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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茸,小茸?鄒茸!”
鄒大人險些以為兒子讀書讀傻了。
“嗯,誒!”
“發什麼傻呢,書拿的都是倒的,還好意思笑!出來有事跟你說。”
鄒夫人跟在丈夫身後,也跟著往屋裡看:“快出來,要緊事。”
人從屋裡頭跑出來了,也沒問什麼,跟著他們一路往前面去。倒是鄒夫人納罕地一路盯著他,就連先前的愁緒都被這好奇蓋過去了:“你中邪了?今兒一天笑什麼呢?”
“您先跟我說說,誰來了?”鄒茸不答反問道。
“說媒的來了。”鄒夫人沒好氣的睨他一眼:“你可得給我好好說話。”
“……什麼?”
直到到了客廳見了來“說媒”的人,他目光幽幽地看了自家孃親一眼,一路上他爹也是真一聲不吭啊。
老太傅笑呵呵地坐在座位上,鄒茸還沒行禮就被他叫住了,拉家常似的和他嘮了好半天的嗑,最後道一句“好一個青年才俊”,這才堪堪收住了話題。
“這般好的郎君,合該配一個才德俱佳的女郎才是啊!”老太傅笑看著他們一家人,樂呵呵道。
“太傅謬讚了。”
“鄒大人才是謙虛了。”
兩人謙虛來謙虛去又推脫了半天,老太傅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打斷了這漫長的寒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陛下欲為小公子賜婚崔大人家的大小姐,不知道鄒大人你們一家意下如何啊?”
“崔大姑娘?”鄒夫人驚訝:“可……咳珠玉在前,如今崔姑娘能看得上我家小茸嗎,這是不是——”
“誒!鄒夫人不用擔心。”老太傅忙解釋道:“崔姑娘已經說了聽從旨意。”
“那我們可沒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鄒夫人笑道:“既然是陛下賜婚,那我們就謝主隆恩了。”
“那便是答應了?”老太傅喜笑顏開,撫須看向鄒家父子,見他們都沒異議,於是越發高興了。直接從椅子裡站了起來,往院子裡走:“那就讓小公子來接旨吧,鄒大人。”
鄒大人看著老太傅慢悠悠從袖子裡掏出來的聖旨,一家人均無言了片刻。
“鄒大人?”
一家人上前行禮接旨。
“鄒茸接旨——”
“臣子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工部尚書鄒垣之子鄒茸聰慧敏達,品性謙和,行孝有嘉,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
“朕奉皇太后茲諭令,兵部尚書崔潔長女漪芳,恪恭久效於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諮爾崔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脀恭淑,有溫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嫻於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於勤。”
“朕以為二人相配,必能相敬相愛。二人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崔氏長女許配鄒公子為妻。一切禮儀,命鄒崔兩家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欽此。”
“臣女領旨。”
丞相把旨意頒到,一時也沒有走:“確定了吉日崔大人可要記得把請柬給本相發一份,讓本相也沾沾喜氣。”
“那是自然,丞相願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
丞相笑了笑,崔大人知道他還有話要說,笑著邀了他到書房一敘。
崔夫人則挽了兩個女兒離開了大廳。婚期定在臘月裡,漪香過幾日便要到宮中去配合適應大婚的流程,沒幾日留給她們的了。
那幾天崔夫人與她說了許多話,崔大人也與她事無鉅細地交代了很多。後來鄒夫人也來了,摟著她心肝似的揉著。
“我們香香可是要做娘娘的人了,真厲害!”鄒夫人笑著,從自己的嫁妝裡拿出了許多東西給她:“那就不能對自己太小氣咯,到了宮裡也大大方方的,不夠再與我們說!”
“可不能不要啊,那姨姨我可是要傷心的。”
香香笑著收下了。
鄒夫人就笑:“誒這就是嘛!悄悄說,姨姨給你姐姐也留了一份——”
崔夫人一口茶嗆在了嗓子裡,咳了半天,目光幽幽地落在了鄒夫人身上。
鄒夫人笑眯眯地看了回去。
虧就虧在漪芳現下不在,看不出什麼。鄒夫人嘆氣,自家小茸那不長嘴的,她還怕他對這樁婚事不高興,結果不問不知道,小子心裡美得很呢。她現在倒怕小芳兒不高興了……
偏偏今兒沒見到人。
“芳芳人呢?”鄒夫人疑惑道。
崔夫人則看向了站在漪香背後的人。
百花閣裡回了宮裡的人,漪芳不放心,打點去了。
秋碧笑道:“大小姐不知道夫人要來,今早出去取東西去了,晚些才能回來。”
鄒夫人對她倒是有印象,好奇道:“我記得你是跟在芳芳身邊的,她今日出去你沒一起?”
“回夫人的話,奴婢如今是二小姐的丫頭了!”
“這機靈勁兒,”鄒夫人轉頭看向崔夫人,笑道:“配你們二小姐正好。”
“謝夫人誇獎!”
崔夫人笑著:“有她在,我們都放心許多。”
鄒夫人笑著又褪下了手中的鐲子給了秋碧:“夫人我就喜歡嘴甜機靈的娃娃,來,給你只鐲子戴著玩玩。”
“得了夫人誇獎就是禮物了,奴婢不敢再收夫人的鐲子。”
鄒夫人越發滿意,笑著握住了她的手腕把那鐲子給她戴上了:“都是家裡人,什麼敢不敢的,以後你和香香在宮中,我們在外面照顧不到的地方,可就你們兩個人自己多擔著些了。”
“手裡有點東西,許多事也好處理些,就收著吧。”
“是,奴婢謝過夫人。”
鄒夫人樂呵呵的應了。
傍晚時漪芳才從外面回來,手裡拿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了漪香,後頭那幾日裡便每日守著她把冊子讀完。
離家前一晚,漪香擠進了姐姐的被窩裡,默默摟著她不說話。
“冊子裡的東西可是都記住了?”漪芳問她。
“記住了。”
“宮裡不比宮外自在,凡事都留個心眼,冊子裡的東西你要好好用著。”
“嗯。”
“到了宮裡……”
“知道了,先去看看那些人如何,合適的再想辦法調到自己宮裡。”漪香搶先接過了她的話,摟得更緊了:“阿姐。”
漪芳摸了摸她的頭:“若是實在太無聊了,就召阿姐去陪陪你。”
漪香這才高興了些,點了點頭。
“阿姐?”漪香忽然起了要跟姐姐說些知心話的心思,她把被子扯得高了,把兩人攏進被子裡。
暖意撲了一臉,漪芳悶的要出去,漪香卻拉住了她,伸手把頭頂搗出個風洞。
“阿姐。”她神秘兮兮喊道。
“怎麼了?”
“我聽鄒姨說小茸喜歡你!”
漪芳:“……”
漪香卻越說越來勁:“鄒姨說他嘴可嚴,不問還不知道呢,我看也是!”
“他上回跟我說他有意中人,卻不告訴我就是你!要不是鄒姨說,你們都要成親了我都還不知道你就是小茸喜歡的人,這小子……”
漪芳捂住了她的嘴:“睡覺。”
“唔、唔不!”漪香扒拉開她的手,好奇到眼睛睜的溜圓:“阿姐,那你喜歡小茸嗎,一點點、一——點點有嗎?”
她阿姐既不喜歡暻陛下,又不喜歡當今的陛下,那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阿姐~”
“要是你也喜歡小茸。”想想她的眼睛就都笑彎了:“那我好開心!”
漪芳掐了掐她的臉,漪香也乖乖任她掐,只是笑。
“有這——麼高興!”她的手攤平了整個床榻:“從前我先是覺得墨大哥與阿姐站在一起很是養眼,後來暻陛下來了,我又覺得你與他更合適些。”
“可如今來看,原來阿姐你跟小茸才更配些。”
“哪裡配?”
漪香想了想搖頭:“說不清,就一想起你們,就覺得很是相配,哪裡都配,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漪芳笑著沒說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阿姐!”
“守夜的侍女都要被你喊過來了。”
“說嘛說嘛~”
漪芳坐起身把榻邊的燭臺吹滅了,屋子裡一下冷寂了下來,再躺進被子裡時身上帶了一絲涼意,漪香湊過去捏著被角給她攏住了。
“我很滿意現在的婚事。”漪芳側過身閉上了雙眼:“好了,睡吧。”
一隻手臂伸過來壓住了身上的被子,漪香抿唇一笑,又把那隻手抓著蓋進了被子裡,終於安心閉眼睡了。
“我又不會踢被子了,不用阿姐給我壓被角!”她說。
“明日連累我也風寒,你就也不用去宮裡了,專心留在家服侍我吧。”
漪香閉著眼歡快點頭:“好呀!”
“好什麼好,睡覺。”
“睡覺睡覺!”
“阿姐,你說這時節宮裡的梅花開了嗎?”說著睡覺,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清醒著問道。
“明日去看看罷,看看便知道了。”
漪香又問道:“那片蠟梅林在哪?”
“聽說在煦陽殿前。”
“我也從未到過,不知煦陽殿在哪。”
“那我去找找看,等花開了,我也折來給阿姐。”
“嗯。”漪芳輕聲回她:“阿姐等你的花。”
漪香彎起唇角,漸漸在後背輕柔的拍撫下睡著了。
後來進了宮,她在自己宮裡待了好幾日,才找到了那片梅花。
循著香味過去時,路上先是路過了一片池塘,頭幾日落了雪了,池邊結了一層不厚的冰層,卻也還容不得人在上邊走。她眼瞧著一個侍官溜溜地掉了冰窟了,趕緊叫人去把人撈了起來。
“好端端的,你做何尋短見?”她笑罵道。
身後跟著的一眾宮女侍從皆是無言。地上的人根本回不了她的話,凍得暈過去了。而周圍的人都站著不敢動,垂眼瞧著他渾身冷的打顫的樣子。
漪香皺眉,正要說什麼,卻不知哪裡又跌跌撞撞跑來一個人,撲通一下跪到了她腳邊:“崔小姐恕罪!就饒了這小奴才吧!”
漪香挪開了腳蹲了下來,看清了那張臉:“……你是他什麼人,敢替他求情?”
“他是我徒弟……年紀小,還不到十二歲呢,小姐——”
秋碧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漪香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你們走吧,我不與你們計較。”
“多謝小姐——”
“什麼小姐?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漪香輕聲道:“我是你們未來的皇后娘娘,你可得明白了,以後小心著些,落到我手裡,我也是可以決定你們的生死的。”
“小姐。”秋碧拉了她一下,扶她起來。
“快走吧,走快些,別再與我撞著了,我走的路不是你們能走的。”
“是……”
“明白就好。”漪香淡淡笑了一下,起身要走,想了想又把身上的大氅解了扔下去,語氣十足的嬌氣:“這衣裳的衣襬都蹭的髒了,我不要了!便大發慈悲賞給你們吧!”
“還有,我小氣得很,你們若是把這衣服弄的丟了,或是賣了,總之叫我看到在別人的手上,不管是你們還是他們,都少不了好果子吃。懂嗎?”
老一些的侍官忙把那大氅抱緊了,飛快點了兩下頭。
而把衣服一扔說完她便跑了開了,旁邊秋碧一行人又忙著去追。一群人急吼吼地在花園裡追著人,結果倒黴催的撞到了來尋人的皇帝身上。
責怪倒沒有,只是漪香又被裹了一件大氅,老大不樂意的被哄回了宮裡。
在他們身後,寂靜的過分的花園裡,明月公公用那件大氅緊緊裹住懷裡的小子,艱難地揹著他回了他們在冷宮的住所。
冷的像冰窖一樣的小房間裡,最溫暖的竟然就是那件大氅了。把人安置好了裹上大氅,明月公公把撿來的一些枯樹枝在黢黑的鐵盆子裡燃了,燒出了一陣嗆人的煙,把人嗆得咳了好幾聲。
他忙添了幾把柴火,燒出了一壺熱水。
“再熬一熬、熬熬就過去了……再熬一熬。”他絮絮唸叨著,後來小子發起了高熱,他又跑了出去,打算去求些藥渣也好。
熬一熬就好了,這話不知是寬慰他自己,還是寬慰小子了。
可幸好,總歸不叫他早早就在這吃人的宮裡獨身一人。
而彼時方尋正從太醫院裡出來,取了些要用來制美顏膏的藥材,時間晚了些,於是便撞見了一場宮廷內侍的圍毆現場。
“聽說皇后娘娘還賞了他一件大氅,那可是好東西,不如就拿那個來換這個藥好了?”
“別胡說,娘娘說了……”
說了什麼方尋沒聽到,但也足夠了。
那群人哄散了,她蹲下來看了看那侍官的傷勢:“以後走路可能會有些影響。”
“謝謝女官大人,求女官大人給我些藥——”
“什麼藥?”
方尋毫不猶豫地給他了。
“女官為何要幫我們?”
“借一點聯絡,發發善心罷了。”方尋笑了笑:“這宮裡人情太冷了,平日都遇不到不得不上前的理由,這回總是藉著點聯絡了。”
“若想保命,去找皇后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