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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啞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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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義回病室的時候以為裡邊是有病友在擦洗或拉撒,可奇怪了,分明各個床位都有簾子,似乎裡邊兒除了自己要照顧的那一位麻煩些其他人又不需如此,他一扒拉門把,見裡邊沒有反應,硬生生在外頭筆挺地站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後來實在按捺不住,只好朝裡邊的人通聲。

幾個大媽一路喊下來,居然沒有人回應,於是乾脆喚了幾聲大叔。

裡邊的糾鬥顯然是大媽佔了上風。

就在何子義一臉無助的時候,徒遭一位風塵僕僕不太禮貌的推搡。

“你幹嘛,還在這鬼鬼祟祟的”,劉佳人本來還想諷刺一下對方,但是忽然看到那傻哥哥挺翹挺翹著臀伏在門窗上就覺好笑,於是只好把浮想聯翩的思緒壓去深淵,然後就成了不顯笑的冷冽甚至是嚴肅。

這個時候的何子義哪裡還敢在小護士面前造次,於是乖巧地站在門邊,且見女護士再也懶得看他一眼,只是扒拉了兩下門把子,闖入門去。

“302,上藥啦,叫什麼名字”?

“郭……郭衛華”!

小護士檢查了一遍供藥目錄,然後才給郭大叔換插、掉掛。

一開始跟之前沒有兩樣,只是當小護士換好了藥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何子義是跟著她進來的,他的左手邊是獨屬於這個病室的衛生間,只是頗有默契地立在301牆邊,沒有跨進病室核心地帶,因為他的關係,彷彿把這個病室天然地分出了兩個陣營,病室內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還是那種令劉佳人都倍感防備的凝視狀,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臉譜,於是就有諸如定格、靜態、肖像畫般的各異情容。

“怎麼啦”?

小護士好奇發怵,心理活動豐富起來。

“小,小何,你老實說,你是做什麼的”?

何子義一臉懵,恰才注意到,即便是這個獨立的大病室也被人為地割裂開來,從301到303床,空間上幾乎沒有任何阻隔,只是303的簾子卻拉到了303床的尾沿,遮住了由外向內304床的絕大部分。

他沒搞懂,恰逢此時,小護士轉眸,304床咳嗽聲起,小護士怒目冷掃,好像把全部的罪責怪在何子義身上,然後就見她朝著304床快步移動。

許大媽的膽子大一些,畢竟同何子義接觸下來也有不少時日,於是乾脆挺身稍稍擋住了何子義進一步踏入這片空間的心思。

“小,小何,你是不是從事高危職業的”?

高危?

她尋思著這樣發問也許有轉圜的餘地,可是卻見那夾克男微微蹙了蹙眉。他這般模樣,令大媽不自覺身體抖擻。

“許姐什麼意思”?

301床的陳老頭真的是受不了這一片天地這些個大女人的墨跡,他聽許大媽不自覺的語顫就覺好笑,於是乾脆脫下老花鏡,“她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有槍”!

嘿!

何子義差點笑出聲,捋了捋頭,跨了一步,然後輕輕地扶著許大媽的雙肩聲音變得嚴肅認真起來,“許姐,我看著像壞人嗎”?

許姐搖了搖頭。

“危險是有,但也談不上高危”!

“不高危為何要帶槍”?

何子義不得不歎服這些退休大爺大媽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功力,只是他也不能夠多說其他。

“十二毫米的制式電湧,基層可不多見,另一個東西才是看點”!

何子義警覺,只是被很好地抑制,心念著301這位老神在在的大爺實在是有點意思。

雖然雲裡霧裡,不過眾人聽到制式武器,多少是放寬了心思。只是沒有人發現,301那位老神仙的表情變化。

“那他呢?不會是什麼罪犯吧”?

許大媽當然就不剋制親切,硬是拉著何子義來到了303床尾,林大媽還特意拉開了簾子。

何子義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躺著的那位若是聽到會作何感想。

他看著視野已然開闊的304床上,那依稀睜開眼睛,乾澀微咧著唇看向自己的人,柔聲道,“他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死黨,人都要病死了也不吭聲,我哪裡好不管不顧,你們如果都覺得他是罪犯,那也怪他藏得比較深,他比我可正派得多”。

本來大夥還有疑慮,沒想到何子義一股腦子全說透了出來。

“若不是事出突然,也許人家已經登上了前往中央星圈的船,興許這個時候已經住進了軍委直屬的987醫院,你們知道那家醫院吧?也是沒用機器人,還有同樣耐心認真的天使姐姐,這傢伙得虧是眷顧家鄉的遊子,或許是真的動了死在家鄉的念頭?否則我也沒機會那麼容易見到他”。

“原來”。

“原來如此”……

“什麼死不死的,呸呸呸”……

當陽光由眼皮處慢慢消失,有種末日的感覺。

盧與白睜開眼睛就撞見了一雙仔細用心的桃花眼,水汪汪的,有種自然的粉暈,這雙眼眼尾巴呈現出平行的狀態,微微垂落,然後翹起來,她的瞳仁是趨近杏色,有種似醉非醉的朦朧感。

盧與白以前倒沒有覺得自己很注重生活當中的微細小,但似乎因過分痛楚抽離了他絕大部分的正業時間,就正是這種由新知悟才能減緩乏味的鎮痛。

盧與白還是看到了另一具熟悉的軀殼。

“好點沒”?

盧與白蹙眉。

只是回應何子義的卻是另一個聲音,“都說了,你要是有事趁早走就是了,聯絡好看護或者機器人,最多人要怎麼了的時候我找人通知你”,小護士好不容易理順了盧與白鎖骨下中心靜脈輸液的回血問題,然後站直挺胸,又指了指旁邊痰盂裡的血跡,繼續道,“你自己看你怎麼做家屬的,看個滴液都不行,何必為難自己”?

“都說了他命硬,死不了”!

盧與白微咧嘴笑,本來還試圖安慰一下面前的男女,卻沒想到根本沒他插嘴的份。

女子微怒。

“我的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小護士理了理盧與白的被褥子,“你們男人除了會道歉外也只剩搗亂了,我說過了,跟我道歉沒用,不用那麼幼稚做無用功”。跟著不再理夾克男闖動的心緒。

在她快要走出這片令人窒息的空間之際,301床的陳老頭壓低聲說了句,“小劉,我跟你是一邊的”。

小護士握舉了下粉拳,旁邊的大媽大爺們,面面相覷。

何子義拉了把椅子坐得更靠近床沿,然後看著床上的人道,“我看你今天的狀態好了不少,倒奇怪,李看護今天居然沒有來,怎麼樣?要吃點喝點嗎?我去給你熱熱粥”?

盧與白微微閉了眼,何子義見他眼皮動了動。

“不了,不餓不渴”。

他的聲音本來是中氣十足磁性範,這要是換回十年前,兩個人或跑或跳或是玩玩自由搏擊之類也不輸的人,這會兒卻是像放氣癟了的球,病倒了連聲音都變得極致的嘶啞。他覺得他的這一場病呢,給他最大的感受莫過於,人可以瞬間孱弱,命運是陡峭的。

小時候就高自己半顆頭之他,即便是不佔有後發潛能,印象裡頭兩個人成年之後,入院之前,他也不過只是矮了自己兩公分左右,可是現在的這種羸弱卻套著一個悲情核心,只是十幾日光景,卻是削減得有些畸形。

“要不,喝點水”?

床上的人眼皮又動了動,顯然有些不耐煩。

他一直都這樣,沒想到一直未變。

“喝點咯,你看那嘴唇乾的,我承認以前自己沒你帥,可是你自己看看,你現在肯定也沒我帥”。

盧與白睜開眼,他覺得這個死黨確實從來也沒變,小護士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幼稚。

他並不好奇,自己如果是躺在醫院,他是唯一可能出現的人,有網路的地方隨便一掃就能翻出他的緊急聯絡人是誰,他只是天然不太喜歡醫院,不太喜歡對面那位看似很懂然後全盤拖出自己的人。

一個大男人沒事擱這病棟玩煽情是很怪異的事情。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玩我呢?大哥”?

何子義雖然氣呼呼說過,“他一定不會死”這樣的話,不過他從十幾天前見到他的時候就從主治醫生那裡瞭解到了可能性的後果。

人類文明走到今天,絕大部分疾病都可以攻克,腦袋沒了一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甚至連記憶都可以買賣,基因與意識都可以上載、儲存,但就是沒辦法消除流感,無法完全掌控意識流這類非一般情況下的自我防衛性質的病理邏輯。

按理對方只是暫時性片段失憶,如果把腦機能夠讀取的資訊展示給對方看,理論上是可以讓對方理解自己的經歷。但問題就在於對方是意識流上的自我防備矛盾才致使他一時的混亂。

何子義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向盧與白解釋。

他頓了頓,儘量保持冷靜,“嗯,那你還總認識我不就好了,至於你為什麼在這裡,簡單點說就是你”他指了指腦子的位置,“懂了吧”?

“行吧,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何子義差點暴起,“如果不是緊急聯絡人是我,我都懷疑你要跟我絕交了,打電話也總沒說上兩句就說忙課題忙課題,你嫌棄我,我無所謂,反正我是要討老婆的,有你沒你並沒有差,只是我也會生氣,你懂吧?我明明都知道前年你回卡蘭之後就跟我在同一個城市,可你看我,我都不敢跟你乾媽提,要是哪天我兩隨機哪一個不小心成了烈士,你乾媽怎麼辦?我可聽她說你總忽悠說忙一陣就去看她,你看過她嗎”?

他又閉眼,眼皮鼓動,只是這次動轉了許久。

何子義知道,自己打了他的七寸,這個記憶?他應該是沒丟失的。他故意站了起來,叮叮咚咚,接了杯溫度差不多的水,然後又轉坐靠近,只是見懸掛的其中一個藥瓶子幾乎見底,於是只好撥了下卡子止住流動,跟著漫不經心地扣了下牆上的呼叫按鈕,最後又重新託著杯子抵近他。

“喝點吧”!

盧與白不為所動。

嘿!小時候就倔,三十好幾的人仍舊如此。

何子義暗覺好笑,轉身抓了根吸管插進杯裡,捏了捏,之後移動到床上那人嘴口,鬆了鬆雙指。

“這裡的條件始終是差了一些,你究竟是為什麼一定要回來這裡”?

其實,何子義並沒有說錯,換到中央星圈一劑藥劑能解決的事情,他當然不相信對方是真的抱著回來死的決心,那對方為何要如此固執?

窗外秋葉翩翩,金輝斜射。

很快就有護士舉著托盤來上藥,是個體態豐盈面相略顯福氣的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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