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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遜山脈,泰一峰,宗門大殿。
鎏金玉柱的陰影中,一隻罪惡的手扭曲作爪狀伸向了楚楚動人的母雞。
母雞無奈張開遮羞的雙翼,雞羽根根豎起,試圖做出最後的抗爭。
“咯咯咯~噠!”
捨生取義,犧牲自我的卑賤血肉,替他人舌齒尖潤上跳動的歡愉,回味的嚼動。
“老哥,這洛蘇送來的金焰火候真不錯,烤的外焦裡嫩。”菜澤大口吞食著雞腿,手上油光發亮。
“可惜是一次性的,下次再多要一點。”菜坤操控靈力將雞骨分解成疏密均勻的碎塊,噘嘴吮吸固液交加的骨髓。
美,實在是太美,簡直是妙不可言的緣分。
“吱~”
“宗主大人,洛蘇打攪了。”
兩隻白淨的小手推開了虛掩的大門,焦急的視線直勾勾對上了兩個一臉陶醉著手舞足蹈的大漢。
說曹操曹操就到,可洛蘇不是來救駕的,而是來搬救兵的。
“徐坤師兄他遭遇妖獸,陷入幻境,十萬火急,我師傅先一步出發了,洛蘇請求宗主派出喬碧蘿長老替師兄解圍。”洛蘇的小瓊鼻一聳一聳,顯然在誘人的肉香味下有些按耐不住了。
“你看到了什麼,洛蘇?嗯?”菜坤將手背在身後,板起面孔步步緊逼。
菜澤也不知何時換位至洛蘇身後,油膩的手重重拍在洛蘇的嫩肩上。
“我,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洛蘇像兔子一樣委屈巴巴地低下了頭,捏著小拇指,嘴角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
“姬太美都和我們說了哦~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徐坤師兄發現吧~”
“嘻嘻嘻嘻~”
兩道陰影圍了上來…
抱歉了師兄,洛蘇今天…
……
“啊,不要,洛蘇已經被塞滿了~”
“不行,要溢位來了~”
“真的吃不下了嗚嗚嗚。”
“放心吃,喬長老已經動身了,看你瘦瘦小小的,多吃點,多吃點。”菜坤笑呵呵遞上雞翅。
“都怪吳凡那小混蛋,養什麼靈雞,天天啃著雞腿誘惑我們。”
“是啊是啊,俺們身…”菜澤附和道,cpu直接乾燒了。
“身不由己。”菜坤接上話。
“對對對,身不油雞,就是這個!”
洛蘇想笑,又不敢。
…………
幻境內。
徐坤上前揭開戲幕,兩道白光從視眼的中心向邊緣暈開。
世界暫停。
一襲白衣背對著徐坤,握劍的手輕顫。
“徐坤,府裡的官提前買通了百姓,今日,春生將受盡羞辱。”
前輩?啊?什麼?春生怎麼招惹上他們的?
徐坤蹙眉,無言。
“府裡的壯丁結夥去青樓點了…”
特麼的五挑一,畜生裡的畜生。
“吳凡小友告訴我,你能結束這場鬧劇,但願如此…”
徐坤握住她顫抖的手,同時握緊了她手中的劍。
“無所謂,我會出手。”徐坤一甩中分,緩緩開口,是不夠霸氣,但硬氣。
“切,沾花惹草。”吳凡懶洋洋吐槽了一句。
世界恢復了流動。
……
戲臺前。
眾生戲。
戲謔的笑,挖苦的笑,醜陋的笑。
提起木偶的絲線,關節發出刺耳的運動聲。抬手,擺動。
何人自知身陷囹圄心苦楚?
可他們,沒有心。
“傻卵,傻卵!”
“醜狗,醜狗!”
“哦哦哦哦!”
“和你弟弟一起去死吧。”
“真的噁心人。”
“不配苟活。”
“小丑罷了。”
起鬨聲交夾著謾罵,衝得徐坤心煩意亂。
註定的命運軌跡,開始延伸。
“徐坤,我什麼都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大家都要為了生活,不是嗎?”春生的頭上砸爛掉一個臭雞蛋,他沒有管,用胸膛接住了更多的西紅柿爛菜葉。
“現在起,我既不是春生,也不是步春生,我只是一個戲子,僅此而已。”
“這就是我的真實,我的使命,我的答案。”
“閒話終日有,不聽自然無。”一字一頓。
春生丟下徐坤,踏向前臺,沒有理會徐坤眼中那抹難以言喻的複雜色彩。
戲臺“吱吱”作響。
“父老鄉親們,今天,我來給大家帶來獨創戲曲《泥甘馬》!”
“滾滾滾!”
“小丑滾啊!”
春生吼得很大聲,也抵不過千百號人辱罵的聲浪。
春生買不起戲服,套著件粗布長衫,掏出快板開始踱步。
沒有旁人奏樂,快板敲打,撐起戲場。
徐坤獨自在臺側練習鐵山靠,靜候時機。畢竟,風浪越大,魚越貴。
唱唸做打,手眼身法步。
開嗓。
“憶昔當年蘿蔔乾~武松棒打三清山~”
“熙鳳使了大羅法~如來強搶我玉門關~”
“孫仲謀~昇仙道~”
“黑旋風上天把門拆~”
“八戒悟道釘耙現~”
“一百單八~逼上靈山~”
……
……
……
眾矢之的若拋了靶心,便將沒有弱點。
可沒有弱點不代表堅不可摧。
一陣刺耳的嘈雜聲以不滿和憤怒為箭羽激射。
"做作,一派胡言亂語!今天你就得死!”咒罵,毫無遮攔,威脅,令人不寒而慄,最利的快刀切碎了古樸快板打出的音律。
"他根本不懂戲!”
“他愛上了死去的青樓女哈哈哈。”
“我玩過,也就一頓飯錢。”
“我也玩過,她哭得可起勁了。”
“哈哈哈,小丑,小丑,你以為你是誰?”
“醒醒吧,你可不是什麼真命天子。”
徐坤扯動戲幕,觀望片片面目扭曲,接納著凡塵的汙濁。
人心欲壑。
耳中隱隱飄來啜泣聲,徐坤知道,這是白衣劍修心底,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女孩。
她在哭。
儘管《泥甘馬》確實是抽象派的集大成之作,徐坤卻笑不出來。
曾經,那位戲子,於三尺紅臺之上,不知唱了什麼。
唱情?
唱義?
唱前世?
唱今生?
唯獨唱不出自己。
戲子多秋。
本是戲子多愁,可演多了別人,看多了紅塵,終是沒了心,便成了戲子多秋。
本是人間驚鴻客,怎堪陷,三點桃花馬後塵;三尺唱悠悠,不入暄風,回首嘆,零落泥間,芳華不再。
……
春生的眼神開始迷離,識海劈開,不屬於他的情愛記憶被團團塞入。
相逢,贈玉,定情,分離,死別,哭悲。
歷歷在目。
那個女孩,那個女孩……
我究竟在,唱什麼啊?
試圖保持住專注,但內心的波瀾已經無法掩蓋。
春生的身體微微顫抖,汗水不斷從額頭流淌而下。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彷彿是一隻籠中鳥,無助地在黑暗中掙扎。
“春生,接著唱啊,你就是你,別被影響了。”見勢不妙,徐坤大步邁上前呼喊起來。
春生即將崩潰之際,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身影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躍上戲臺,直取春生胸口。
“噗嗤。”
戲聲徹底停了。
快板碎在地上,靜悄悄。
風雲變幻。
“引子已成~喜神~登階~"女人尖銳的聲音刺破了壓抑的氛圍,剎那間世界化為黑白,雲海翻騰,長風捲襲,巨蛇虛影扭動。
“芸娘,你!”
怎麼會是芸娘?
失算了。
坤閃剛剛開始發動,徐坤就敏銳察覺到空間的凝滯感,自己的動作竟然也開始定格。
動啊,給我動起來啊!
事到如今…
麒麟臂,解封!
鼓動的燥熱被一股清流般細膩的力量強行壓制下去,倒扣吞吐的鱗片又合上了。
“還不是時候,沉住氣。”吳凡的提醒倏地響起。
孤零零掛在芸孃的手臂上,春生向徐坤苦笑了兩下。
抽出,炸裂,跪下,他的身子消散,化作根根白絲線,如煙升騰。
“徐坤,我…”
徒留一言,未盡的一言。
操操操,這個操蛋的世界!
徐坤肌肉抽動,浮在半空無能狂怒。
“咦呀呀~成雙~”
天際一聲長唱。
世界恢復色彩。
城中萬戶民,不論老幼貴賤,身體紛紛瓦解,千絲萬縷白線向此地匯聚。
戲袍從徐坤身上浮現,直直飛起,紅光萬丈,左右飄搖著吸納四面八方趕來的白線。
芸娘漂浮在空中,紅袍與大蛇虛影同時以她為中心交融,紅色風暴以球形擴散,嗩吶大吹,悲喜交織。
“哈哈哈啊哈哈,我成了,我成了!”
喪心病狂的笑聲從尖銳轉至雄渾。
徐坤踉蹌了幾步,抬頭,從中分的縫隙裡。
看見了神。
一條巨龍撥開雲海,咆哮著,嘶吼著,狂舞著,宣告一尊新神的降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