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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湖一祖忽一現,如若悶雷驚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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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府。

冬夜,北風如劍。它呼嘯在巫府的院落裡,發出野狼般狂吼。廳外,暗無天日 ,廳內,溫暖如春。陣陣狂風過後,天澄碧;雲,如水;玉壺斗轉,星如洗。正堂裡,琴聲如雨,燭光掩映,綠酒映著紅花。肉山酒海里,“霸王別姬”大件肥碗猶如山峰聳入天穹,直牽個盤盤沿沿……好個喋血世界裡的蛇鼠一窩。國有難,巫真之流竟以國難之財揮霍享受。幕幕醜劇,皆像滴滴殷紅的血在流,在敞,在染……。如許,無疑給災荒年景蒙上一層厚厚的嚴霜。

“好日子還在後頭,先為我們共謀的大事幹一杯。來!來!來……大家一齊動手伸長筷子……一起別別姬嘍……哈哈,這也是人心齊,泰山移嘛!”巫真迷縫著三角眼。他伸長雙臂,露出滿口亮閃閃的金牙。眾人垂涎三尺,翹起筷子齊聲喝彩,個個喝得暈頭轉向。桌子上,彩光離奇,倒影翻花,個個手形魔爪般狂舞,宛如在熱氣圍成的魔霧裡翻雲覆雨。

此刻,大廳內酒氣熏天。此刻,綵女狂舞,一片狂亂。睡著的,鼾聲如雷;迷著半醒的,說天道地;還有精明不沾酒的,索性眼睛一閉,正等著欣賞巫真常掛在嘴邊的一串壯膽詞。

“京城西妃是誰?是我巫真的忠實可靠的而又眼睛鋥亮的心肝乾女兒?我們再加上前算八百年,後算八百年的呂師爺指點迷津,有什麼可怕的?”巫真拍著胸脯狂語道。

一旁的禿頭,聽得巫真極力誇讚呂師爺,心裡好不舒服。他醉眼一橫,又一立,一把攬住了瘦小如秋雞的呂師爺,臭嘴一張說:“再說,楊柳那邊還有跟在郭老東西屁股後亂轉的小蝦魚,什麼憲的,榮的,鷹的、鳥的……他們在我眼裡都是烏合之眾。我們沒什麼可打怵的。在我眼中,他們只是枚棋子。我讓他們活在明天,他就不敢死在後天。呂師爺,你能嗎?”禿頭顯然有點兒挑釁的口吻。

“主子,我趁著酒勁,帶著幾個弟兄先到楊柳端了他的老窩……你看……”禿頭坐在桌子邊正不耐煩地摩拳擦掌,意欲在巫真跟前顯示一番。

巫真老謀深算。他在用人上善於變通。

“這不慌,先讓他們這些蝦魚兒睡一會安心覺。我巫真是世上最善良的人。如果說我是毒物,剛才就行動了……還等他們活到明天?”巫真圓睜賊眼,兇光灼灼。他雖是醉了酒,但想到青石等人的功底,只是裝腔作勢,作個表面文章,心裡也是明淨亮堂。

呂師爺悄悄給巫真遞了個眼色。

“沒事的,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說什麼,不要遮掩。自古做大事者,理應六親不認,若是頭髮長,見識短,柔柔諾諾,親情友情的,舉棋不定,終將一事無成,甚至死後也是雞拉狗嚼,死無葬身之地……”巫真說著,他雙眼一立,血紅的舌頭一伸,一卷,露出一副吃人的嘴臉。然後,他喚起所有人,一本正經地說:“大家都醒醒,振作起來。其實,國銀已經劃到府庫,遲遲未到的原因是等待時機。到時候,災民要麼凍死,不死的也成了小癟雞。那時,他們乾癟無力,還不百依百順。初冬裡,我們以興修水利,拆河倒壩為名讓他們去河邊勞工,個把月下來,命還不十有剩三耶。餘下的盡是些窮老媼苦的,還要我們鬧心嗎?民心如波,只要稍微一穩,銀子便一併入進密室,咱們就萬事大吉,只等富貴榮華……”

“還有,淮海各州縣大小官員,都被老爺擺弄成精銳之師。個個都精得出殼了。誰不看巫老爺的眼色。到時候,我當老爺的信使,四處聯絡,將官官形成一統。新覺武師,你是我們的最強後盾,鋼鐵長城,有你來為巫爺保航護駕,別說一個小小的青石子,縱是白石、黑石、紅石一起滾來,還不是一隻只小螞蚱……到時候,主子稍作用心,便一個個地掐死……哈哈!”呂師爺點頭哈腰瀉出一口奉承語,令禿頭心裡寬敞許多。

“好了,我們也不要掉以輕心,低估了我那敗類的王八女婿……他再執意混蛋,我就把他……我太講人情味了,今生遇到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還有,你看這些災民發賤,給點陽光就燦爛。腦子一熱就與青石一起作梗,是怕水清了……既然如此,咱們來個變本加厲,讓災民窮了再窮,苦上加苦。我們來個收地租,這個租子明收暗不收,只起威懾作用,其目的是不讓他們有空在一起開黑會,橫生丫枝……”

“主子,原來是您老人家的一個計策。妙,真乃天下第一奇妙。您老果然有宰相之才……當了皇上都使不清,用不完……”巫妻在一旁奉承道。

“緊跟主子有大肉吃!”一旁的衙吏小黑子說。

“夫人,你是愈長愈少了。今晚能驚動您的大駕,也是我的榮幸!你這麼年輕,光彩照人,我反倒成了老猴了……”巫真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巫妻。

巫妻聽罷,臉上也露出僵硬的乾笑,便叼著煙邁著方步搖擺著勻稱的腰肢離開了大廳。

“今天,我們跟主子是走對路了。老爺是我們眼中的燈,路上的標,是搖錢樹。但是這條路是不歸路,也是一條死船,我們既然上去了,就要一拼到底。正所謂成王敗寇。”禿頭感慨地說,“我覺得當務之急抓緊把銀子轉過來,日久生變。你的女婿在八義集很猖獗,現在火勢不小,一旦蔓延就很難控制了。”禿頭說話直接。

“那就立即撲滅。明天立即派人控制有關與郭青石有關的人,間接地進行施壓。對於死黨,我們要慢慢地把他們一個個地活活地揪死或生生地抹掉。”巫真說。

“我回去就辦!”禿頭領命,又一杯酒下肚,轉身而去。

“老爺的手段真絕,對付草民善用兩把刀。硬刀子是血淋淋地鎮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軟刀子是把邳州災民放入一池混水裡,讓他們窩裡鬥,我們來個隔岸觀火。看他們能活幾天?待到他們再劫難逃時,您老人家早已官運亨通,漁人得利,穩坐太師椅了。還有,我覺得禿頭對主子有點兒……不對頭,是不是要提防一下。”呂師爺賊眼一瞟,輕輕地湊近巫真,咬著耳朵說。巫真聽罷,立時現出一副狡黠的臉。

月兒西斜,大地無語,可廳裡的酒鬼似乎醒了酒。巫真更是來了精神。

“你發現什麼了?”巫真正色道。

“沒有,我是隨便說的。”呂師爺似乎感覺有點說錯了什麼,心裡頓時覺得驚慌。他突然話鋒一轉,扯偏話題“樹欲靜而風不止,青石之流愈想靜候等待,我們偏偏來個反其道而為之。讓他們沒事瞎猜……”

“師爺之策……妙哉!……哈哈”巫真袒胸長嘯。

“現在青石還管什麼閒事嗎?”

“青石之流管了蘭真不說,西莊的李老漢與曹家換親出了鬧事,他也管著。我覺得他們還想當邳州的父母官不成?……”呂師爺眉頭一煞。

“這樣,繼續加大收稅,尤其是八義集與青石有關的人……這要給他們一個嚇馬威”

…………

呂師爺親自領一幫衙役闖進李老漢家。呂師爺進門一看,喜房屋子內的老花床新漆一新,格外耀眼。

“聽說,你前天娶了個三面新的兒媳婦,那就不要報稅。不過,你添張新床要報稅……”呂師爺面目猙獰。

“官老爺,年景這麼差。我辦喜事什麼都沒添置,就油漆了一張床,你看家裡有什麼值錢的,儘管拿走吧!反正喜事過去了。”李老漢氣紅了臉。

“沒東西拿,帶人!”呂師爺色眼一睜,一瞅,他窮兇極惡,指著正在屋子裡幹活的李老漢的兒媳婦,眼睛滴溜溜地說:“窮家破簷的,還金屋藏嬌,窩養個美人來。媳婦姿色不錯,交不起租,帶人……”話音未落,兩個衙役急忙上前抓人。媳婦嚇得聲嘶力竭,哭天搶地。李老漢直撅撅地跪在地上求情。丈夫李興上前搶人,卻被呂師爺一腳踢翻在地。

悽風暮雨裡,媳婦被活生生地拖走。天寒地凍的,李興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望眼欲穿,只能望到遠處的煙靄中,師爺一行騎馬坐轎,姍姍而行。

一行人剛進入十字路口,只見林中飛出一個蒙面黑衣人,手持九節鞭,直奔呂師爺而來。師爺見勢不妙,嚇得一頭栽倒谷底的草垛上,倖免於難。這邊的衙役一擁而上,將黑衣人團團圍住。危難之時,旁邊陰風又起,林中悠地閃出老漢。他目光炯炯、鶴髮童顏,一尾白鬚泣風飄灑。他身子一縱,四面冷風徹骨。眨眼之間,未看出招,周邊已是傷兵累累。混戰中,被救的蒙面小夥說出了自已乾爹爹名字……

“孩子,立即回去,此處不可久留。告訴您師祖……幾年來閒雲野鶴……用到我,說一聲……就此拜別……”神秘老漢說完,煙雲般不見了。眾人見之,噓聲一片。呂師爺看在眼裡,面如土色,心驚膽戰,心中嘆息:“主子大事休也……我是跟錯人了,以後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唉!”。

“我的頭還在嗎?有生以來,我第一次看到絕世武功,真乃奇人也!看樣…………”呂師爺慌忙從地上爬起,瞬間摸了摸自已的頭,唯恐自已的頭落地。此刻又逢泣雨,眼下四處白骨……“前面不是鬼門關吧!”書中暗表,此人乃郭老爺自幼的朋友。字嬰庭,號幼鶴,混號,東山雲霧。幼時,他們在雲龍山一起學藝。這次現身,在今年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平兒出生時,榮兒見到他;第二次是在巫真搶蘭姑娘辦喜事時那位鬧場子的僧人。當時是東方大師為了矇騙新覺和尚特意喬裝打扮。

雨飄飄如絲,不緊不慢。呂師爺帶著殘兵敗將停將走。一直折騰了半夜,待到向巫真交差之時,呂師爺已是累得半死,如若一灘爛泥躺在地上,氣得巫真兩腳直跺,翻著無神的白眼。

“你這樣如此出醜,橫掃了我們的威風,對我們以後行事大為不利。只能助長郭青石的囂張氣焰,使我們處處陷於被動。”巫真說話有些深沉多疑。

“主子不要生氣。今天可是天意。我們已經將小媳婦抓住,可半途中殺出一個不明真相的程咬金。這個人簡直是世外高人,林深深,雨濛濛,眨眼之間自天而降,也沒看他出招,更沒來得及看到他的音容,只是一閃,一閃,又一閃,我們的人早已如風般倒了一片。”呂師爺顫巍巍地說。

“這個詭秘之人是什麼來頭?不會是……”巫真聽了大驚失色。他胡思亂想,甚至想到上邊專門派來對付自已的魔影。他沉默良久,臉色發黃,心裡哆嗦,眼睛直冒火,然後才失魂落魄地問起呂師爺。

“我在昏迷中聽到兩人竊竊私語,像是郭圖的故人,好像是他的仁兄,或是……”呂師爺皺起眉頭苦苦地想著,說著。

“依我看,我們也不必設計動腦筋,乾脆裝作什麼不知道罷了。實在不行,我們一走了之,讓這個老魔頭消失後豈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是放這個害人精和幾個災民的一條條狗命吧。”呂師爺慢條斯理地說。

“不,有錢不如有權。我們現在是錢、權兼備,這就是一個人飛黃騰達的兩個翅膀,缺一則不可振翅高飛。更慘的是,即使飛了,也不長久,那叫自取滅亡。難道此人兩字都不沾,只是豪俠……你抓緊安頓好,夜裡開個小會……難道是‘出招不見聲'的江郎大盜‘東方雲霧'現身了?”巫真惡氣未消,臉色蠟黃,陷入了沉思。他知道,一直以來,東方都沒看好自已。相反,他對郭老賊卻情有獨鍾。這兩個人穿著一條腿褲子,別說一個新覺和尚,再加個紫玲寒秋也不是他的對手。還有,楊柳的一窩老賊、小賊,八義集的文憲……如許之流,若成大事真夠棘手的。他心裡七上八下,最終還是認為做事不可絕也,小心能行萬年船。但他一看到如花嬌嫩的女色、噴雲吐霧的大煙、搖頭擺尾的官帽、帶血的白銀、會說話的黃金……若要自已一時變善,也實為難事。他向著呂師爺無奈地擺擺手,半天從腹中沁出一句不著邊的話:還是走一步是一步吧。

……

且說郭府,張剛因救了李興之妻差點喪命。他領著李興的媳婦回到郭府時,淨兒看到剛兒遍身是傷,急問詳情。大家聽了,真切為之擔憂。

老爺說:“一是李老漢家中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二是張剛若不是老爺的師兄相遇,恐怕是……好在吉逢我的師兄。你們的仁師爺上次平兒出生時已經現身,被榮兒所見。老身估計他就在我們周圍,只是邳州事情複雜……。多少年了,第三次聽到音訊,他雲來霧裡,來去匆匆,一定是逢了兇相大事或是難事。當今獨霸江湖者就是東方。他一生坎坷,歷經磨難,一生多險,來去無蹤。他原出少林,後因行俠仗義得罪官府,被逼隱居,估計他快要現身,靜候佳音吧。還有,張剛之事,定會露出端倪,再說,媳婦還在我們家,為轉移巫真視線,曉兒,你抓緊把她送回家,免得巫真報復李老全家。”老爺深謀遠慮。

“不過,為了保全李家。我覺著今夜應該派人暗守。估計,巫真常施連環計。他一定要掘地三尺,搞清事情真相,這是他的慣計。青石,你帶榮兒、曉兒抓緊去李家設伏。且不可暴露目標,尤其不讓李家人知曉。”青石說。

李家宅院後牆角,有一方形草垛。三人便借垛兒遮風擋雨,只等目標出現。

夜,漆黑,李家的院落裡,靜的恐怖,唯有媳婦的悽悽聲拉得人心瑟瑟發寒。

忽然,遠處孤燈漆雨裡,有幾個人影輕輕晃動。定睛細瞧,看呂師爺一行三人向李家噓寒問暖。

“李老漢,今天讓你們虛驚一場。把媳婦帶走,我們並無惡意,只想作個形式,水過地皮溼。豈料半路殺出個青石一幫人。你看,什麼事,只要有青石在裡面一攪,什麼事都瞎了。”呂師爺假惺惺地安慰。

“他救過我,什麼話也沒說,我們也沒見他是誰。我只顧奪命跑……”媳婦怯怯諾諾地說。

“你說,這件事與郭青石無關,他本不應該插手?不過,還有人說,是郭青石搞的鬼。”呂師爺皮笑肉不笑地說。

“不是,我用生命擔保。”媳婦語氣堅決。

“你敢保證!”呂師爺語氣漸漸生硬。

“我們本想找他從中講情,後來聽說郭家人不好請,也就認命了。”媳婦說話滴水不漏。

“今晚,我們奉縣大爺之託來看看媳婦的,沒有惡意。官民一家親嗎?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一定不要與青石之流攪合在一起,跟著他們時間長了,沒好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呂師爺話中有刺,軟中帶硬,“我們告辭了,請你們好自為之。”

呂師爺一行走出老遠。青石一行來到李老漢跟前:“李老,不要怕。我們就知道巫真做賊心虛,一定會來威嚇,所以我們早早隱藏在你的門邊,以轉移他們的視線。”

“巫真是個昏官,他貪婪、殘忍,是個吃人不閒腥的吸血鬼。他有意擾亂民心,是想借賒災銀中飽私囊,以達到欺天瞞海之目的。他已經露出馬腳了。自古云,不得民心者必自焚。這兩天,我們一定會留心保護你們,要與我們密切配合……”榮兒說。

李老漢一家人千恩萬謝,冬天的夜雨涼到人的骨頭,如此,青石又是鬧了一夜。

巫府燈火通明,話說呂師爺回到府中,眼前一亮,一桌酒菜赫然桌上。一道“鯉魚擺尾”還冒著熱氣,頭翹天,尾立地,宛如氣衝雲霄,直對巫真正位。此刻的巫真、禿頭、捕頭正端坐桌前等待,他們鬼混一起,儼然一窩妖魔在一枕碧血上舔噬。巫真狡黠地說:“呂師爺,辛苦了,幹大事者絕非易事。我們都是同一繩上螞蚱。天寒了,我們正籌劃水利工程。家中男人一走,民心一安,婦女在家哪有功夫再起鬨呢?現在,我們先打好官路。皇上不缺錢,缺少的是稀罕物就是我們的特產。有什麼稀罕?不就是八義集的豆乳嗎?”巫真得意洋洋,“別看宮庭之大,可我們的陳年的豆乳一進去,連故宮的老鼠窟中都噴出一股股清香。”

“好!妙哉!”酒桌上一片酣暢,大家個個翹起大拇指。

“誰去呢?”巫真眉眼掃視了一番。

和尚自告奮勇:“我去,事關主子命運,不,也是我們的命運,還要見巫姑姑。皇宮戒備森嚴,沒有十足的能耐是絕對進不去的。再說,宮中規矩、禮數太多……”禿頭得意洋洋地翹起大拇指。

巫真贊同。

……

青石與榮兒一起溜馬。這馬兒一撒歡,一去不復返。不覺已經到宿羊山地界。看到不少閒地白白的荒者,心裡禁不住地傷心流淚。放眼一望,地上一片雪的世界。

“莫不是……生出那麼多鬼東西。”青石自言自語。下馬細瞧,地上果然生出了一厚層白茫茫的鹹。他倆下了馬,青石抓點往手中一送,然後品了品,說道:“難怪人家說這是‘送老面'。人,幾天肚中無飯,吃了它,有點鹹乎的,就安然地死去。”真算是送老飯。青石鼻子一酸,不禁心裡發燙,眼睛紅紅的,眼前禁不住地浮現出饑民咽鹹之後,悄無聲息地死掉的情形。

“皇上如能看到,該有多好呀!生靈塗炭呀!芸芸眾生,天公能下界嗎?為什麼同是人,有人撐死,有人卻在死亡線上餓死……蒼天,大地,你能告訴我嗎?”青石隨手抓起一把鹹,仰天長嘆,然後將其包上,揣進衣襟。

他們剛想回馬,突然發現前面走來一位老者,“看看去,聽這一方的饑民如何說?”

兩人下馬行禮,“請問,地都起鹹了,為什麼不種呢?”

“你們是外地人吧?人都沒了,誰來種呀?看這滿地的鹹,多像一層白布罩住下面的魂。自從皇上第一次賑災糧以後二十天左右,我們這就斷糧了。到現在也沒人問,莊子出來的都是抬出的死屍,開始還有個席頭捲上,到後來乾脆連個布絲都沒添上就下地聽閻王說話去了。唉!真可憐。”

青石他們聽了,心疼得肝腸寸斷。泣風中,他們默默無語。青石從身上掏出僅有的幾塊錢,老人接過後千恩萬謝,泣不成聲。青石兩人分外傷心,然後與老人依依不捨地辭別。

且說這禿頭帶著家丁,馱起八壇淮海陳香、三十磁罐八義集豆乳陳窯,喜氣洋洋竟奔京城。是夜,京城張燈結綵,行人如織,人們街談巷議,共賞天地祥和勝景。

步入大門,值班衙役老遠看到禿頭,點頭哈腰,直搖尾巴。

“仙師名氣真大,人人都待你畢恭畢敬,我真的見到世面了。”下人說。

“不是誇嘴,若我是一人進京,早早飛簷走壁,無人知曉哩!你禿爺的本事,不是京城有名,就是江湖聽到我的名字,都要嚇得抖一抖。……哈哈!以後好好跟著我,看我的眼色行事。我會好好待你的。”邳州衙裡一混,禿頭也長了不少心眼兒,說話也中聽得多。

“謝謝大師,我以前是母豬眼,看不清道。以後,請大師多給我指點迷津。”下人詭秘地奉迎道。

“到了宮廷不多久,你的眼就開了,心也就自然而然地花了。一群群的宮娥綵女往來不絕,送來縷縷香風。每到飯前,宮裡處處飄來大肉大魚的香味。官是會說陰話的錢,錢是能遛舔的官,多長心眼,處處聽我的話,也能混得一生榮華富貴……”禿頭像剛遇小酒的鬼,走起路來渾身散著春風般的灑脫。

人逢喜事神清氣爽,走起路來渾身的勁。冬天的頤和園門口天,蔚藍;雲,飄飛;鳥,慢歌;人,喧鬧。勁風一吹,彩旗翻卷。白馬香車過處,宮娥綵女簇擁,百花低頭含羞。禿頭和尚徜徉其中。須臾片刻,他站立宮前,將巫真信件展於官爺。不一會兒,內傳:

“西妃駕到!”

隨著柔光撲面,身著盛裝的西妃在宮娥綵女的簇擁下如紅霞中的一枝粉牡丹徐徐落在禿頭面前,霞光下如七仙女下界。那俏眉秀眼如若碧水一般緊緊鉤住禿頭的色眼。

“大仙,您一路辛苦啦!聽說你來,這幾天我時時留意。我又想家,又想爹爹,當然更掛念著你嘍!……不,是……一切都是為了你……”西妃溫情地說著,兩枚杏眼嵌在一張玉臉上似乎發出磁力般的柔光。禿頭的臉火辣辣地紅到脖子頸,他不由地側著臉靠近西妃,在四目交匯的聚光裡像是傳遞著千言萬語般私情。

新覺和尚全身突發酥軟。他呆若木雞,痴痴地站在暖光裡不知所云。好久,他才如夢方醒,便雙腿一跪向西妃問安……

“這裡沒有別人,該我向你問安。起來吧!”西妃急忙上前側著身子攙起禿頭,“看你愈來愈少了,待到黑髮一長,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禿頭這番受到意外寵待,渾身酥得像散了架子。他迎著柔光,單手摸了摸大腦袋,咧著嘴像頑童似地笑著。

西妃使人將車上東西送往自已的寢宮。雖是冬日,院中卻溫暖如春,曲徑通幽的花邊甬道上,引來不少彩鳥。西妃邊走邊撩起雪白的紗裙,纖纖踱起細步。嘰嘰的鳥蟲聲裡,愈顯風度翩翩,豔麗迷人。新覺浮塵一搖,嘆說:“東邊日出西邊雨,倒是無情卻有情。出家一歇多年過,心遇知音面無情……”

此刻的禿頭變得溫文爾雅,出口不俗。兩句古詩又添自創的蜜語,實令西妃醉意濃濃,不知所云。

“禿哥哥一去邳州,多彩的文化把你染迷了……”西妃色眯眯地盯著禿頭,像是饞貓盯上了魚兒。

西妃雖是香面拂風,又聽得新覺語贊,心裡“咕咚”直跳,起熱。她遙想以前掌故,細細蜜語逼心暖肺,頓覺萌生新念,於是碎步如花。她知道自已對巫真日思月念,情種所為,每日寢食不安。料想日後事端敗露,總想逢一知已,找一後路,圓個殘夢。她早聞新覺淫慾不死,心裡早脫俗念,正想為自已謀個後路。如此,兩人臭味相同,四目自然融為一體。平時,新覺又是她自已的一條喂熟的狗,又有不俗的武功……這不更傷西妃的心。

“新覺,你一來,把整個兒園子都帶香了。是好幾年的陳乳吧!”西妃輕柔地問。

“主子,不論災情多大,只要八義集有人,就有好東西。是主子所要的,不,重在我心窩中的你……”

“哼!我老嗎?”西妃紅顏一變。

“主子,您像初升的一輪紅日,正值噴薄,散發著大自然的清香與活力,您……就是我一生中獨樹一幟的粉牡丹傲立花海。”禿頭羞答著,像一縷紅色的絲綢上了臉。

明媚旭日下,西妃向著新覺猛得回頭,如畫美人間,西妃瞬間的嫣然一笑,新覺看得眼花繚亂,眼冒金花,木得不知東西。

“我只要得到你,今生今世永遠都不做和尚。如此美女都被狗招了。我這個世上奇功……哼……你不會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哈哈……”禿頭暗想,惴惴不安。

“新覺愛卿,你自語什麼,但說無妨。”西妃露出神秘的眼神。

“沒……有,我在誇主子呢?”

……

一會兒,皇上到。

“呦,西妃,這麼香!都把我醉倒了!”皇上邊說邊捂著鼻子,詭秘般戲弄西妃。

“皇上吉祥!”陽光下,西妃一身婀娜,那脆生生的甘甜味直讓皇上彎腰攙扶。

“愛妃,何必行此大禮。沒人時,你隨便吧。”皇上喜笑如花。

禿子站在西妃旁,心裡說不出,嘴裡卻流出一縷長長的口水。他貓著腰,一步步退去。

“西妃,你為了額娘,為了大家都念著你的好,辛苦了。”皇上看了看身邊的禿頭,笑著說:“是新覺大師送來的吧!你一路旅途勞頓,真是辛苦你了。小山子,抓緊安排住處帶大師回房子安息,要把賞銀備足呦!”皇上眉飛色舞般的大手一揮。

西妃為禿頭安排停當,又急急折回來。

小山子脆聲脆語,十分機靈。他匆忙忙問西妃的賞銀後,便又匆匆地向禿頭住處跑去。

“我聞著一股清香,準是西妃要來了。”話音未落,皇上、西妃一齊起來。

“皇額娘、太后吉祥!”西妃拱身施禮,那甜滋滋的言語像娟娟細水溢滿廂房。

“快起來,我早就聞到你家鄉的豆乳的味兒嘍,不錯,真不錯!也謝你費心嘍!”

“這是孫媳婦孝敬您老人家的,只要太后高興,我們做奴婢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你家鄉正在災中,一定不要怠待了廠裡的師傅們,也帶我向你們家鄉人問個安。”

“皇上,賑災銀還沒到位嗎?”太妃問道。

“老佛爺奶奶,款子早已發到督府,估計不日就到。您放心吧。”皇上朗聲說道。

西妃聽在耳裡,美在心裡。她知道自已與巫真在狗不見日的情線上將會劃出奇異的仕途之光。皇上出去,西妃拾掇這,做做那,讓太后美得邊賞豆乳邊哼著小曲。

不一會兒,禿頭帶著隨從一人搬著一盆菊花。一盆“金牙鳳爪”過來。暖冬的豔陽雖弱,但顯得格外柔和。園中花的王國,淺綠色輕紗般的花蕊邊翹起一團張牙舞爪般的鳳爪,遠遠望去,似金光蒙上層秋夢,又像綠葉上彈出的清風明月,一股吉祥味沁入太后心間。另一盆是黑菊,滿園金色,猶如“黃天金地一點黑。”

“這簡直是世間上品,如金中吐蕊,吉祥之物……深冬,花兒吐豔,花匠師傅們保養得真好!聽說用透明的塑膠布蒙上的,保溫。那布在哪裡搞來的,還生一番苦心呢?”太后讚不絕口,整個皇宮歡聲一片,就像過了大年。

西妃攙扶太后漫步其間,宮額綵女簇擁,後邊美男靚女相隨,旁邊樂聲四起。太后踱著方步,指點東西,咬文嚼字,談笑風生。

“西妃,今天雙喜臨門,又是珍寶豆乳,又是奇花妖嬈。花香、食香,我這個皇宮簡直成了西王母的後花園了,真是花美人也美——”

“天美地也柔。”西妃巧言令答。

“紫煙縹緲來時路,卻看金牙獨一枝。”太后詩興大發。

“金柳連枝萬千條,掖下深藏青小花。”西妃才思過人。

太后詩詞並驅,朗聲吟道:“看門前,彩燈畫影,著意雕樑。”

“尋屋後,波光麟麟,颯爽影歌。”西妃一生坎坷,又博覽群書,此舉,正揚自已之長。(書中暗表,巫真敗露之後,乾隆愛才又愛色,欲留下西妃性命,無奈君臣不服,只得殺之)

“今天,我恰逢蘇小妹再生。真是‘白雲飛鳥處,金鳳降人間。動問雲兒知將否,且看今朝才女時……恰恰恰,說說說,是我兒媳婦……'”太后一口作罷,一手攬起西妃:“你以後就是我的親女兒。我真有福,有你這位好兒媳……”

“謝謝太后,孫媳不才,自幼家貧。終日放牛,唯閒暇之時奔學堂借光夜讀。好在家父才學八斗,傳之一二。”西妃含羞遮面,說話甜甜蜜蜜,娓娓道來。

金色的陽光灑向寬大的房子裡,房子裡一切彷彿變成金色,彷彿三界裡飄出了輕盈的金波。

“太后貴安,孫兒有事回去了。”

皇上信步走出大門,竟往禿頭居處而來。

還沒看到皇上,先聽到皇上朗朗的笑聲。

“仙師一路風塵,別來無恙吧!”皇上瞬間飄進房裡。

“吾主輕功倍增,神思敏銳,真是萬民得福。”禿頭瞬間下跪。

“我讓你去邳州,有什麼新發現?愛卿能否直言相告?”皇上顯出一副莊嚴。

禿頭四下裡張望一下,皇上會意立即讓下人退下。

“稟告主子,近段時間在邳州,確實見得不少。是發現不少疑點,不知該說不該說?”禿頭巧言令色。

“直言不諱,但說無妨!”皇上信口說道。

“淮海大地,乃一片熱土。人心齊,泰山也能移。尤其是山美,人美。那裡有座過滿山,不大,但英才輩出。還有一少年,手握白銀槍。他是巫真大人的姑爺,一身好本事。幾次交手,本僧也奈何不了他。最近發現他身上還有一個青色的玉,似乎不是尋常家。”

皇上聽得是青石之名,又有玉石在身,一身的好武藝,連禿頭也無可奈何,心裡暗自高興。但皇上機敏,為了不暴露蛛絲馬跡,他仍面不改色。

“你細說……細說無妨……”皇上彷彿來了濃厚的興致。

“巫大人處處為國擔憂,天天日理萬機。可自已的姑爺老是與他過不去。有時,我還跟他交手過。”禿頭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這樣說來,裡邊似乎有點文章。還有,此人是什麼來頭?既然頂官,膽子挺大。又有武功,難道……不過你要好好留意。雖然是個小小的州縣,也能搞出水波來。是對是非,天理自有公正,只是時間來說話。還有,銀子已透過戶部撥出,一定要仔細、嚴肅對待。”皇上百般叮囑。

“貧僧銘記在心,回去一定把主子的旨意捎回去。一旦有事,我會透過雞毛信傳過來的。”禿頭一臉忠誠。

“平身吧!這段時間勞你一番苦心,朕心裡明白了。還有,關於你說的什麼山的少年,一定要倍加註意,是不是有什麼小文章。正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小心使得萬年船嗎?”

皇上話中有話,禿頭似乎聽出了點什麼。他似乎覺得說得有點兒不合適,便又笑著說:“如果少年所為是對的,應該如何定奪……”

“必要時,仙師可先斬後奏。”皇上臉色突然間變化,實令禿頭不解。

話音剛落,皇上轉眼間不見了。

禿頭佇立良久,一頭霧水般,呆呆得坐在木椅子上,半天才撥出長長的一口氣。

皇上一舉,令禿頭有些惶恐。他懷疑剛來時與西妃的言語是否傳向六耳,再說西妃的打扮也令人疑惑。此刻,他心裡在激烈地矛盾。不一會兒,他陷入了夢鄉。夢裡,他正求教自已的師傅。想問問自已在皇上與西妃之間的位置。師傅告訴他,西妃的行為有背天理,應該受到報應的。皇上聽了禿頭的話,僅僅憑皇上的機敏,他定會心知肚明,而且他已經知道里邊的貓膩。自已真正與西妃攪和在起,恐怕自已要毀滅自已,就是整個長白派都有劫難,或是滅頂之災。禿頭一覺醒來,嚇得魂不附體。他渾身是汗,身上的被子浸溼了好多。他長舒一口氣,看著牆壁上的四大天王正向著他怒目而視,便瞪直了眼睛直呆。

足智多謀的一介武夫新覺和尚竟忘記被子的溼痕,成了皇上疑團中的引線。

“西妃到!”話落人到,轎子已經落下。

禿頭滿心歡喜,急得整妝迎接。

“別那麼客氣,下人都已退去,放心地看著我吧!”西妃歸來,滿屋子喜慶,滿屋子盈香,像絲語回聲。

“伴君如伴虎。我心裡害怕,心正在抖!你瞧,我的腿有點兒縮……”禿頭搖了搖頭,才慢慢睜開眼睛。

“不怕,這麼多野雞,他也玩不了。連我這個頭牌,也要漸漸受冷落的。我早有預感。”西妃邊說邊伸展了腰枝,像春天裡潔白的鴿子直向自已懷裡撲面而來。

“假和尚,我們什麼時候能永久這樣自由?你想嗎?”西妃輕吻後,顧裝作態地說。

“我想,與虎相伴,時刻驚心不安。人這一生,就該過得連畜生也不如嗎?”禿頭失意了。

“時間給我倆不多啦。你一邊抱著我,一邊說。”西妃像是落魂。

“記住,後宮裡時刻都是惡雨菲菲,像病毒,一不小心便會中招。你是皇上的眼線。其實,皇上身邊的眼線不止你一個。他用你的是武功,但不是才智。記住,明朝就有錦衣衛。你也算是。哪個錦衣衛不是死於非命。”西妃向著自已的野男人萬般叮囑。

“我該怎麼辦?”禿頭聽得驚慌,連忙咬著西妃的耳朵問道。

“記住,巫真與我們的關係只是利益關係,我是他強逼的。我與他沒有父女,沒有親情,只是利用。一旦他的野心暴露,我們便另作打算。皇上沒警覺我們,就在京城渾;一旦我們被巫真連累,便即刻私奔,去遙遠的地方,去我們自由自在的地方。”西妃終於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不,我是江湖第二高手。任何人也奈何不了我們的。我們回大漠,或者回綠樹濃濃的長白山……那時,山是我倆的,天也是我倆的。那才是自由王國。我為僧人,表面吃齋多年,早早就吃膩了!只要我們高飛,我便把黑髮一留。論美男圏,除了我,世上才有潘安、蘭陵王及南北朝的韓子高。這三者,只有韓子高與我有一比。我們倆是文武全才,南北朝的公主豆蔻年華時病死的多了去了,不就是因為暗戀韓子高嗎?那都是相思病。”禿頭大言不慚地說。

“就你吹!不過人家總是想你。別說我無名分,就是給我個太后當我都不稀罕!難道我也是得了相思病了吧!”繡兒顯然是動了真情。她身軟如酥,似乎弱不禁風。那棵火燙的心彷彿掉在禿頭荒漠的心靈領地中,令禿頭呆若木雞,臉色緋紅,嚇得破了膽。

“我知道,你附我是因為我的武功。如此看來,也是你、我的後路。皇上也是武功過人,又有心智,他對你定有……不說了……千萬要小心……”禿頭此刻木得痴迷,眼冒金花。

“你回去吧。免得皇上多心,皇宮眼線特多。”禿頭說話堅決,神色非常機警。

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西妃難捨難分,她噙著淚終於隨風而走。

“響噹噹的西妃不該如此賣弄風情,她身居後宮,爵位顯赫,又鴻運當頭,實屬不該做出如此低階的情趣。如果處於你情我願,也還勉強說得過去。若是圖財,似乎不合邏輯。若是純情,怎麼對她乾爹如此戒心,似乎要……。噢,連個情分都沒有。看樣子,她也有自已的企圖,當然也知道自已的末日。她索性順著杆子爬。反正是癩蛤蟆趴在鏊窩裡,賊一會是一會,要麼成鬼,要麼成人。再不行,我把她帶回我的長白山。那才是我的私女人。”禿頭邊想邊算著自已的小九九。

一會兒,下人帶來宮廷的百年貢酒,說是皇上賞賜。禿頭跪了又跪,千恩萬謝。其實,禿頭從心裡是不想離開的,此刻,他心如干柴烈火,滿心想見西妃。嘴裡還自言自語:“宮廷真美,真得不想走呀!”

“仙師,馬已備好。皇上吩咐下人問問仙師何時起程?”

“我馬上把床鋪收拾一下就走。”

此刻,李公公也至此,是代表皇上的心意與厚愛。

“小人都在,何勞仙師動手。小子們,還不抓緊做,還要我來理被子。”李公公吩咐下人,那親切之語如蜜語般銷魂。

“噢,不對呀!堂堂江湖二大高手心裡還有什麼扎手的事,看他恐慌的,連被子都浸溼了……難道……”李公公也是江湖老手,見多識廣。憑他宮廷多年經驗,他似乎意識到什麼東西。

“仙師,不送了。我們後會有期吧!”李公公笑容可掬地交差去了。

“皇上,仙師等會就走了。我這次見到他覺得他變了一個人。”李公公若有所思。

“是嗎?作為和尚不會變得一時風流吧?”皇上反問道。

“我有錯,是我隨便說說的。是我剛剛給仙師收拾床鋪時覺得可笑。那床被子不薄呀?怎麼被汗浸溼得好厚呢?”李公公笑著說。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

“這麼說來,我有點想法了。他應該是中午休息,不,淮確地說是正午。周公解夢中談,正午的夢一般是不尋常的夢境。也罷,新覺和尚在邳州也是很辛苦的。”皇上隨意得摸摸自已的臉頰,又伸出雙臂伸了伸懶腰,然後打了打哈欠。

話說西妃。

西宮裡,彩燈高懸。雖是冬日,也算春意盎然。葉不落,花不謝,金魚兒在池中自由擺動著腰枝。外面的微風和著柔光一起撒進來,一切都如此清新。但日光再美,西妃卻不注意這些。有人說,後宮之內最受寵的就是西妃。多少佳麗都盼得兩眼望穿,有的一輩子到老也只是個小宮女。而繡兒卻是一步雲天。還是繡兒的機遇好,他一眼被皇上鎖定。但皇上苦於給繡兒找不到好的位置,還是李公公心眼多,他出了一石二鳥的辦法。皇上先把真西妃抬得老高,讓她多做內事。而後以真西妃繁忙之理由,讓繡兒給真西妃做個幫手。這繡兒手段也很,她使盡風情迷住皇上,讓皇上給自已一個名分。如此,西妃之美名便在繡兒身上叫開了。這叫開也不是隨便的。有一次,太后見到繡兒如此體貼自已,是隨口感嘆出來的。他老人家雖然笑著說麻嘴,其它人有時也不經意地笑著叫了。好就好在西妃身體欠佳,一般不便出門,也就當個笑話罷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繡兒邊想邊覺得命運的慘淡。她坐在龍床上,暗自神傷。雖說繡兒有些地方大權獨攥,但從根本上名分還是虛的。為此,西妃美夢到此,心裡就感到失落。她也看到西宮中的貴妃身體欠佳,但皇上畢竟是一代明君,他不可能為了西妃的名諱而傷了貴妃的心。(有人誤認為,西宮往往被認為是西妃,這只是說法而已)。所好,貴妃是個內向人,也很大度,皇上的每一個細節都瞞不了她。她平時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加之身體欠佳,所以在宮裡,只要提及西宮,大家都公認是繡兒。

“還是早做打算得好!女子家就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所以要想做大事,就要找一座靠山,而且是遮風擋雨的大靠山。四大妃中,只有貴妃心眼最細,眼睛最亮,做起事體小心謹慎。對於我,畢竟是鄉野村姑,他們都不會拿我著重的。這樣說來,我豈不是皇上的玩偶?我在宮廷浪蕩,也只是比一般人強在享受榮華而已。原來,西妃是皇上特意給我的一個‘雅號’。我的命不值錢,還不如……”想至此,她執起毛筆,鋪上紙,洋洋灑灑書下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愛”字,然後撒腿出門,直向禿頭路過的竹林深處奔去。

“仙師,請你停一下,給我乾爹爹捎封信……”西妃聲嘶力竭。

禿頭不愧是一代高僧。西妃剛出大門,他就發現了。禿頭急著回來,兩人一碰頭猶如兩團烈火在冬日中燃燒。就在西妃剛剛要緊抱禿頭狠命親吻之時,禿頭頓時作出了讓她難熬的選擇。

“不要這樣,有眼線。”禿頭毅然決然地說道。

前面就是景山腳下,那才是我倆自由之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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