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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特意去給它們修剪出特立獨行的模樣,而是隨著它們野蠻生長,迎春花架下的薔薇攀爬著迎春花樹,試圖爭得一席落腳之地。相比起來白山茶就安靜了許多,靜靜佇立在花盆裡,盛開著潔白的花朵。
蘇芟第一次見滿園的花開,興致勃勃的拍了好幾張照片,這才回到客廳中去。
也是在這時,她看到那張邀請函被扔進了垃圾桶。
蘇芟默默看了一眼。
很快晚飯做好了,老師把菜端上來,是簡單的兩菜一湯,外加蘇芟帶來的外賣。
冬瓜燉排骨,番茄炒雞蛋,紅燒魚,以及一碟子時新的素炒青筍尖,簡單,且十分可口。
西雙眼亮亮的,在桌邊來回轉圈,老師不知道它這是要幹什麼,蘇芟只好解釋:“這隻貓有些挑食,不吃貓糧,人吃什麼它就吃什麼,老師可以給它盛一碗嗎?”
老師沒有拒絕:“當然可以。”
說著拿過一個小碗,給西盛了滿滿一碗的冬瓜排骨,西低頭吃得十分開心。
走的時候,蘇芟承擔了洗碗的工作,順便幫老師拎走垃圾。
從垃圾袋把那張邀請函撿出來的時候,西一臉嫌棄的捂住鼻子躲得遠遠的:“蘇芟你好惡心啊,居然學著流浪狗翻垃圾袋。”
蘇芟白它一眼,掏出紙巾把上頭的汙漬擦拭乾淨,然後把它小心翼翼放進口袋裡:“我想老師把她扔掉一定會很後悔的,我先幫她保管一下吧。”
有些決定是心灰意冷後的衝動,冷靜時的懊悔,一生都要附帶的遺憾。
蘇芟還不是很明白,只覺得這邀請函丟掉真的很可惜。
上課的時候,蘇芟會不由自主想起老師乎晴乎頹喪的表情,下次見到她的時候,真希望見到老師是晴朗的模樣,站在院子裡澆花,穿一身米白的綴花長裙,五顏六色的針織披風在日光裡格外耀眼,雀羽耳環是歡脫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更想看到老師在舞臺上翩躍起舞。
可該怎麼幫她呢?老師心裡似乎埋藏著莫大的苦楚,可她不願意說,她也就無從知曉。
今日回家她沒有坐公交車,一路慢騰騰的往街上走著,天空是晴朗的,春日時分總少雨,半個月來,只兩三次在夜裡落一場細細綿綿的雨,帶著草木清新氣,於晨間結成晶瑩剔透的露珠。
殘陽拉長了她和高樓的影子,街道變得一半晴朗,一半陰暗。
她特地走那片開發區,踩著黃色的泥土,聽著未建好的大樓上工人們敲出丁丁冬冬的聲音。
“嗨,這位姑娘。”
突然一條長長的影子遮住蘇芟的去路,蘇芟停下來,因為想著心事,未曾注意那人披一身麻色的衣,耳朵尖尖,臉上帶著有紅色的條紋印記,那不是紋身,而是妖的標誌。
“有事嗎?”她以為是問路的人,說話間抬起頭看到那人的模樣,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她快速低下頭,繞開它悶頭就往前跑著。
那妖追在她身後:“姑娘姑娘,你別跑啊!”
蘇芟沒有理會,西今日沒有跟來,她不敢過多與之相處,一心想著跑到人多的地方,這樣它們就不會那麼放肆了。
奈何泥土地面坑坑窪窪,跑起來稍不注意就會崴到腳,蘇芟就這麼不注意了下,結結實實摔了一跤,搓破了手掌心,膝蓋也結結實實磕了一下。
好半天,她都沒有爬起來。
她索性就不起來了,翻身坐在地上,有些心酸和委屈的看向面前的妖物。
“你到底要幹嘛?”
那妖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淺棕色的頭髮在晚風中輕輕浮動:“我不是故意要嚇到你的,我是……想請你幫個忙。”
蘇芟這才鬆了口氣,抬手擦掉已經滾到眼角的淚水,略顯尷尬的問她:“想要我幫什麼忙?”
那妖有些躊躇,臉色微微泛起紅暈:“我見過你去青竹巷裡72號的那家,我,看到近日她總是消沉的緊,希望你能幫幫我,讓她不要再這樣子下去了。”
原來是同老師有些淵源的妖物,那麼如此平凡的妖又是怎樣與老師相遇的呢?
蘇芟有些好奇,但又問不出口。
妖物無奈的攤手:“我妖力太弱了,追到這邊花了不少力氣,先回去了。”
然後他就這麼在她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芟有些茫然,從地上爬起來,拍乾淨身上的灰塵,慢慢往回走。
其實即便他不特意前來囑咐自已,自已也是會盡力去幫助老師的,畢竟她也十分懷念老師燦爛溫柔的笑容啊。
回到家的時候夜幕降臨,西已經餓得抓狂,問自已有沒有帶飯回家。
今天走路回去,就是為了去買金苑小區那家漢堡和炸雞,這可是雲川這麼多年來最好吃的一家漢堡店了,同肯德基麥丹勞都有得一拼。
西嗅到食物的香氣,一秒關閉怨婦模式,樂滋滋吃起漢堡來。
“可是小芟,咱們不是說好了吃麻椒雞嗎?”即便滿嘴漢堡烤肉,也不忘提醒蘇芟麻椒雞的事情。
蘇芟汗顏,這都是幾天前的事了,它居然還在唸叨著:“抱歉,我又忘記了。”
西不接受道歉,目光冷冷的看著她:“不聽不聽王八唸經,我要詛咒你。”
蘇芟淚奔,沒必要真的沒必要,詛咒什麼的真的沒必要啦。
“早上好啊!”
早上蘇芟剛到校門口,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個身影嚇得一跳,從她身邊經過的行人匆匆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蘇芟尷尬的把它拉到人少的地方:“你不要突然出現啦,這讓我很為難的。”
妖物尷尬的訕笑:“抱歉抱歉,我下次注意。”
“突然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蘇芟確定四周無人之後,才放心和它說話。
妖物笑了下:“我在這裡說話不方便,你能到我真身處找我嗎?”
說著遞給她一張紙,便化作一層微薄的霧氣消失不見。
蘇芟把紙張攤開來看,上頭畫著簡易得不能再簡易,讓人完全看不懂的地圖。
???
蘇芟滿臉問號。
她無奈的把紙張摺好放進揹包裡去,回去再研究吧,更何況還有西在家,到時候問問它就行了,現下里上課要緊。
“早啊蘇同學。”
樓梯的拐角處,偶遇了好幾天都未曾見面的餘予,對方牽著同班女同學的手,笑得極其親密,在見到蘇芟的時候,她原本以為對方會當作不認識而自顧自回自已的教室去,未曾想對方竟還像往常那樣同她熟絡的打招呼。
蘇芟無所適從的回應了句:“啊?你也早啊餘同學。”
她牽著的短髮少女表情怪怪的看她一眼,拉著餘予往教室走去:“餘予,你拜託她的事情不是已經做完了嗎?幹嘛還和她扯上關係?就不怕那些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你嗎?”
語氣裡半開玩笑半嘲諷,蘇芟愣了下,低下頭往自已的教室走去,不敢去看餘予的表情,深怕她也是那樣,帶著嘲諷和玩味。
——即便你接近我是另有目的,可在那瞬間我還是把你當作朋友的,所以,所以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不要讓我看到那樣的表情。
“蘇同學!蘇芟!”
餘予在身後喊著她的名字,但蘇芟只想匆匆逃離這個地方,沒有回應,也無法去回應。
回到教室,總算鬆了口氣,她其實挺慶幸自已平安升入高中,至少高中生不會再幼稚的故意排擠她,往她課桌裡扔垃圾,往她座位上寫奇怪的字,即便還是兩個人一桌,但只是把課桌拼在一起,位置還是自已的位置,那一方小小的方寸地裡,也無人來窺探她的小小世界。
不過那些流言還是在同學間傳開,因此而沒有人願意同她交朋友,都在刻意疏離著她,只是她對這些疏離早已見怪不怪了。
心不在焉的上完課,今天輪到他們小組值日,放了學,小組同學坐在位置上玩手機的玩手機,寫作業的寫作業,蘇芟等其餘同學走得差不多了,起身拿起掃帚開始掃地,等她把教室掃得差不多時,其餘的小組成員才慢騰騰的起身拖地。
“蘇芟同學,你去倒一下垃圾吧。”
組長葉槿如此說著。
蘇芟看著大大一個垃圾桶擺在教室角落裡,即便垃圾沒有重物,可那麼一大個,他們在二樓,而學校垃圾處理處在教學樓與升旗臺的交匯處,她一個人根本拿不下去的。
她為難的看向葉槿:“組長,就我一個人嗎?”
組長撥開蓋住眼睛的劉海:“對呀。”
“可是……”蘇芟為難的看看那個垃圾桶,又看看組長,不知道自已要怎麼把垃圾倒掉。
“你一會兒又不用上自習,垃圾就拜託你啦,我們先去吃飯啦。”
組長扔下這麼一句話,帶領其餘成員離開了教室。
蘇芟想把人叫回來,張了張口,卻怎麼也說不出她做不到那句話。
“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人家一個女生唉!”
“你要是過意不去就去幫忙啊。”
教室外隱隱傳來說話聲,蘇芟默默從揹包裡拿出一個購物袋,還好她有出門帶購物袋的習慣,以免自已逛超市時還要重新買一個袋子。
只是可惜了,超市的購物袋質量極好的。
她把垃圾分了出來,裝到購物袋裡,拿到樓下倒了,又回來裝剩下的,如此跑了三四趟,才把垃圾徹底倒完,再把衛生工具整理整齊,這才背上書包去洗手間洗乾淨了手回家。
太陽已經徹底沉下了山頭,看不到它似圓盤的輪廓,天光微沉,蘇芟準備上公交車的時候,卻看到老師的背影在開發區的道路上一閃而過。
蘇芟折返了回來,往著開發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