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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希是被凍醒的。
昨晚溫度開地太低，冷氣源源不斷地從空調口吹出來，被子也不知道被踹到哪裡去了。
她緩緩睜開眼，屋裡黑乎乎的。
窗簾遮光性很好，拉得嚴實，沒有一絲光透進來。
於希拿掉搭在身上的腿和腳，腿被壓得發麻，旁邊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忍著頭暈腦脹，於希眼睛半睜不睜地抬手看錶，開啟一看，已經中午十點了。
昨天兩個人不知道聊到了什麼時候，後來李倩摟著她又哭了起來，直到哭累，實在頂不住冒出的睏意，才昏昏沉沉地沉沉睡去。
說到難受時，她忍不住又喝了點兒酒，沒有醉得神志不清，但醒來還是難受，嗓子乾澀難受，宿醉的感覺真是糟糕極了。
要不是昨天心情太煩躁了，她才不會想著借酒消愁，酒精上頭的那一刻，確實起了一點兒作用，但到頭來還是遭罪。
不自覺地，她腦中又冒出廖尹勳的話，心也跟著一緊。
好好一小孩，真是想不開，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她。
不過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這個年紀的男生一般都沒個定性，喜歡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說不定過個一兩個星期，一直不見面，轉頭就把她忘了。
她也不否認自己對廖尹勳是有點兒好感，喜歡又不能當飯吃，就算在一起，也遲早要結束，還不如直接把這微不足道的感情給扼殺在搖籃裡。
雖然這麼想，但鼻尖還是忍不住一陣酸澀，心臟脹得難受，渾身都提不起興趣。
真想就這麼長眠下去。
她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才掙扎著起床，翻找著空調遙控器，調高了溫度，才晃悠到浴室，簡單衝了個澡。
雖然昨天洗過了，但又喝酒喝的一身味，聞著那味兒就想吐。
洗漱完，她從浴室裡出來，床上的還在呼呼大睡，沒有一點兒要醒的跡象。
要不是肚子在上下起伏，她都要以為李倩死過去了。
她走過去，半跪在床沿上，伸手去晃李倩的肩膀，喊道：“快起來！快起啦！”
床上的人被搖得不耐煩了，從鼻子裡哼出幾聲，不情願地扭了一下身子，憑感覺揮手，準備去拍打擾自己好夢的手。
於希提前預判到了她的反應，躲得很快，沒被打到。
倒是李倩，被自己的手打到肩膀，她那一掌下力很重，“啪”地一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響亮。
肩膀處疼得發麻，睡意也被那一巴掌給激得瞬間全無，李倩才閉著眼，哼哼唧唧道：“你幹嘛……”
於希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站直身體，縮了縮脖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去，你別用那語氣說話，太詭異了。”
她毫不懷疑李倩把她當王二彪了，才這麼習慣性地用著語氣。
李倩終於睜著朦朧的雙眼坐了起來，半眯著眼睛看著於希：“昨天睡得那麼晚，怎麼起這麼早？”
屋裡的漆黑確實挺像很早，但也像是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卻想都沒想就以為是第二天，天還沒亮。
於希走到桌前，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不早了，現在中午了，快起來，帶你出去走走。”
“已經中午了啊。”
李倩嘟囔著，不客氣地接過水，咕嚕咕嚕喝到底，杯子還給於希。
喝完水，她又一頭栽到腿上，看樣子還沒睡醒。
於希搖了搖頭，把被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突如其來的亮光晃得她眼睛疼，眨了眨眼，背過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屋內瞬間亮堂了起來，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潔白的地板反射著鋥亮的光。
今天的天氣很好，豔陽高照，但外面肯定也很熱。
於希返到李倩身旁，二話不說就去扶正她的身體，一隻手握著她的胳膊，防止她再歪下去，另一隻手食指和拇指去扒開她的眼睛。
李倩被她折騰得睡不了，只能惺忪著睡眼，迷迷糊糊地移動到洗手間。
趁著等她的空隙，於希也換上了衣服。
因為嫌麻煩，她買的衣服都是隨便拎出來一件上衣和一條褲子都是搭配在一起的，雖比不上刻意搭配的，但也不違和。
主要是顏色，不至於撞色撞得辣眼睛。
她從行李箱裡隨便翻出了今天的幸運兒，黑色天絲麻寬鬆版襯衫，短袖款的，至於褲子，就只是一條深灰色的休閒西裝褲，襯衫被她掖進了褲腰裡。
用楊女士的話來說，就是沒一點兒朝氣，整天穿得這麼死氣沉沉，哪像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說句不好聽的，那就跟去參加葬禮似的。
楊女士不是沒給她買過顏色亮麗的衣服，但都被她扔在了櫃子最低處，沒穿過一次，後來就放棄了，不再給她主動買衣服。
於希倒是覺得穿這樣顏色的衣服沒什麼不對，這不是挺酷的嘛。
她剛從箱子裡抽出皮帶，正準備從腰封裡穿過去，一聲尖叫聲從臥室裡傳來，幾乎要掀翻屋頂。
震得於希感覺自己都要鼓膜穿孔了，耳朵嗡嗡的，她把皮帶甩到床上，飛快地衝到浴室，聲音急切：“怎麼了？怎麼了？”
回應她的是悽慘的聲音：“我的眼睛……”
剛剛李倩在床上的時候，於希就看見了，但沒太在意。
鏡子裡的李倩眼睛腫得像核桃，幾乎眯成一條縫了，看起來很滑稽。
於希拍拍她的後背，裝模作樣地安慰道：“別太傷心，就當是一個教訓，這樣以後為男人哭之前都要先想想自己這個樣子。”
以前李倩和王二彪鬧分手的時候，不是沒哭過，但都是見好就收，從沒有這樣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於希覺得自己笑點挺奇怪的，有時候看起來好笑的畫面，她卻沒有想笑的慾望，比如此時，李倩那張臉。
反倒是一些角度刁鑽的，她笑得要死。
李倩這個樣子出門也不行，於希用房間裡的座機讓客房送點兒冰塊過來。
好歹挽救一下她那慘不忍睹的眼睛。
束好皮帶，冰塊也送上來了，李倩拿毛巾裹好冰塊，敷到眼睛上，懶洋洋地說：“我總感覺今天有重要的事。”
於希正往衣櫃裡掛睡衣，聞言，掃了她一眼：“什麼事？”
“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於希沒當回事，到處找手機：“那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手機呢？”
“誰知道你放哪了……可能被在被子裡吧。”
於希掀開被子，底下沒有，她把被子都堆到了床尾，也沒見到，只有一處沒有找。
她踢了踢李倩的小腿，毫不客氣地攆人：“你起開，我看看你屁股底下有沒有。”
“服了，手機那麼硬的東西，我會感受不到……”
看著剛剛她坐的位置上出現的手機，李倩咽回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尷尬地笑了笑。
於希挑了挑眉，沒跟她計較，拾起床上躺著的黑色手機，左右檢查一番，手機質量挺好的，完好無損。
只是一直黑屏，她這才想起來昨晚手機就沒剩多少電了，光顧著開解李倩了，忘記充電了。
耗完最後的電，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等她插上充電器開機，螢幕上不停地跳出多條訊息、未接來電和各種推送。
仔細一看，訊息大多是生日祝福。
於希這才想起來，趴在桌子上，恍然道：“原來今天我生日啊。”
“我就說有事吧，昨天被壞心情耽擱了，都忘記了，恭喜於希小同學升級到版本。”
於希一臉惆悵：“害，離死又近一步了。”
李倩也習慣她這死樣子了，象徵性地安慰一句：“別這麼悲觀，要都這樣想，人還要不要活了，反正結果都是要死。”
“不想回訊息。”於希在手機上一一回著QQ好友和微信好友發來的生日快樂，不耐煩地抱怨著。
李倩理所當然道：“為了表示禮貌，總得感謝吧。”
於希手指敲了句謝謝，點選傳送：“說實話，我跟他們都不熟，他們發一句生日快樂，我回句謝謝，他們再回句不客氣，真的好沒意思。”
高中畢業前，因為不怎麼用手機，基本沒有好友在網上祝福，這是她第一年在手機上收到這麼多生日祝福。
逢年過節也總是會收到群發祝福。
“那都是他們的心意，總比你生日沒有一個人記得強吧。”
“可這真的好煩，我最討厭這種客套的交際了。”於希覺得一一回太麻煩了，就直接群發。
“這樣保持聯絡沒什麼不好的，到時候總要有求人辦事的時候，這些都是人脈吶。”
於希翻了個白眼：“和楊女士說的一樣。”
該收的紅包收下，該回的訊息回完，她才覺得閒了下來。
十分鐘後，李倩拿下冰塊，開始跟著手機影片裡的教程按摩眼睛。
於希突然提醒：“剛林超麟說讓咱待會兒去吃飯，我大姨和大姨夫不會做飯，他們在飯店訂好了包間，讓你也去。”
“你們家人聚餐，我去合適嗎？”李倩有些猶豫。
於希無所謂道：“應該合適吧，我們家的人都沒這麼多規矩，再說了，我總感覺是鴻門宴。”
“怎麼說？”
“直覺。”
不管是她大姨還是林超麟，都讓她穿的得體一些。
他們之間一般都不會計較這些的，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也不是什麼比較嚴肅的聚餐，只要不是太離譜的穿搭就行。
這次卻讓她得體一些，怎麼想怎麼不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帶著李倩，心理上多少會有點兒安慰。
於希腦子裡正分析今天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手機突然響了。
手機螢幕彈出了視訊通話邀請。
接通後，畫面背景是一面實木書架，前面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紅木辦公桌前，男人和於希有三分像，從眉眼中也能看出年輕時是個大帥哥。
只不過因為男人笑容滿面，顯得很是慈祥。
於希對著螢幕揮了揮手：“老於，如果我沒記錯，你這是上班時間吧，翫忽職守啊。”
話筒傳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種歲月沉澱的風韻：“現在沒事，看到你收了紅包，就想著跟你說幾句話。”
於希面露遺憾：“可惜不能陪你和楊女士一起過生日了。”
“本來想和你媽媽一起去的，但我們工作忙，實在抽不出身，寶貝，對不起啊。”
於希撅了噘嘴：“早知道就不來了。”
看著她那副撒嬌的樣子，李倩心想，也只有在父母面前，於希才會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雖說於希和楊女士的對話常常以不歡而散結尾，但正常時候，她也會放軟語氣。
她挺羨慕於希家這麼和諧家庭氛圍。
可惜，這麼好的家庭，卻有一個誰也不願提及的話題，這個話題如同一顆定時炸彈，一旦提及，後果不堪設想。
這麼多年，所有人避之不談。
“和大姨過不也挺好的嘛，倩倩也在你旁邊吧。”
於希嗯了一聲，把鏡頭移向李倩。
李倩立刻打了個招呼：“叔叔好！”
“倩倩吶，和希希在那邊玩得怎麼樣啊？希希沒給你惹禍吧？”
於希無奈喊道：“老於！”
李倩一臉乖巧：“沒有，我們倆玩得可開心了。”
“行，你們倆出去逛逛，買點兒新衣服和好吃的，讓希希掏錢，估計她今天又收到不少紅包。”
於希一臉心痛道：“老於，你竟然想打我小金庫的主意。”
“你小金庫裡的錢可比我多多了，倩倩是你最好的朋友，別這麼摳，大不了到時候爸爸給你報銷。”
於希這才鬆口：“老於，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別忘了。”
“好了，不耽誤你們出去玩了，我也工作了。”
……
於希和她大姨他們約好十二點到。
她大姨訂的飯店位於陶州市中心的商圈，從她們住的酒店到飯店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車程。
怕路上堵車，她們提前半個小時出發，結果還是晚了十分鐘。
於希想著自家人吃飯，晚個幾分鐘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當她們被服務員領著到包間，推開門，目光觸及到陌生的面孔的時候，她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