖兔會突然發難，根本毫無防備，不過好在那一拳心有餘而力不足，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趁著可寧吃痛的一瞬，顧陌迅速衝到了反方向，原因是那是最快通往外面的出口。
要是本來就知道顧奕沒打算好好跟自己談，他又怎麼會乖乖進來自討沒趣。
他就搞不明白了，幾天前兩個人關係還挺好的，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搞成這樣子了。嘴角邊的傷口一陣一陣地抽疼，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所受的委屈。從他出生以來，何曾受過別人這樣一而再的打，可偏偏自重生之後，他就被顧奕打了兩次，而且每次都打臉。
真是的，臉難道是天生長著捱打的嗎？
“你這是想去哪兒，嗯？”顧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堵在了門口，修長的手臂撐著厚厚的牆壁，巨大的身影籠罩在顧陌的上方。因為顧奕整整比顧陌高了一頭，顧陌不得不微微揚頭，不耐煩地回答，“回家。”
“回家？這難道不是你的家，那混小子的家才是你的家嗎？”
“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顧陌下意識反駁，“再說，洋哥才不是什麼混小子，起碼比你可靠多了。”
“是嗎……”原來我還不如一個外人……
顧陌看著顧奕一下怔在了原地，以為他這是不打算攔自己了，誰知剛跨出一步，便被他緊緊抓住了手腕，力氣之大讓他微微吃痛，但表面上絲毫沒有破綻。
“放開！”
回答他的是顧奕更加用力地拽著他往回走去。
“你給我放開！”
“顧！奕！你他媽的！”
“呃、疼。”
絲毫沒有理會他吃痛的言語，直接拖拽著他，“砰”地甩在了沙發上。
顧陌被他甩的暈頭轉向，慣性的餘力讓他撞的渾身疼痛，明明鬆軟的沙發也咯的他極其不舒服。只是還沒待他鬆口氣，他的後背便一陣疼痛。
猛地回頭，就看見顧奕甩著皮帶朝自己抽來，“啊——”知道顧奕下手不會輕，可也沒想到會這麼狠，每一下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道抽過來，那一刻四周彷彿都安靜了下來，顧陌只聽見耳邊那一聲聲皮帶劃過所帶起的風聲，再來就是身上撕裂般的劇痛。剛開始他還會揮舞著手腳不停地反抗，但被顧奕死死地摁住手、壓住腿，後來他就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反抗了，他倒想看看顧奕的心有多狠，心裡默默地數著數，可大概數到十幾鞭的時候就疼得再沒有精力去做除了忍痛以外的事了，而疼痛仍舊在延續，他使勁咬住唇抑制著痛呼，彷彿在維持著自己最後的一點驕傲與尊嚴。再然後，他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手心，卻好像一點都感受不到痛似的，意識卻在逐漸渙散，直到他以為自己就要暈倒的時候，鞭子突然停了下來。
好像有人在耳邊爭吵，周圍一切變得聒噪不已，而他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卻發現所有的一切離自己彷彿越來越遠……
“小奕，住手！”
“媽？你怎麼、怎麼回來也不打聲招呼？”
“要是我提前打聲招呼是不是永遠就不知道這真相了！好啊，好啊，小奕，我將小陌交給你讓你好好照顧，你就是這麼照顧的啊！好歹他是你弟弟啊，你、你怎麼忍心下的去手？”
“媽、媽，你別生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
“不是那樣是哪樣啊？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我倒想聽聽是你是怎麼個說法。你給我說啊！”
“媽，我——”
眼看著顧媽媽和顧奕就扛上了，還是默默站在一邊的可寧適時插話，“夫人，二少好像暈過去了。”
這句話簡直比什麼都管用，顧奕和顧媽媽非常默契地停止了爭吵，都急匆匆去檢視顧陌的情況，“小陌，小陌。”
眼看著顧陌是真的暈過去了，顧奕也真的後悔極了，立馬撥通了家庭醫生的手機。
“喂！顧大少，你這大冷天call我又怎麼了？”
“崔木，快點給我過來，限時10分鐘，否則你這月的工資就甭想要了。”
說完不等對方抱怨就果斷地掛了電話，殊不知苦了剛剛才到家的某人。
“媽，你先坐一會兒吧，我先將阿陌放到床上，等會兒家庭醫生就過來了。媽，你也別擔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事關阿陌，我又怎會沒有分寸。
“你還說你有分寸？人都成那樣了這就是你的分寸？要是你沒分寸那得成什麼樣啊？”
顧媽媽也真是氣極了，護著昏迷的顧陌不讓顧奕接近他。
“媽，阿陌身上還有傷，我先給他處理一下，剛剛確實是我氣昏了頭，下手也沒個輕重。”
一聽下手沒輕重，顧媽媽立刻變了態度，“小奕，快去，你先幫你弟弟看看有沒有很嚴重的傷？”
“嗯。知道了，媽，那我先抱阿陌去床上了。”
輕輕地將顧陌放在床上，過程中顧陌一直皺著眉頭，剛放下的時候可能碰著傷口低微笑了幾聲。細碎的劉海浸透了絲絲汗水，昭顯著剛剛他是在極盡痛苦地忍受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仔細地撩開雪白的衣衫，白皙的面板上果然多了數條猙獰的血痕，每條血痕都破了皮，滲出了血跡。
“扣扣——”門外響起了有規律的響聲，顧奕知道是家庭醫生崔木來了。
還沒進門就聽見某人止不住的抱怨聲，“哎呀，哎呀。顧少，你說你整天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我剛剛才抱得美人歸，結果剛脫了褲子你就給我呼來了，你說說我容易嗎？雖說我是你的家庭醫生吧，可是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麼個不省心的貨，我就——”
“你就？”
“呃，呃，我就，我就繼續追隨你唄！”才怪！
“行了，少貧嘴了，快給阿陌過來看看。”
崔木認命地走向前，大體觀察了顧陌身上的傷痕，“沒什麼大事，儘管傷口看上去頗為嚴重，但對方極好地控制了力道，只是看起來有點猙獰而已，疼是在所難免的，你也別擔心，你弟弟沒什麼大礙。”
聞言顧奕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廢話啊，這傷是他打的，他能不知道控制自己的力道嗎？
“吶，這是藥膏，止痛去疤，保證三天還你一個完美無暇的小人兒。”崔木從精緻的醫藥盒裡拿出了一管小小的藥膏，扔給了顧奕。
結果顧奕接過連看都不看就反向扔了回去，“不要這種，換一個！”
崔木接過，好奇拿著藥膏地端詳了一番，確定沒拿錯。“這是最好的藥了，沒有比這種更有效的了。”見顧奕絲毫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那你要哪種？”
“有沒有那種止痛快，但傷痕淡下去比較慢卻也不會留疤的藥？”說完他就對上崔木探究的眼光。“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一句話到底是有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