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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好店門,正要出發,胖子忽然道:“你倆等我一下。”
說罷,他便雄赳赳氣昂昂,朝斜對面的小麵攤走去。
韓建華有些不明所以,詢問一旁的老胡:“他這是要幹嘛?”
老胡笑答:“先前我們在那兒吃麵,胖子這夯貨跟那麵攤老闆嗆上了,於是兩人就打了一個賭,要是我們能應聘到你店裡,就要那麵攤老闆開口叫聲爺。”
韓建華再次一怔,隨即也笑起來:“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
就在兩人說話這會兒工夫,胖子已經來到小麵攤前,一臉小人得志:“老小子,瞧見沒有,咱爺們兒全都應聘上了,趕緊叫聲兒胖爺,這事兒就算揭過。”
麵攤老闆愣了愣神,旋即數了七元零錢,滿臉堆笑遞給胖子:“胖爺,您是真人不露相,我心服口服啦,這是您二位先前吃麵的找零,歡迎您二位下次光臨。”
“想不到你這老小子還挺厚道。成,我們下次會再來的。”
找回場子,胖子只覺渾身舒坦,接過零錢,轉身便走。
不一會兒,三人便來到東四的老北京涮羊肉。韓建華直接大手一揮,讓胡胖二人隨便點,他的古玩店雖然還沒開始營收,但勝在家底深厚,可以撒歡兒的造。
胡胖二人也不客氣,愛吃的菜全都點了一遍,又要了兩件啤酒。
過不多時,酒菜上齊,三人邊喝邊聊,端的酣暢快意。
一通好吃好喝,直到店家打烊,三人才晃晃悠悠走出館子。
其時,已是凌晨十二點多,深秋的夜晚,頗有幾分涼意。
三人剛走出館子,被清涼的夜風一吹,酒意頓時去了三分。
“老胡,胖子,今天都喝好了吧?”
“那肯定喝好了,我現在感覺到十分通透。”
“沒錯,受限於經濟,我他媽好久沒這麼爽過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趕下一場,直接去鬼市挑選銷器。”
“那敢情好,我來北京將近一年了,還沒逛過鬼市。”
“一切都聽你安排,我這二百來斤就交給你了。”
三人一邊閒聊瞎扯,一邊腿兒著往宣武門鬼市而去。
當他們來到目的地時,酒意已然去了大半,鬼市也剛好開市。
事實上,鬼市並沒有那麼玄乎,就跟自由市場差不多。只不過,這裡並沒有吆喝聲,甚至沒有絲毫嘈雜聲。賣家賣貨,買家看貨,看中了就去私下交易。怎麼砍價,怎麼還價,只要買賣雙方樂意,一切都好說。但要杜絕一點,絕不能問賣家來歷和貨物根底。
這是鬼市的規矩,人人都必須遵守,不遵守就沒生意可做。
韓建華領著胡胖二人逛了半晌,隨即拐進一條不起眼的衚衕。
衚衕裡有一門面,掛著雜貨鋪招牌,招牌旁邊懸掛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匣子。匣子上密佈小洞,就像個小蜂箱,又像個小棺材,一般人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老韓,這家店莫非是蜂窩山的門面?”
老胡家學淵源,一眼就看出了那個木匣子的門道。
“然也,老胡你果然是懂行的。”
韓建華微微一笑,旋即一馬當先跨進店門。
胖子心下好奇,忙問:“老胡,蜂窩山是幹啥的?”
老胡道:“先別廢話,回去之後再給你解釋。”
說罷,他便緊隨其後進了店鋪,胖子連忙跟上。
進得店來,店裡燈光晦暗,櫃檯後的貨架上,擺滿了各色百貨。
掌櫃是個中年漢子,立即起身相迎:“幾位先生買點什麼?”
韓建華四下環顧了一眼,不動聲色說道:“買點真東西。”
“先生說笑了,小店裡全是真東西,可不敢摻假。”
掌櫃聞言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韓建華笑了笑,自知若不拿出點乾貨,是絕對見不到真東西的,當即朗聲開口:“途經高山抬頭看,山上一面金字牌。金字牌後銀字牌,牌牌都是蜂字頭。”
掌櫃再次愣了一下,又仔仔細細打量了韓建華一眼,繼而一臉嚴肅鄭重地回應:“一面鏡子兩面照,照出金風吹滿面。不知哪路過山蜂,識得金銀蜂字牌。”
二人這通莫名其妙的對話,正是綠林中慣用的“山經”切口。
自古以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儒在朝堂之上,俠在綠林之中,一向水火不容。
因此,朝堂一直將綠林視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只不過,綠林中臥虎藏龍,朝堂就算再勢大,也終究無可奈何。
這套“山經”切口,正是綠林中人為對抗朝堂而開創的手段。
時移世易,解放以後,迎來千古未有之大變局。混綠林的人越來越少,這套黑話也就漸漸沒了用武之地。現如今,除了一些混過綠林的老人,已經鮮有人懂了。
韓建華之前以這套黑話設定招聘門檻,正好跟眼下同理同源。
“鷂子隨山轉,快馬趕路程。人少休見怪,禮疏勿掛懷。”
聽到掌櫃的話,韓建華微微一笑,又表示此番有些冒昧,望請包涵。
掌櫃搖了搖頭,接著問:“山上山下,所為何來?”
意思是說,客官今天找到我這兒,不知有什麼目的?
韓建華朝他拱手一揖,直接開門見山:“不上不下,想請蜂匣。”
意思是說,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找您買點幹活的裝備。
“蜂爺好見,蜂匣難請,不知請去有哪般作為?”
掌櫃這是在問韓建華,您買我的裝備,是想幹什麼活?
“茶留名山客,門迎五湖賓。皆是山中人,何必問苗根。”
韓建華回答,你做買賣,我買東西,都是綠林同道,何必多問?
綠林規矩,英雄不問出處,買賣不問根底,這個回答並無不妥。
況且,就算不提綠林規矩,按鬼市規矩也不應該問根尋底。
掌櫃頓時眉頭一展:“言之有理,三位裡邊請。”
說罷,他便關上店門,領著韓建華和胡胖二人進了內院。
這間雜貨鋪,前邊是門面,後邊是客廳和臥室。
掌櫃並沒有將三人領到客廳,而是直接領著他們去了東廂地下室。
這地下室頗為寬敞,如同一個手工作坊,各種製作工具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