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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呼聲不斷。
“香香——”
“二小姐!”
“崔二小姐!”
“都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能藏人的地方,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二小姐!”
雨停了下來,他們小心注意著面前的路,仔細探查著。
忽地另一邊傳來一聲驚呼,伴隨著某種犬類的聲音。竹眠面色一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迅速繞到那一側。漪芳和鄒茸對視了一眼,皆面色難看的走了過去。
被雨洗的鋥亮的山石上赫然是一隻狼,正齜著牙衝著他們。
鄒茸護著她在身後,一言不發地抽出了劍。出乎竹眠意料的是,她身後的侍從遞上了一彎弓,而那兩隻看著就不像握弓的手竟然就那麼接過了,搭箭拉弓一氣呵成,在竹眠執劍刺入狼腹的同時,箭尖刺破了狼喉,貫穿了狼首。
可身後突然又傳來侍從刀劍搏擊的聲音,鄒茸倏地轉頭,展臂把她攔到身後,提劍衝了上去。
竹眠呼道:“這裡不能待了!走!”
家僕們也在報著訊息:“左側還有一匹!”
竹眠聽力敏銳,趕緊喝止他們:“不止一匹,後面還有!快離開!”
“啊!!!”
漪芳皺著眉拉弓,手卻被旁邊的人一拽,竹眠替她擋下後方躍來的狼,手臂上被狠狠撓了一道:“快走!”
漪芳聽勸,立馬對眾人道:“走!”
“大小姐!找到二小姐了!”
漪芳目光一凌,搭箭射中了方才那隻狼的前腿,又連發兩箭阻擋了周邊湧上來的兩隻,腳步又停下來,往那個人那邊退去。一行人緊跟著後退。
眾人都自發擋到她面前,漪芳拍拍一個受傷的人,示意讓他退到身後去,弓箭舉起來又連發幾箭。好不容易退了出去。
她對僕從們發話:“先前說話那個人帶路!其他人拿幾個人護送受傷的人下山——回去之後,再叫幾個人到山下接應。快去!”
“是!”
鄒茸垂下劍尖走過來,先看了看她,這才抱拳衝竹眠行禮:“多謝竹兄!”
“無事。”
“你胳膊受傷了,先包紮吧。”鄒茸道,順便從懷裡拿出藥膏遞給他。
另一邊漪芳和剩下的侍從也從懷裡拿出一份藥粉,繞著他們現在的位置撒了一圈。
“得快點找到香香,藥粉掩蓋不了多久。”她說,說著又把一瓶藥粉遞給他們,讓他們撒一些在衣服上。
“阿嚏、阿嚏!”竹眠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苦著臉揉了揉鼻子:“好嗆人。”
鄒茸大笑起來,道:“卻有大用,竹兄出門在外可要備一些,回去我們多送幾瓶給你。”
竹眠無奈笑笑:“只怕不等發揮作用,噴嚏先叫人發現了。”
他們也不追問,只是補充道:“有備無患!再送些療傷的藥,效果好得很,一樣的——有備無患!”
竹眠不由得失笑。
那邊侍從從前方來回話:“大小姐,到了!”
竹眠衝他們點點頭,沒再跟上前去,只是隔了些距離跟在後面。漪芳和鄒茸飛快趕到前面,路上不小心被凸起的植物根莖絆了一下,她扶在岩石上的手蹭掉了好大一塊青苔。手腕在岩層上擦出了一道淡紅的痕跡。
他們躲避的地方不過也就是一塊石壁下陷進去的一點僅容一人的位置。旁邊歪倒一棵樹把出口擋住了,侍從們正在處理那棵樹。
漪芳看的心驚,更心驚的是那樹下還蹲著一人,身影擋著洞口,漪香的聲音就從窄窄的縫隙裡傳出來。
“阿姐——”
漪芳緊緊蹙著眉,這會擔憂下去,卻氣得發起抖來,沒得應她的話。
及至他們被救出來,看到那男子並非家僕,她的懼意更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沒有什麼淚眼相望相抱痛哭的畫面,當漪香推開面前的人走向她時,漪芳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時所有人都愣了。
落下的手掌帶著顫,她握住了。目光嚴厲地看著妹妹:“你知道我從未打過人。”
漪香的眼淚一下衝出眼眶,聲音哽咽著慢慢從嗚咽變成了痛哭,一邊喊著姐姐一邊伸出手往她的方向摸過去:“我、我知錯了,阿姐——”
漪芳卻道:“你確實錯了,爹爹怎麼教的,跟你的救命恩人道謝。我們與他素不相識,他卻肯捨生相救,須得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阿姐我——他……”漪香委屈地看著她,似乎想要解釋什麼,卻聽她阿姐喝道:“去道謝。”
“大小姐……雖說這位公子救了二小姐,可如今這情況,還是回去再說禮數的事吧。”有家僕不忍心勸道。
“我們崔家一直是知禮守節的人家,無論何時禮數不可廢。救命之恩自然不是隻是口頭上言謝,卻也不能不言。”
鄒茸也溫聲開口:“二小姐,向這位公子致謝吧。”
漪香抬眸看他,目光不解。
這時那個不剩幾口氣的男人卻開口道:“崔大小姐誤會了。”
“哪有什麼誤會。”漪芳語氣平常,“小妹失禮了,公子勿見怪。既是如此,我代妹妹與公子致謝,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身後眾僕從皆跟著她一道行禮,漪芳正言道:“崔家謝過公子大恩,還請告知家邸,來日崔家有大禮相贈,敬表謝意。”
“謝過公子救我家小姐!”
鄒茸俯身抱拳:“仁兄大義。”
那男人皺眉,開口:“我與——”話音沒了,鄒茸在旁邊皺眉扶住他一隻胳膊,狀似痛惜地輕嘆。
漪芳平靜地下令:“下山吧,既然這位公子體力不支暈過去了,謝禮就回去再說。”
天色漸漸晚了,他們一行人緊趕慢趕的下了山,山下墨褚帶著人等著,見他們平安歸來這才鬆了口氣。好在平安回了別院。
竹眠與他們告了別,回了郡主的院子裡。
“她是想斷了那人再想聯絡的可能。”女聲嘆道。藤簾被放低了來,只餘幾縷涼風比簾底吹了進來,燈火籠著屋子在簾上映出一個窈窕的影。
“不過是一個救命之恩罷了,崔家還了。往最壞了想,就算傳出去也只道一句知恩圖報,就是說了才好,不說話那才是難。”她接著前半句話,喃道:“這般,旁的才掀不起什麼浪花去。”
梁釧轉回身,低低嘆道:“只是我沒想到,她竟這麼早就入了局。”
屋裡沉默了半晌,女子的聲音才輕輕響起,但這回終於不再是隻有她的聲音了,被問話那人不僅回了話,還難得的多言了幾句。
“可有受傷?”
“嗯,不過是小傷,郡主不必擔心。”
“傷了哪裡,過來我看看。”
“已經上了藥了,崔大小姐和鄒公子給的,他們還給了好多——都挺有效的……”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試探著喊了她一聲,有些不解:“郡主?”
“以後少亂收別人給的東西,你都不知好壞就照單全收了,以後傳出去——”她的目光對上那雙有些亮的眸子,又看著那裡的光隨著她的話慢慢淡了一些,又淡了一些,止言轉而道:“我是想說你收的時候注意甄別一下,萬事多一份小心總沒錯。”
“屬下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嗯,多一分小心才不至於傷了自己,還白白連累誤會了真心人。你記住就好。”
“記住了。”竹眠說,又道:“但他們給的藥真的挺好用的,主子你也留一份。”
“……放著吧。”
交代完了,他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樑釧獨自垂眸盯著桌上那小瓶子,抿緊了唇。
“傻子。”
說完窗沿被敲了一下。她目光一抖迅速轉向那裡,就聽才聽過不久的聲音在簾外響起:“我聽到了。”
梁釧捏了捏拳頭,扯著唇角皮笑肉不笑:“聽到了你又能如何?”
“我……”
“馬上滾回去把衣服換了。”
“哦。”
……
而另一邊,房間裡氣氛冷沉。
“為什麼跑出去,又為什麼不帶侍從。”
“阿姐——你先喝薑湯。”漪香捧著碗遞到她面前,目光可憐。
漪芳接過了侍女手裡的薑湯,把她的手輕輕推開了。在姐姐沉默的目光下,漪香一邊喝了薑湯,一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原來她確實是跟幾個小姐到外面賞景玩笑的,結束之後本想回殿裡找漪芳,不想回去路上撞到了一個人,等她回過神時手裡把玩著的玉簪已經沒了。她轉頭去尋,正好見對面廊下一個人倚在牆柱邊,手裡把玩著的就是她那隻簪子。
侍女出言向他討要,他卻堅持說那就是他的簪子,死活不願歸還。
“可那明明就是阿姐你給我的簪子!我絕不可能看錯——阿姐你還向他道謝,白讓他佔那麼大個便宜真是氣死我了!”
漪芳皺著眉打斷她:“然後呢,然後為什麼你們就進了林子裡。”
“他不給,我自然要搶回來,一路追著他就進了林子了……沒想到後來會下雨,不過、不過幸好——”說到這裡她有些不自在,語氣頗有些尷尬:“算他還有點良心,沒把我一個人扔在那……”
“雨下的突然,我們正要下山時大雨模糊了視線,我差點從山坡上滾下去。”漪香後怕道:“幸好他折身回來拽住了我、後來……後來還替我找了個躲避的地方。”
“你當真就如此容易相信他人嗎。”漪芳放下湯碗,一時沒掌握力道,碗沿在桌邊磕碰發出一聲輕響,在安靜下來的屋子裡格外刺耳。她緊皺著眉,有些不悅。
漪香抬頭,不安地看著她。
“若他當真是個好人,就不會奪人所愛!他明知你格外喜愛一物,卻從你手中奪去,甚至在你出言討要時矢口否認——這算什麼君子所為?!”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別無他念,此舉實在幼稚!”
“阿……阿姐?”
漪芳實在是氣得狠了,罵道:“無恥之徒!他引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獨往山林中去,是何居心?!小人所為!”說著又指著她罵道:“你此後若再這般沒心眼,就是記性餵了狗去了,也不必叫我姐姐——”
漪香無措地伸手捧住她的手指,晃了晃她的手:“阿姐~阿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彆氣,彆氣彆氣——我真的知錯了。”
漪芳收不回手來,氣得拂袖一掃,把她的手開啟了。衣袖又被她握住,轉身氣道:“鬆開!”
“不不不、我不!”漪香耍賴,賴上去抱住她的腰:“阿姐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下次再不敢一個人衝出去,再不讓丫鬟侍從們離身了!”
“你如今說這話都不覺得耳熟了是嗎!”
漪香尷尬地抬起一隻手撓了撓腦袋,復又摟上去:“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這句話漪芳都聽的耳朵起繭了,沒對她抱多大信任:“你就非要我一刻不停地盯著你不可!撒謊精——”想了想又氣得補充道:“癩皮狗!”
若不是知道她倆是在吵架,門外的鄒茸和明霈聽著這話都要笑出來,也確實互相對視了一眼,默默抿住了唇角轉開頭。
門內的漪香就沒那麼好運了,她聽完那話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連忙低下來頭,連聲應和:“是、是是,我是癩皮狗,我是癩皮狗。阿姐你就別生氣了,我保證真的沒有下一次了!”
“你還笑?”漪芳不可思議道:“到了現在你竟然還笑的出來——”
屋外的鄒茸和明霈趕緊敲了敲門,屋內安靜下來,他們推門而入就見漪芳抿唇沉默不語著,而漪香……她正緊緊摟著漪芳的腰,扭頭可憐兮兮地給他們使眼色求救。
鄒茸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但不對勁在哪他一時還沒看出來。
他們進來了也不出聲,明霈睜著一雙無辜地大眼睛在屋裡掃來掃去,看得漪芳頭疼,一個兩個沒個省心的。她把漪香拽起來,下了最後通牒:“明天爹爹來再收拾你。”
漪香再次偎上去,把自己的臉湊上去:“臉疼。”
“阿姐打的,阿姐要負責。”她眼巴巴道。
漪芳冷哼了一聲。
鄒茸是出去了才想明白的。他皺著眉嘆了口氣。
“我若是有她一半功力,日子也不至於過的清湯寡水的。”他暗自喃喃道。
汽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